本多忠勝閉上了眼睛。
他的灰化已經到了手部，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一片戰意。
從上船開始，從開始的戰役盎然，到後面對秦夜冷漠以對。他殺過太多的人，太清楚什麼樣的人會有戰意，什麼樣的人沒有了。
秦夜沒有戰意。
這是他肯定的事情，他認定的事實。他不覺得自己會看錯。
但是，他忽略了一件事。
他殺的，都是最多四五十年的人。而他不知道，秦夜已經活了百年。
以黑戶身份在人類世界活了百年仍然安安穩穩，演技幾乎成爲了必修課。
對人心的把握，他還從未輸過。
秦夜的聲音在繼續，他拿起一片黑沉的明世隱，喘息着微笑道：“它叫做明鏡高懸。”
“你不知道吧……剛纔那片陰氣衝擊波，就是它引起的。它距離閻羅印生死簿也不過一步之遙。而你從未見過它。第一次拿到它，我不相信你能立刻認出它不是你要的東西。實際上，如果不是我事先知道生死簿在這裡，我也不肯定這裡到底出現了什麼。你更不可能知道。”
“咳咳……”秦夜皺着眉頭，吐出的血都將衣襟染紫了，但是他沒打算停下去，能幹掉日本第一勇士本多忠勝，這種戰績足以讓他自豪。
“剛纔你的攻勢太強，但是，在這種攻勢中，你沒有用一絲陰氣，而是用本身的武技。我確定了……你是人。所以，我只來得及問它，你還能做什麼……萬幸，它聽懂了。在你拿到鏡子的那一刻，你就輸了……咳咳……”
“呵……”本多忠勝擡起頭看着天穹，這趟人生的旅程是如此短暫，還來不及回味。
不過，這個對手……這個對手！
讓他有種燃燒起來的感覺！
“所以，它傾盡全力爆發了最後的光芒。”他喃喃道：“而你，在這一瞬間，抓住了擊敗我唯一的機會。居然沒有躲避，衝進了我的出龍槍法……如果是凡人，此刻早就死無全屍了。”
“而那個時候，你用招魂幡攻擊我，是掩飾明鏡高懸用最後的力量打破我的鎧甲，從胸口中拿出生死簿？之後，爲了得到它，你不惜身負重傷。最後……抹去了我的名字？”
秦夜微笑着點頭。
“這是信息的碾壓，論武勇，十個我也不是你的對手。可惜啊，本多君……”秦夜悠然踏前一步：“現在，已經早過了靠個人武勇打天下的時代了。”
“你輸了。”
沉默。
本多忠勝全身都化作飛灰，只剩一個頭顱，他忽然開口：“告訴我你的名字。”
“秦夜，希望你好好記住。”秦夜擦乾手上的血，喘息道：“未來閻羅的接班人。死在我手裡，不冤。”
“我也從不是靠武勇和一腔熱血拼個你死我活的人，長點記性吧。本多君。”
本多忠勝笑了。
“很好。”他的頭顱也悄然散去，只有最後一道聲音留下：“如果你能攻下日本，我願意效忠於你。”
“你這種人，天生就不適合上戰場。但是，有你這種人在後方，我會很安心。”
秦夜瞬間一臉吃了SHI的顏色。
本多忠勝剛消散，他立刻抓住明世隱，PIAPIAPIA打了起來，本鏡啊，面對疾風吧！
“你打個J8！你爹我醒着！”明世隱鏡面上亮起一行字，怒噴之。
“怎麼回事？”秦夜可以說聲音都在發飄了：“他、他最後那句話什麼意思？他還沒死？不是應該魂飛魄散了嗎？誰特麼要他效忠於我啊！”
明世隱沒好氣地打字：“生死簿逆轉陰陽，他已經爲人，死了自然回到日本地府。呵呵呵……裝逼失敗了吧？連自己是未來閻羅接班人都透露出去了？知不知道你爹我聽到這句話簡直想把你這個不孝子就地正法？！”
秦夜西子捧心地跌坐到船頂，絕望望天：“馬薩卡……怎麼會這樣……”
你說你那個狀態居然不是魂飛魄散？
你說你現在還在地府活的好好的？
抱歉……下次本官沒有萬全的準備，絕不會來撩你……咱們攻受很分明吶……
“別感嘆了！”明世隱打字：“小阿距離我們還有一百海里！趕緊結束這裡的一切，伊邪那美被我的陰氣震懾，會誤以爲包天子親臨。她不敢繼續出手。但呆下去，絕對會被她看出不對。再怎麼說，她也是府君級別。一旦她真的出手……你到手的東西全都沒了。我們幾個地府最後的苗子也全得死在這裡！”
秦夜喘息着站直身體，看向遠方。
肉眼看去，猿夜叉和織田信長的戰團仍然如火如荼，然而，已經能清晰感覺到，母衣衆開始壓制死神親衛隊。
不愧是名震日本的第六天魔王，竟然能以少幾百上千的人數，反壓制了猿夜叉。
勝負不過一個小時內……他終於長長舒了口氣，化爲人形，眼睛發痛地看向這片遼闊大海。
結束了……
終於結束了……
歷時幾個月的謀劃，從論文開始，到東海一行，終於要畫上句號。
猿夜叉落敗之時，就是一切結束的時候。
海黃的銷路，他拿到了。幾十億的物資，正在東海倉庫等着他接手。論文的名聲，他也有了。只不過等着回去參加幾場無關痛癢的交流會即可。
還有曜變天目碗，織田信長的靈魂，最後……就是最重要的生死簿！
地府第一件完整神器！
他按捺住狂跳的心臟，看向手中黑白之氣散發的生死簿。很奇怪，握着它，彷彿握住了整個世界。
彷彿……整個華國所有人的生死，都在自己一念之中。
當然，亂勾生死是爲昏君。但……好歹地府有了勾魂的目標，知道什麼時候誰會死。知道哪些大牛什麼時候會壽終正寢，類似於外國陰羽前來勾魂的事情，華國可以有最充足的準備！
人才，現在纔是匯聚過來的時刻。
“先生！”就在此刻，四道人影攙扶着，蹣跚走了上來。
從解開封印，秦夜就來到了船頂，而慶欒，奪金，賀茂小太郎，巖崎恭彌，卻留在了船底休息。
看到眼前已經被破壞得根本看不出原樣的船頂，所有人都倒抽了一口涼氣，賀茂小太郎嘴脣都在發顫：“你還好？這裡……這裡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是本多忠勝。”秦夜當然不會掩飾自己的功績，貌似淡定地說道：“一番血戰，倒是本官僥倖勝之。”
死寂。
突如其來的死寂。
所有人，無論是慶欒奪金，或者賀茂小太郎，巖崎恭彌，都是震撼地看着秦夜。
“本多忠勝？”巖崎恭彌深吸一口氣，顫聲道：“是……我想象中的那個本多忠勝？”
“如果日本沒有第二個本多平八的話，就是他。”秦夜高冷而淡然。
“我的天……”賀茂小太郎見鬼一樣看着秦夜：“他們連本多平八郎也出動了嗎……你、你怎麼可能打贏他的？”
戰國第一勇士，這個名頭在日本人心中，就好像華國人心中的呂布，項羽一樣。
現在……一個外國陰差，站在你面前說，他打贏了呂布，項羽？
明明應該慶賀，慶賀自己安全了，但爲什麼……心裡酸的這麼不是味道呢……
“現在不是討論這些的時候。”秦夜收斂笑容，沉聲道：“立刻調動天狗軍，僧兵，幫助織田信長拿下猿夜叉！我們只能壓住伊邪那美一時，華國判官已經在路上！”
他閉上眼睛，長長出了一口氣：“就讓它……在這裡結束吧。”
這場充滿血腥和恐怖的拍賣會，就在這裡畫上句號吧……
“是。”“明白。”所有人，對秦夜的態度都完全不同了。如果說，之前還是因爲華國陰差的身份，現在，就是由衷的佩服。
擊敗了本多忠勝啊……這種豐功偉績，華國地府簡直太可怕了！
隨便出來一個名不見經傳的陰差，居然能擊敗他們日本第一勇士！
嗚嗚嗚……隨着蒼涼的號角聲響起，不知道躲藏在哪裡天狗軍，僧兵再次出現，朝着猿夜叉的軍隊包圍而去。隨着這隻生力軍的加入，死神親衛隊受到了明顯的壓制。屬於黑紅母衣衆的顏色，已經越來越多！
秦夜不打算看下去了。
到這裡，對馬海峽方圓數千米，已經是一片漆黑。
那是陰氣的顏色。
這裡飄蕩了太多陰靈，無論是船上的無辜死者，還是被包天子威壓吞沒的陰兵，抑或現在血戰的雙方厲鬼。這片海域，至少十年內，生靈絕跡。
不過，他還有一件事要做。
來到船艙中，一片寂靜，所有富豪都龜縮在自己房間。他徑直走到拍賣場最裡面的房間，敲了敲門，裡面立刻傳出兩個警惕無比的聲音：“誰！”
是褚大掌櫃和白亦山。
秦夜懶得回答，輕輕一點，大門應聲而開。露出兩人驚恐的面容，身側還有兩柄法器全力戒備。在看到是秦夜的瞬間，終於放鬆了下去。
“這次的事情到此結束。算你們運氣不錯。”秦夜一身血，卻神色平靜地坐在中央沙發上，將一根東西拿了出來，放在桌面上：“把所有富豪召集到拍賣廳，告訴他們已經結束了。另外，點燃這個。”
“忘魂香……”褚大掌櫃狠狠吞了口唾沫：“先生……這……不合規矩……”
話音未落，秦夜已經湊近了他，直視着他的眼睛：“如果不是你，我們不需要費這麼多力氣！”
“你死後不會有好下場的……現在，我就是這裡的規矩！”
“點燃它，否則，立刻就跟本官上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