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死寂到喧囂，不過一秒。
哪怕秦夜已經到了辦公室，耳邊，卻是炸雷一樣，驚天動地的歡呼。
這片歡呼響徹承薪，飛揚神州，傳達到十億陰靈的耳中。讓他們知道，從現在開始，你們有根了。
“閻王。”一尾拿着筆記本，小心的說：“還有二十分鐘電視電話會議開始，您是否……”
秦夜搖了搖頭，示意等一下。
心潮澎湃。
若驚濤拍岸，風捲殘雲。
從臺上下來，他的心再次加速狂跳。他都沒有想到，這短短的幾句話，一共不過十句，竟然能帶給他如此大的震撼。
那是青溪縣自己死命想掙脫的命運，現在卻甘之如飴。
那是一次次聚居諦聽，阿爾薩斯把他推上前線，在“苟住”中慢慢變得CARRY的心態轉變。
他點了一根菸，手指有些微微顫抖，看向窗外。震耳欲聾的“地府萬勝！！”“大秦王朝萬歲！”“秦閻王萬歲！！”“我們終於……終於有組織了！”，類似的呼聲，震得他的辦公室玻璃都在輕輕嗡鳴。
深深吸了一口，讓青藍色的煙霧衝散心中思緒。他微笑着摁着胸口：“我對得起這份工作。”
“是的。”趙雲站在一旁，也帶着微笑：“僅僅六年，哪怕有老地府的一些後手，但能做到這一步……也真的匪夷所思。”
“孟婆沒有選錯人。”
秦夜摁滅了菸頭，拿過毛巾擦了擦臉，看向前方：“開始吧。”
即將面對全球所有死神，華國在地府國際的首次發聲，他必須以完美的姿態面對。
“是。”趙雲拱了拱手，房間裡除了他所有人都退了出去。大門輕輕關上。同時，趙雲手中出現一個繁複至極的陰符，悄然炸開。
刷——！若水銀瀉地，金色的陰符花紋網狀的紋路，朝着四面八方瘋狂蔓延。幾乎是光速，瞬間就衝出了承薪，很快飛出全國，也就在這一剎那。世界上，大小地府，所有死神，包括他們的智囊團，政府高官，全部坐在了會議廳。
希臘，塔納託斯和修普諾斯坐在一張長長的石桌前，石桌精美異常。下方，依次排開三大判官，亞里士多德，歐幾里得……
塔納託斯的手指在桌面輕輕敲擊，全場無一人開口，若暴風雨前的洋麪，靜靜等待。
印度。一座恢弘的佛寺中，中央一尊三頭六臂的五十米雕塑下方，是一尊三米高的金色蓮臺寶座，寶座之上，一位身披破爛的黑色斗篷，卻戴着精緻之極的首飾的身影，沉默坐在中央。
印度死神閻摩。
他的頭髮如同黑夜一樣披散，烏鴉一樣揚起。眉心一目，然而五官中，噴薄出的是赤紅業火。在他周圍，天龍八部，孔雀王，天蛇王，十大死神赫然在列！
埃及，公正天平之下，阿努比斯穿着精雕細琢的埃及法老服，手持金色權杖。在他左右兩側，歷代法老，大神官，以及死亡主宰奧西里斯，十四位死神陰氣鋪天蓋地，甚至吞沒了紅海。
還有其他大大小小的死神，瑪雅神話的死神阿普切，日本的伊邪那美，素盞鳴尊，非洲各大酋長，阿茲特克的米克特蘭提庫特里，印加的蘇帕伊，愛爾蘭神系的多恩，因紐特神系的塞德娜，凱爾特的安口，奇爾汀，霍皮，愛塔……
所有死神都在關注這一幕。
百年來華國初次，主動地接觸外界。
不過……所有死神的臉色都不怎麼好……
大約是因爲被拉進來的方式不太溫和……
刷拉拉……金色光絲沒入各大地府，十分鐘後，秦夜眼前霍然一亮，緊接着，數十面陰氣光幕打開，一張張堪稱詭異的面容出現其中。每一位，都帶着濃郁至極的陰氣。但是，沒有人隱藏真容。
死神之間的對話，坦誠爲第一要務。
秦夜手輕輕握緊，隨後放鬆，彷彿愜意地交叉在腹部，好整以暇地打了個招呼：“各位好。”
“初次見面，本官乃是華國地府第三任閻王。秦閻王。”
死寂。
就在他話音剛落的剎那，一道道目光隔着光幕看了過來。整個亡者世界，於這一刻，記住了他的面容。
但是，反應各不相同。
日本的伊邪那美貌似微笑着，實則嘴裡的肉都快被咬了下來，屏幕看不到的地方，握着扶手的手都在咔咔作響。
是他……是他！
是那個抓走了須佐童子的陰差！他……他竟然真的登上了閻羅之位！
無名死神面無表情，然而，握着權杖的手，指節都在泛白。
但是，最震撼的是非洲地府。
所有聖靈在看到秦夜的一剎那，差點尖叫了出來！黑曼巴更是狠狠掐着自己的腿，才讓自己冷靜下來。
賭對了……
他們賭對了！
親愛的秦真的登上了那個至高無上的寶座！
從此……非洲地府就有了強援……不，還不能肯定對方是否會過河拆橋，第二輪貿易勢在必行！他們……需要一個肯定的答覆！
足足十秒後，各位死神的聲音才響了起來，全都用的是流暢的華國語言“秦閻王，你好。”“恭喜華國從政權更迭中結束。期待着您在四常聯合會議上的發聲。”“恭喜華國地府。數千年榮耀再次延續。”
秦夜微微頷首接受了他們的問好。這次電視電話會議絕對不會討論什麼重要的內容。但是……一定有人會提起。
因爲……這是試探華國底細的最好方法。尤其……他也不想現在打開結界。
是不能。
“因爲二代閻王的決策，這次政權更迭有些波折。直到現在才塵埃落定。本官有幸坐上這個位置。當然會盡華國的權力和義務。不過……”
他目光掃了掃所有死神，說不緊張，這是不可能的。面前可是世界各大神話的死亡執掌者，更有數個文明的神話歷史和華國不相上下。
強迫自己鎮定下來。他緩緩道：“大概還要一百年的時間。”
戲肉！
說完這句話，他的目光不動聲色地從所有死神臉上劃過。這個條件，他必須說，現在說。
華國已經脫離了百年，再脫離不合時宜，必須有選擇性地加入四常會議。但不能和以前一樣全力投入。
“爲什麼？”閻摩緩緩開口，隨着他的說話，口腔中一點點火星伴隨濃煙飄出，最後，化爲一絲絲烈焰。
“因爲還有一些事務要處理。而本官還沒有接受二代閻王的閻王傳承。華國並沒有想現在摻雜一些麻煩的國際事務。”秦夜淡淡道。
“那麼……一些需要華國簽字的文件，比如世界重新簽訂反禁術條約的文件，怎麼辦？”無名死神適時問道。
秦夜當然不會認爲他是關心，淡淡一笑：“以往的慣例？”
“會挑選一個一流地府的代表參加。”阿努比斯不徐不疾地說道：“但是……秦閻王，希望你理解。四常成立的初衷，是爲了整個地府的有序，結束戰爭。讓鬼民安居樂業。這需要所有冥府的共同努力，特別是四常牽頭。如果貴國長期不參加……”
他直視着秦夜的眼睛：“無法履行自己的義務，整整兩百年不參加四常級別的大型會議，一直找一流地府頂替。貴國恐怕無法擔任四常的身份。”
來了……
秦夜端過一杯茶，輕輕拂着杯蓋。沒有開口。
項莊舞劍意在沛公。
他知道的……他從一開始就知道，再埋頭髮展一百年的提議肯定會有多方攻訐。四常位置是多大的肥肉？兩百年不涉政確實有些過分……沒想到，首先發難的，就是同爲四常地府之一的埃及。
“四常需要的是穩定。穩定需要的是實力。華國地府不貢獻自己的實力，卻享受着四常席位帶來的福利。恐怕欠妥。”閻摩話語平靜，其他死神沒有一個人開口。
沒有其他地府開口的資格。
這是四常在扳手腕，這一幕遲早會出現，只不過沒想到出現得這麼快而已。
秦夜抿了口茶，才笑道：“各位的看法呢？”
修普諾斯平靜開口：“四常盟約，有一個後續方案——編號012，在某一個地府無法履行四常義務和責任的時候，次數超過二十，將會予以取締。”
他是所有死神中最像人的存在，朝着秦夜微微一笑：“當然，這個次數，僅限於影響世界決策的重大會議。取消華國的四常地位，那是不可能的。所以……在十二年前的陰司靈災防禦會議上，因爲貴國的多次缺席，我們不得不通過了一項增補法案，那就是——增加四常人員。”
這纔是劍！
秦夜只感覺脊背一絲冰涼，這纔是對方想要的！
華國取消了又怎麼樣？
影響力在這裡，多國的文化宗祖國，軍力強盛，所有地府中最多的死神數量，現在還有死神之上。取消是沒用的，那對自己有用的……就是增加席位！
四常如果變成了十常……以華國近百年的影響力，是不可能謀求到一個位置的。以後……大家打交道的時間多的是，一些利好政策，那……就沒你什麼事了。
“原來如此。”秦夜儘量壓住心中的波瀾，這些老狐狸精，一個二個說的話看似沒有一絲煙火，實則步步緊逼，那種無聲的壓力讓他汗毛都豎了起來。
“不知道……過去一百年，四常召開了多少次影響世界的重量級會議？”
“十九次。”塔納託斯微笑着開口：“一年後，在日本地府補籤禁術不擴散條約，是第20次。”
秦夜目光沉吟，沒有說話。
所有人都在等着他表態，但是……這很難。
這種會議，參加的人太多，一定會被當做突破口。但不參與……恐怕真的要面臨四常擴席。這對現在的華國地府來說太不利了！
“答應他。”就在此刻，趙雲的聲音響起耳邊：“咱們沒有選擇。”
“就當做……換取百年安寧的代價……實際上，不需要百年，按照現在地府的發展速度，我認爲三十年後，就有一戰之力！”
“別忘了，我們……可是世界上人口最多的地府！這是先天優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