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這樣下去！
秦夜一言不發，實則每一秒心臟都提了起來。發佈會仍然在繼續。暫時沒有太多的爭議，畢竟，在座的學者不會用根本沒有驗證過的東西來挑剔對方。
但是……這是在對方的主場作戰！學術的戰場！
他的手交叉放在腹部，手指神經質地輕輕點着。心中不停思索。
現在，祖沖之讀的是第一部分第七頁報告，距離第一部分結束還有六頁。這六頁中，專業性太強，很容易被找出漏洞。
誠然，到了祖沖之，魯班許成陽他們這種地步，學術邏輯哪怕崩也不可能崩得太徹底。更何況，還有趙雲這個閻羅之上統籌全局。雖然他不懂學術上的問題，但是，對陰符他明白更多。甚至可以說超越世界。
某些理論看似行不通，在閻羅之上看來，卻能夠以不同陰符組合闡述。如果連物理邏輯大體不崩都做不到，秦夜也根本不可能召開發佈會。
只不過……盛名之下無虛士。
繼續念下去……會出大事……有幾個方法趙雲都不肯定是否能行。這放在學術上，不可能存在模糊疆域。一定會被翻出來！之前自己還抱着僥倖，但第一回合的交鋒，就證明根本不可能！
“這部分不能再讀下去了……”他咬了咬牙，謹慎地分出一絲陰氣，在魯班耳邊輕輕說道：“你們……願意揹負罵名嗎？”
“大人！”魯班彷彿吃了一驚。還不等他開口，秦夜繼續說道：“工聖，圓周率之父……這是你們享譽世界的名譽。你們……願意暫時放下它嗎？”
“本王保證，十幾年以後，我會爲你們連本帶利地討回來！”
“但是……十幾年中，你們……恐怕會千夫所指。爲了華國地府，你們……願意嗎？”
魯班雪白的長鬚抖動了一下，沉默了三秒纔開口：“我願意。”
“好！”秦夜咬牙道：“打開你的意識，讓本王的意識進入。同時，提醒祖沖之，找合適的時間結束第一部分的發佈，儘快！越快越好！”
他已經預感到，又有數位科學家等不下去了。
他們還在打着腹稿，他不想等到下一個問題出現！
計劃永遠趕不上變化，這是他擔任閻王之後學到的。但是，他也學到了……事到臨頭需放膽！
魯班死死咬着牙，點了點頭。轉身對祖沖之說了幾句。祖沖之瞳孔中霍然一閃，愕然看向魯班，數秒後，同樣複雜地點了點頭。
“不好意思。”彷彿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他繼續讀了下去。
“……陽間存在一種很有意思的理論，叫做弦理論。”
“弦論的一個基本觀點是，自然界的基本單元不是電子、光子、中微子和夸克之類的點狀粒子，而是很小很小的線狀的‘弦’。包括有端點的“開弦”和圈狀的“閉弦”或閉合弦。弦的不同振動和運動就產生出各種不同的基本粒子，能量與物質是可以轉化的，故弦理論並非證明物質不存在。”
“弦論中的弦尺度非常小，操控它們性質的基本原理預言，存在着幾種尺度較大的薄膜狀物體，後者被簡稱爲‘膜’。直觀的說，我們所處的宇宙空間可能是9+1維時空中的D3膜。而陰符也是膜，一層層包裹下級陰符。要想發現真正的費米子或者波色子，那就得窺見最基礎的組成，宇宙的真相，是弦還是點！”
“根據我們所做的實驗，已經將陰符分化到不可繼續分化的質子陰符……”
十分鐘後，他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咳嗽了幾聲。想繼續開口，聲音卻有些嘶啞。數秒後苦笑一聲：“老了。”
也在此刻，魯班不動聲色地接替了他的位置。微笑道：“作爲總設計師，祖沖之先生負責實驗研究，而我，則負責其他方面。”
“現在，請允許祖總設計師休息片刻。我來繼續爲大家坐報告。”
非常合理的請求。
陰靈本質上是不會累的，但是精神上會。沒有人會反駁這一點，論起年紀，對方遠比在座的大多數科學家都大，甚至加起來都不如。所以，也沒有人阻擋。
當然，更沒有人發現，在魯班站在演講臺上的瞬間，臺下的秦閻王目光霍然一亮，隨後悄悄閉上。
他的感知已經完全進入了魯班的靈魂，這就是最簡單的附身。沒有任何難度。而以他的境界，現場幾乎不可能有人發現。
我不想欺騙世界。
只想……多一點點時間。
也在同時，魯班的眼睛也閉上了少許。隨即睜開，沒有人知道，現在站在這裡的，是一位真正的閻王。
“世界以痛吻我，我卻報之以歌？”他嘴角掛起一抹嘲諷的弧度，可惜藏在魯班白色鬍鬚中，沒有人能夠發現。
這抹弧度很快消失，他神色嚴肅了起來。因爲他很清楚，接下來……不，恐怕很長時間，這兩位學者都會被冠以“非正統科學家”的稱號。
不……甚至科學家都不會有人稱。
放心……你們現在付出的代價，會成爲你們日後閃耀世界的燃料……他死死握了握拳頭，沉聲開口：“因爲分工的不同，所以，請允許我爲大家做第二部分的報告。”
這是什麼意思？
現場的所有科學家，全都愕然擡起了頭。
說完了？
第一部分就說完了？
不！他們明顯感覺到沒有！
怎麼證明，沒有明顯的疆界。怎麼實現，沒有明顯的定義！後面起碼還有三分之一，包括總結部分。越深入，越能看出是否有問題，但……現在居然跳到了另一個話題？
秦夜絲毫沒有管現場的沸沸揚揚，繼續說道：“我負責的部分……是新能源在地府生活工作軍事中的作用以及推動！”
出於禮貌，現場的喧譁漸漸小了下去。聽衆席上，瑪利亞的眉頭微微皺起，她看了看周圍，所有學術界的大拿神色都有些複雜。
有些不對……
但他們忽然之間並沒有想清楚不對在哪裡。
“先生……”瑪利亞張口要對身邊的希洛克說什麼，卻發現剛纔聽專業性知識已經聽得如同木雕的希洛克，此刻已經霍然擡起頭來。死死盯着主臺。
不只是他，所有財團，國家代表都一樣。他們在之前漫長的專業性對話中昏昏欲睡，但是，在現在的環節，卻突然精神奕奕。甚至身體前傾，拳頭託着下巴，手指輕輕點着椅子。示意身邊的記錄員不要漏掉一個字。
這一切全都落在了秦夜眼中，他深呼吸了一口，他知道，這麼做。整個工作小組都會被學術界批得體無完膚！不……甚至整個華國學術界都會因此蒙塵！但他必須這麼做！
不能在對手的專長上馳騁太久，必須掌握節奏。轉變節奏……他的目光越過科學家們，看向了後方。
十大財團和世界各國地府的代表。
科學推動世界，但世界並不由他們主宰，這些陰差，纔是真正掌握世界的實權派！
這場發佈會，只要他們覺得“可以”，科學家怎麼看，其實沒有那麼致命。當十幾天前，他和整個工作組還有諦聽趙雲在討論怎麼扛過這一次天啓大辯論的時候，所有陰差都試圖從學術主戰場上考慮問題的時候，他另闢蹊徑，從心理方面出發，提出了這個觀點。
如果祖沖之他們扛過了這一次世界物理學大拿的狙擊，那麼，他不會動用這份提案。因爲……就連他都會覺得臉面無光。然而，有些事情，卻必須有人來承擔，去做。
一片靜默中，秦夜借用魯班的靈體沉聲道：“根據電能的物理效果，我們做出了一個推測。”
他轉過身，指尖涌出一抹藍色陰氣，在光幕上飛快書寫道：“既然質子陰符和陽間如此相似，那麼我們大膽推測，電子陰符也相差不遠。那麼……所得的能源，和陽間並沒有什麼差別。”
“那麼……我們是否可以構想……”他頓了頓，轉過身來，摸着蒼白的鬍鬚微笑道：“陽間一切電路，電器模板，陰司可以照常使用？”
刷刷刷！
這一次，十大財團代表，各國代表眼眶中的鬼火瞬間衝起三米高！
這是什麼？
這是無數的就業機會！起碼數十條全新的行業！甚至……崛起第十一大財團都不是不可能！
然而，對比他們，同樣坐在後方的阿基米德，亞里士多德猛然張大嘴，對視了一眼，滿臉驚訝。
“他們在偷換概念！！”亞里士多德倒抽一口涼氣：“之前是對粒子的討論，是對存在與否，過去和現在的討論。如果被駁倒，不知道多少國家代表和財團代表會慎重考慮。但現在……”
“說的是發展前景！”
“雖然是同一件事，意義卻完全不同！這是假設新能源面世之後的情況！”
他一扯白袍就要站起來，全場的科學家，恐怕只有他們這些執政死神纔看得清這一點，大部分科學家的思維，都還沉浸在之前祖沖之的報告中——這是他們的天性。
他不點出來，不嚴苛要求對方回到第一部分報告上，那麼……恐怕第一部分報告就會“擇日發佈”！
但是，他剛站起來，阿基米德就一把拉住了他的白袍，輕輕搖了搖頭。臉色鐵青地朝下方擡了擡下巴。
亞里士多德愕然看去，就在下方，十大財團的代表，已經如同聞到了血的鯊魚，手指都有些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