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上地面畫了十幾個圓圈，除了大歡喜女菩薩，她那些肥胖的弟子都站在圈裡，頭上頂着一枚金錢。
那枚錢有種奇異的魔力，小小一枚，卻掌控着她們龐大的身軀。
與大歡喜女菩薩硬碰硬的一掌，那年輕女子不僅沒有骨骼盡斷，甚至還是佔便宜的一方，只是輕輕一轉便倒飛回了另一個女人懷裡，而大歡喜女菩薩則被打回客棧裡。
三個一模一樣的姐妹在她們眼裡已是不可招惹的存在。
她們所帶領的金錢幫，同樣可怕。
“我問，你答。”顧長生將金錢彈到大歡喜女菩薩頭上後摸出了飛刀，隨意修着指甲。
大歡喜女菩薩伸手想要去拿頭頂的銅錢，動作到一半又開始猶豫。
只是一個，也許她能跑回苗疆。
可是三個……
三個一模一樣的女人，就算其餘兩個實力不如剛剛那個，恐怕也差不了太多。
尤其是衣衫裡壓着金線的那個女人，暗金色長衫，看起來最尊貴，還沒有出手，豈不是要更強？
面對三個一模一樣的姐妹，大歡喜女菩薩遲疑了。
“大漠，苗疆，關外，天山，魔教是不是聯合在一起了？”顧長生問。
此言一出，無論是孫白髮還是上官金虹，以及李尋歡都是微微屏息，凝神看向大歡喜女菩薩。
大歡喜女菩薩望着這三個姐妹，忽然一聲輕響，是銅錢掉落在地上的聲音。
她慢慢轉動視線，是一個弟子頭上的錢沒有放穩掉落下來，隨後撲通一聲，那個女弟子也同樣倒在地上，喉嚨處出現一個血洞，鮮血汩汩流出。
目光一凝，她發現對方修剪指甲的飛刀已從指間消失不見。
而後冷光一閃，又一枚小巧的飛刀出現在手裡，繼續修着指甲。
大歡喜女菩薩想笑，卻笑不出來。
她一直覺得飛刀這種東西就是雞肋，打在身上不痛不癢，連她的肉都刺不穿。
可是剛剛那一柄不同，直接透過了喉嚨，留下一個血洞。
這是何等可怕的指力？
也許做不到李尋歡那樣例無虛發，但只要被打中，後果更加可怕。
而以她的體型來說，幾乎沒有失手的可能。
“是。”
大歡喜女菩薩終於出聲。
“以誰爲主導？”顧長生問。
大歡喜女菩薩道：“天山。”
“現在四大天王是誰？”
“你知道四大天王？”
大歡喜女菩薩吃驚，魔教行事向來隱秘，不說中原江湖人，就連魔教自己人，不到一定地位也很難接觸到。
三個孫小紅看着她沒說話。
大歡喜女菩薩沉吟道：“我也不清楚，他們早已到了中原，除了教主以外，沒有人知道他們的身份。”
“喔，你們還有教主……”顧長生點了點頭，這個老教主應該就是被白天羽勝了一招的那位。
“攝魂大法在哪一派？”她問。
大歡喜女菩薩不說話了，說太多，即使活下來也會被魔教當作叛徒，那與死無異。
再談下去，魔教的事便透露太多了。
她望着三個一模一樣的姐妹，忽然道：“伱放我走，我自此不入中原。”
接着大歡喜女菩薩瞳孔一縮，望見金錢幫的其中一位幫主將手裡的飛刀放進嘴裡，竟像是吃雞肉一樣，咯嘣咯嘣咬碎吞了下去。她變色道：“你也知道嚼鐵大法？”
顧長生微笑道：“你看，你們的嚼鐵大法，我豈不是一樣能用？”
大歡喜女菩薩眼中忽然浮現出恐懼。
她幾百斤的體重，以這種奇異的功法催動施展嚼鐵大法，看起來厲害無比，可是對方以少女的模樣，同樣施展出來，僅這一點，就已比她強了。
一個對掌中將她壓制，一個施展嚼鐵大法，還有一個自始至終沒出過手的，這三姐妹只是坐在遠處，就已給她說不出的壓力。
“還有神龍無相大法，你要不要看看？”
“背叛魔教不會有好下場的。”大歡喜女菩薩忽然道。
她的恐懼不光來源於對方的實力，而是對方的出身，她已將對方認定成魔教中人，而且是叛徒。
自己得知了她們的身份，今日恐怕難以倖免。
大歡喜女菩薩肉山一般的體形突然間拔地而起，向着已破破爛爛的如雲客棧衝去，她靈活的龐大身體即將衝入客棧，逃到後面的另一條街上。
但是就在這一剎那間，突然有刀光一閃。
飛刀！
血花如噴泉般涌出，大歡喜女菩薩重重跌落在地上，一聲巨響，地面彷彿都震動了一下，她猶自翻了個身，如牛一般的喘息着。
“小小飛刀……”
她說。
殺死她的不是飛刀，而是那恐怖的力道。
不要說飛刀，即使赤手空拳，她懷疑自己也會被對方生生打死。
“天魔無相，萬妙無方，上天入地，唯我……”
聲音愈來愈小，大歡喜女菩薩身體一陣抽搐，終於不動彈了。
她那些胖弟子站在金錢幫畫的圈裡，頭上頂着金錢，汗水已積到下巴，卻一動不敢動。
上官金虹走了過去，將大歡喜女菩薩落在地上的那枚金錢撿起來，回身捧給顧長生。
“知道錯了麼？”顧長生問。
“知道。”
上官金虹沉聲道。
他望着眼前的三個幫主，古井無波的臉上多出了一絲複雜的情緒。
他組建的金錢幫獨霸武林，不過是窩裡橫而已，雖然有許多人認可他的實力，但並不會被敬仰，所以金錢幫一直都只是幫派組織，看似強橫，實則脆弱不堪。
兩人的對話沒頭沒尾，蹲在屋頂的孫白髮卻眯了眯眼睛。
一個幫派如何立足，幫派宗旨很重要，甚至可以說是其能走到哪一步的根本，現在的金錢幫隱隱有成大勢的跡象。
大歡喜女菩薩帶來的男寵們望着那個肉山失去聲息，一時間不敢置信，面面相覷間，有人壯着膽子過去拿兵器捅一捅。
有些佝僂，唯唯諾諾的捶腿男寵，臉上都敷着粉。
在確定這個女人真的死了後，有人忽然崩潰哭笑，有人轉目望向街道上穿着黃衫的金錢幫衆，有人深深拱手作揖。
“他們……”上官金虹道。
“曾經也都是名門子弟，在大歡喜女菩薩手下想必受了不少屈辱。”顧長生說。
呂鳳先看看他們臉上的妝粉，以及瘦骨嶙峋的身材，再看看大歡喜女菩薩的體型，忽然有點惡寒。
他不知怎的和那羣人中的游龍生對視了一眼。
呂鳳先忽然覺得，自己還不算最慘的那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