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停住腳步,眼見着救護車離去,直到再看不見影子。
而電話那頭的人似乎還在等我的迴應。
我扯扯嘴角,卻是一點都笑不出來。
“是你啊……你回來了……”
我的手緊握成拳,身體控制不住有些輕顫。
我該想到的,我早該想到的,我們之間的恩怨不會到此終結。
程易江聞言低低笑了聲,像是挺滿意我的反應。
“看起來你並不是很歡迎。”
“你覺得我應該高興?”
“我希望你會高興。”
“……程易江,你到底想幹什麼?她出了事,是不是都是你搞的鬼?”
“說搞鬼多難聽,實際上,我是幫了你一個很大的忙。”他的語氣沒有半點愧疚和後悔,彷彿一條人命在他的眼裡毫無痛癢。
可那是、那是我的母親啊,他這個人怎麼能這樣,怎麼能這樣?
若是他在我面前,我怕是要跟他拼命。
但隔着長長的電話線,我就算是心裡再憤怒,再痛恨,也沒辦法完全發泄出來。
微微仰起頭,我想讓眼裡的紅熱趕緊散去,事到如今,我沒必要在他面前痛哭流涕的。
我會讓他付出應有的代價,會把我遭受到的一切,完完本本地都還給他。
指甲幾乎掐進了手心,我才找回一點聲音,冷硬着對他說道:“既然你這麼說,那我們沒什麼可談的了,你好自爲之吧。”
許是料到我要掛電話,程易江連忙喊了我一聲。
我咬着嘴脣沒回應。
“你要是恨我,不如親自來找我,我給你一個報仇的機會。”
我冷笑一聲:“你以爲我會那麼笨?親自去找你?你能害的了她,對我難道還能手下留情?”
“我不會傷害你,相信我。”
“你也不看看你這樣的人有什麼資格讓人相信!”
說完我再沒有耐心跟他扯皮,收線之後,我定了定神,第一時間給陸敬修打了電話。
我不知道該怎麼辦了,我想讓他告訴我,幫幫我。
明明是不久1;148471591054062前才見,可一聽到他的聲音,我鼻子一酸,眼淚差點直接掉下來。
清了清嗓子,我把情緒控制住,努力穩着聲音對他說:“我現在在療養院,她……她出事了,我不知道該怎麼做了……”
陸敬修先是一頓,然後略沉着聲音對我說:“沒事,彆着急,我讓秦頌去接你。”
我點點頭,意識到他看不到之後,我又告訴他:“我知道是誰幹的,可是我沒證據,也不知道他在哪裡,沒辦法跟警察說……”
陸敬修應了聲,聲音莫名帶着種安撫的意味:“好,都交給我。”
這下子我的心終於安定了下來,我想,都交給陸敬修就好了,他一定會都做好的。
秦頌倒是很快過來了,他幫着我做好了善後的事宜,然後又陪我一起去了趟醫院。
一路上我沒說什麼話,他也不問我,車裡的氣氛有些沉悶。
我靠在車座上,看着外面疾馳而過的風景,充斥在腦海裡的倒不完全是傷心,而是一幕幕的回憶。
最初看到她的時候,我心裡有些緊張,也有些怨,怨她爲什麼要把我拋棄那麼多年,又爲什麼現在纔回來,我都已經長成了現在的樣子,再回不到最初天真的模樣。
可時間稍長後,我慢慢地發現,不管什麼時候回來,都是最好的時間,只要能回來就好。
我已經設想過未來,有她的未來。
想着只要我肯努力,日子一定會越來越好,我們之間的遺憾也都會抹平。
只是才過了這樣短的時間,一切就在這裡戛然而止,再也沒有那樣的機會了。
我用右手掐了掐左手的虎口,覺得能把那股子抹不開的傷痛藏好了,才輕吐了口氣,闔上了眼睛。
來到醫院,秦頌幫我去辦好各種手續,最後拿到一份同意書,看到上面死者猝死的字樣,我手抖了一下,但很快就恢復了正常,應該沒有人發覺我的異常。
最後要離開醫院時,秦頌看着我,有些擔憂地問道:“餘小姐,您是不是有些不舒服,我看您的臉色不是太好。”
我輕輕搖搖頭:“沒事,大概是沒休息好。”
想了想,“你先回去吧,我去一趟公司,等我把事情處理完了,我再去魯仁醫院找他。”
秦頌卻有些猶豫:“可是……”
我的腦袋有些昏昏沉沉的,沒有耐心跟他再繼續說下去,轉身先擡步離開。
醫院電梯裡面的人有點多,等到了一樓,所有的人一窩蜂走出去,我也跟着往外走。
可是等到腳剛邁出電梯,我的眼前突然一陣天旋地轉,身體跟失控似的往前倒去。
待到稍微恢復了點意識,我便感覺到有很多人一下子圍上來。
眼前影影綽綽的,我卻連一個人的面容都看不清楚。
耳邊的聲音也有些嘈雜,有人在喊我,有人在嚷嚷些別的,有些人則在推我的胳膊。
我想努力睜開眼睛,想着我不能倒下,我還有很多事情要做,我不能就這樣倒下去。
奈何眼皮越來越沉,在完全失去意識的剎那,我恍恍惚惚間只覺得,我是有些累了。
只是累了。
累了就該好好睡一覺。
等到一覺醒來,我會好起來的,一切都會好起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