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洛和紀仲站在暗處,望着遠處不斷有人進出的賭坊。
“公子,我先去看看。”紀仲請命道。
陳洛搖了搖頭:“賭坊只是幌子。”
說着,陳洛一拍儲物令,手中出現兩張隱身符。
話說陳萱當時離開的時候,給陳洛塞了三個滿滿當當的儲物袋,裡面分門別類放滿了道門的丹藥、符籙以及洞天福地的靈果靈植。
用姐姐的話來說,哪怕帶在身上沒用,也能當個賞賜給下面的人發一發。
這兩張隱身符,倒不是什麼上品符籙,不過只要不是用神魂感應,除非有特殊的瞳術,不然是發現不了他們的。
不過賭坊嘛……自然是不允許神魂感應的。
陳洛將隱身符分給紀仲一張,兩人往身上一貼,頓時就在這光天化日之下消失了身形,施施然地走進了賭坊。
……
穿過一張張賭桌,巧妙的避開所有迎面走來的人羣,陳洛很快就發現了入口在那櫃檯的下方。陳洛隨意催動一方賭桌上的色子,頓時讓賭棍質疑賭坊作弊,隨即從口角上升到推搡,立刻引發了一場不大不小的混亂。
趁着那櫃檯裡的夥計出去幫忙的時候,陳洛迅速打開地下的暗門,帶着紀仲走了下去。
直接走下百級臺階,就看到一扇木門緊閉。紀仲上前,抓住那門鎖用力一扣,就將門鎖打開,他回頭看了一眼陳洛,陳洛點點頭,紀仲猛地將木門推開。
木門推開的剎那,立刻就有一道神魂之力襲來,陳洛和紀仲同時腳下發力,一個施展“凌波微步”,一個施展“乾坤大挪移”,瞬間消失在原地,讓那探查的神魂之力撲了個空。
“快,他們很快就會反應過來。”眼見一隻鼠妖疑惑地走向木門,陳洛再次感應了一下自己給出的正氣晶的位置,找一個方向飛速跑去,紀仲持劍緊緊跟在了陳洛身後。
……
這幫鼠妖建的地下大廳很是複雜,一個洞口連着一個洞口,越往裡面走,那種人爲修飾的裝修就越少,越陰冷潮溼。
直到走了差不多有五六裡,一道陣法擋住了他們的去路。
陣法並不高深,勉強四五品的威力,這種強度,紀仲一劍就能破去。
“公子,要破陣嗎?”紀仲問向陳洛。
陳洛微微搖頭,只要陣法出現破壞,那陣法後面的人會第一時間感應到。
只是這種等級的陣法,在陳洛那如山如海的神魂強度面前如同虛設。
陳洛閉上雙眼,一道神魂之力從陳洛的眉心中飛出,凝聚成一隻巴掌大小的神魂金烏,直接鑽入陣法之中。
那神魂金烏眨眼間就穿透了陣法,甚至連陣法的防禦機制都沒有來得及啓動,就已經失去了目標。
片刻後,陳洛似乎是通過神魂金烏看到了什麼,面色一變,低喝道:“小紀,破陣!”
紀仲聞言,第一時間抽出斷劍,剎那間寒月劍影閃爍,一道七色劍氣直接劃開了陣法,那陣法頃刻間化作光芒消散。
在陣法消散的第一時間,陳洛和紀仲猛然衝入了陣法後面的洞穴之中。
……
“安家,你們要是敢動閔大人,我們青安鼠族,就把你們刺殺朝廷命官的事傳遍大玄。”
洞穴之中,有三隻鼠妖,都是五品靈妖境,根本不夠紀仲一隻手收拾的,即便一瞬間就被紀仲制服,但依然昂着脖子說道。
“果然是閔有爲嗎?”陳洛徑直走向那躺在牀上的重傷者,同時手指隨意的一彈,直接將打在另一隻鼠妖打算偷偷捏碎玉符的手腕上,那鼠妖吃痛,鬆開了手,紀仲眼疾手快,直接將那玉符“吸”到手中。
陳洛走到閔有爲牀前,放出一縷紅塵氣進入閔有爲身體之中,查探了一下對方的身體狀況,微微皺眉。
“胡鬧,大量的藥力和浩然正氣集聚在他的心脈上,你們又不助他運功,這是要害死人嗎?”
陳洛冷哼一聲,隨即手指按在閔有爲的心臟處,猛然打入一道紅塵氣,衝散聚集在心脈上的藥力與浩然正氣,隨後用紅塵氣引導,讓這些藥力包裹着浩然正氣在閔有爲的身體中運轉起來。
見閔有爲的氣色稍稍好轉,陳洛這才鬆了一口氣。
幸好來的早,要是再晚上這兩天,這位閔大人估計就要被這幫鼠妖給救死了。
此時那三隻鼠妖似乎也發現了陳洛的行爲,但依然昂着脖子:“安家,除非伱將我們整座地宮都屠殺殆盡,否則我們不會讓你帶走閔大人的。”
“倒是沒想到,這位閔大人還頗受你們鼠族的愛戴。”陳洛笑了笑,直接在牀邊拉過一張椅子坐下。
“說說吧,你們爲什麼要救他?”
三隻鼠妖一個個都冷哼一聲,偏過頭不說話,就在此時,一道身影衝了進來,只是那身影看了眼陳洛和紀仲,連忙說道:“都住手,都住手。”
“曹公子,你怎麼來了?”
原來闖進來的鼠妖正是之前從陳洛手中換取正氣晶的鼠妖束策。他話剛剛出口,就想到了什麼:“正氣晶!”
“你在正氣晶裡動了手腳!”
陳洛被人識破,也點頭承認:“事有蹊蹺,不得不留個心眼,見諒。”
此時那三隻鼠妖中看上去年紀最大的鼠妖望向束策,說道:“策兒,他不是安家的人?”
束策搖了搖頭:“是唐公子的好友,榆州的曹公子。我正是從他手中換來的正氣晶。”
三鼠聽到束策的介紹,臉上的桀驁之色才消散開來,陳洛也喊了一聲“小紀”,紀仲收起斷劍,站回到陳洛身邊。
那領頭的鼠妖上前拱了拱手:“閣下既然不是安家之人,那也非我們的敵人。老夫奉勸一句,這趟渾水不要趟了。正氣晶之事我等不再追究,公子請回吧。”
陳洛愣了一下。
聽對方的語氣,剛纔被劍架脖子的人彷彿是他和紀仲。
不得不說,這語氣倒是讓陳洛想起了一個書中人物——飛天蝙蝠,柯鎮惡!
陳洛聞言,從懷中掏出一塊偏倚處的令牌,說道:“本公子還有一層身份,乃是偏倚處密探。”
“此行專爲調查唐安世命案而來。”
三隻鼠妖彼此對視了一眼,隨即,那領頭的老者看向陳洛:“可是奉偏倚處法相陳洛陳柱國之命?”
陳洛點了點頭。
“可有憑證?”那鼠妖再度問道。
陳洛挑了挑眉,隨意從儲物令中拿出一枚法相令牌,扔給對方,對方查驗了一番後,臉色浮現出激動之色,連忙單膝下跪,將手中令牌奉還,口中說道:“曹大人,您可算來了……”
“具體說說怎麼回事?”陳洛收回令牌,看了一眼還在昏迷的閔有爲,“我在這裡,閔有爲的性命就保住了,你們不用擔心。”
“你們是什麼來路?又爲什麼要救閔有爲?關於安家你們知道多少?”
“大人莫急,小老兒自會向您訴說。”那領頭的鼠妖點點頭,站起身,說道,“小老兒名叫束方,這是我二弟束彰,這是三弟束慶……”
“我等本是青安府以東百里的陷空山鼠妖,去年因陳柱國書寫《八仙》,其中有張果老得道一文,讓我等有幸開了血脈,突破到靈妖境。”
說到這,那束方又搖了搖手,解釋道:“公子放心,那《八仙》中的張果老是因爲助人才脫劫重生,因此我等也不敢害人。”
陳洛點了點頭,示意束方繼續往下說。
“入了靈妖,自然想給小崽子們求點福利。所以我等備上厚禮,想請夫子爲小崽子們授經‘開化’,但是青安府大多是安家禮道,對我等多有歧視,所以受了一路白眼。”
“唯有閔大人不嫌棄我們,屢次前往陷空山,傳道‘開化’,此恩我等銘記心中!”
“前段時間,我等要送些靈泉靈果給閔大人,卻被閔大人告誡不要再和他有聯繫。追問之下,才知道閔大人因爲唐公子的事得罪了祁水安家。”
“我們不放心,便派小崽子暗中跟着閔大人,果然見到閔大人被安家埋伏,重傷被俘。可恨我等力弱,無力對抗安家,只能暗中設法從雙林安家的地牢中救出閔大人。”
“這便是整件事的來龍去脈了。”
“倒是有情有義。”陳洛點了點頭,“可知道安家爲何追殺閔大人?”
束方沉默了片刻,說道:“具體的事情不清楚,只是小崽子回報說,當初閔大人被祁水安家的大儒埋伏時,曾經高聲質問道:‘安松仁,你的聖道何在!’”
“安松仁!”陳洛眉頭皺起。
陳洛來的時候也做了一些功課,這安松仁正是如今祁水安家的家主,祁水翁安子介的嫡孫,也是傳聞中自殺的安晴的親生父親。
今年五十二歲,已經是一品大儒。在聖堂的封聖榜上,入了百名,此生是有可能封聖的。
閔有爲不過是個四品夫子,居然是安松仁親自出手?
有古怪!
“看來還是要等閔有爲醒過來,才能知道內幕。”陳洛重新望向昏迷的閔有爲。剛纔他查探過了,那安松仁出手時留了力,沒有下死手,不過對神魂衝擊比較大,所以纔會昏迷不醒。
陳洛拍了拍儲物令,又取出一個瓷瓶,從裡面倒出一顆紫色的藥丸。
這藥丸一出瓷瓶,立刻散發一股清香,讓在場四隻鼠妖都感覺神清氣爽。
“大人,這是……”
“這是道門特製的丹藥,專療神魂之傷!”陳洛說了一句,“道君級別的丹藥,算是便宜他了。”
說着,陳洛將那丹藥直接喂入了閔有爲口中。
那丹藥入口,閔有爲的臉上迅速浮現了一層淡淡的紫氣。
做完這些,陳洛站起身:“閔大人就繼續在你們這裡養傷,不出意外的話,他很快就能醒過來。醒了之後在通知我。”
“是!”四隻鼠妖連忙行禮道。
“另外,帶我去看看閔有爲被埋伏的地方。”
束策連忙應道:“大人,在下知道地方,我領你們去。”
陳洛點點頭,準備帶着紀仲離開,突然想到了什麼,回頭問道:“據我所知,鼠族所有的祖妖血脈和絕大部分大聖血脈都被滅絕了。”
“你們看《八仙》覺醒了什麼血脈?”
束方上前說道:“不算覺醒,只是開了大聖血脈的分支,盡頭就是四品靈妖。”
“溯源的話,小老兒是鑽天鼠血脈。”
那束彰拱手道:“在下是徹地鼠血脈。”
束慶道:“在下是穿山鼠血脈。”
陳洛:( ̄□ ̄;)
“就沒有翻江鼠和錦毛鼠?”陳洛脫口而出。
那束方一臉詫異:“大人怎麼知道我們四弟的血脈?他就在城外的祁水河中,也是我們爲防止安家斬盡殺絕而佈置的一道後手。”
“至於錦毛鼠,我等並沒有聽說過。”
陳洛聞言,輕鬆一笑:“會有的。”
陳洛說完,揮了揮手,示意束策帶自己離開。
……
遞給束策一張隱身符,陳洛帶着紀仲就跟着束策朝青安府外疾馳。
這一奔走,就走了一個時辰。
天將黑時,陳洛已經身處青安府下轄的水谷縣境內。
束策並未進縣城,而是將陳洛和紀仲帶到了縣城外三十里的一處廢墟前。
“大人,就是此地了。”束策指着那處廢墟說道,“當時閔大人就在這裡休息,結果受到偷襲。”
陳洛眉頭一皺,他望了眼廢墟,馬上就認出了這之前是個什麼地方。
驛站!
居然敢在驛站動手!
“除了閔有爲,此地的驛丞呢?”陳洛走在廢墟中,輕聲問道。
束策嘆了一口氣:“行刺之人以摧枯拉朽之勢打下,閔大人是靠着官印才擋住第一擊,衝出了驛站,第二擊時就深受重傷,被帶走了。”
“至於裡面的其他人,恐怕在第一擊就……”
“好,很好!”陳洛此時只感覺一股無名火升騰,反而被氣笑了。
驛站,那是朝廷上傳下達的重要設置,別看陳洛天天青鳥傳書,但像陳洛這樣的人有幾個?
大玄幅員遼闊,更多的消息還是要通過驛站系統傳遞天下。
雖然驛丞是個不入流的吏員,但正是千千萬萬個驛站和驛丞將大玄連成了一個整體。
如今一個驛站被毀,驛丞被殺,居然沒有一點消息?
近到水谷縣,遠至青安府,都好得很啊!
這個安家,在這地方上當真是爲所欲爲了!
陳洛忍着怒氣,從儲物令中掏出一個水晶球模樣的物件,輕輕點觸,那水晶球立刻懸浮在空中,緩緩旋轉。
於此同時,廢墟之上亮起了微弱的青光,一道道肉眼幾乎很難察覺的青色氣體從那瓦礫碎石中飛出,進入水晶球內。
“公子,這是什麼?”紀仲好奇地望着那水晶球,詢問道。
“這是偏倚處特有的法器——聚氣儀。”陳洛解釋道,“乃是前朝丞相黃次公所制。”
“凡儒、道、佛、妖、蠻,如今再算上我武道,施展術法神通,必然會有‘氣’留下。這聚氣儀便是能吸納尚未消散的‘氣’的法器。”
見紀仲還是一副疑惑的模樣,陳洛笑道:“每個個體的氣都是有差別的,這世上並沒有完全相同的兩種氣。”
“從氣上可以分辨出施展神通之人的等級,門類。”
紀仲恍然大悟,說道:“那找到氣的主人就可以鎖定兇手的身份了?”
陳洛搖了搖頭:“沒有那麼簡單。”
“首先,案發地的氣可能比較複雜,除非層次相差太大,否則想要精確地認定它們,難度就很大。比如兩個一品高手交戰,尤其是修行類似的經典,這個就有些困難了。”
“其次,偏倚處目前還沒有所有人的‘氣庫’,無法藉此追查,只能在確定兇手的身份後,才能做針對性的比對。”
在一旁的束策聽到陳洛的解釋,臉上一喜,說道:“那這裡正合適啊。”
“不是我說閔大人不好,只是他和那兇手差距過大;而且對方很可能就是祁水安家的安松仁。這一下不就對上了嗎?”
陳洛看了一眼束策,沒有說話,而是繼續催動聚氣儀,收集廢墟中的氣。
……
月上中天。
大概用了半個小時,陳洛終於將廢墟之上的“氣”收集完畢,等他和紀仲束策趕回青安府的時候,已經是深夜時分。
此時一隻小鼠妖就站在城門口焦急等待着。
見到陳洛等人回來,那小鼠妖連忙衝了上去,喊道:“三叔叔,三叔叔……”
束策朝陳洛行了個禮,這才迎上去,訓斥道:“你怎麼來了?”
那小鼠妖焦急說道:“大爺爺讓我來等着你們哩。”
“說是一看到你們,就讓你們趕緊回去。”
“閔爺爺醒過來了……”
……
幾乎沒有任何耽擱,陳洛立刻又馬不停蹄地回到的賭坊下的秘密地宮之中。
等進入最隱蔽的那處洞穴,陳洛就看到閔有爲已經坐起,正在進食。
閔有爲見陳洛進入,自然知道對方的身份,連忙放下手裡的碗,上前行禮,虛弱道:“下官青安府副學政閔有爲,多謝曹大人救助之恩。”
陳洛擺擺手:“不必客氣,你現在情況如何,我有話問你。”
閔有爲苦笑一聲:“卑職能清醒過來已經是大人的恩情,身體也就那樣,估計是養不好了。”
“不過大人想要問的事情,卑職定然如實相告。”
陳洛點點頭,看了一眼在場是束方等鼠。束方一愣,隨即反應過來,說道:“二位聊朝廷大事,我等出去吃點東西。”
“對對對,突然有點餓了。”
幾隻鼠妖嘴裡說着,迅速離開了洞穴,轉眼間洞穴內只剩下陳洛、紀仲和閔有爲三人。
陳洛隨手扔出幾塊玉符,那玉符破碎,立刻浮現一道陣法,將洞穴籠罩。此時陳洛坐下,說道:“這陣法雖然只是一次性,但是能擋住一品的神魂。有什麼話不必顧慮,直接說就好。”
閔有爲看了一眼陳洛,眼神微動。
“請恕卑職無禮,還要先看看大人的令牌。”閔有爲說道。
陳洛點點頭,再度扔出法相令牌,閔有爲仔細驗證了一番後,說道:“不知除了這令牌外,還有其他信物嗎?”
紀仲微微皺眉,正要上前訓斥閔有爲,陳洛擡擡手,攔住紀仲,笑道:“你倒是小心。”
說完,陳洛在儲物令中取出了一頁《聊齋》的原稿,說道:“此乃柱國大人親筆書寫的奇文,借我揣摩,你看可以嗎?”
閔有爲雙手接過那頁原稿,細細感應上面的天道之威,這才雙手奉還道:“可以了,是下官無禮,請大人見諒。實在是祁水安家實力強大,下官擔心他們在我面前演戲。”
陳洛收回原稿,點頭道:“我知道你的顧慮,現在可以跟我說實話嗎?”
閔有爲點了點頭,又說道:“下官先問一句,我那弟子……唐安世,現在如何了?”
“他死了。”陳洛輕聲說道。
閔有爲聞言,表情先是木然,隨即鼻子微微顫抖,眼光逐漸溼潤起來。
“節哀。”陳洛勸慰了一句。
閔有爲搖了搖頭,語氣帶着哽咽:“下官……早已料到這般結局。”
“只是……”閔有爲擡手抹了抹了眼淚,“卑職愧對老友了。”
“他那養父,是當年在北蠻戰場時,卑職的百夫長。爲了救我,被碎了儒心。他臨死前將安世託付給我。”
“終究是未能完成囑託啊……”
“人死不能復生。但是我們可以讓他們瞑目。”陳洛說道,“唐安世究竟是捲入了什麼樣的事件中,和祁水安家又有什麼關係?”
閔有爲長長地嘆了一口氣,望向陳洛:“安世與祁水安家的女公子安晴交好,兩情相悅。”
“事實上,卑職曾替安世上門求情。安松仁也是認可的,只是說安世出身寒門,尚是白身,門不當戶不對,不合安家的規矩。要求安世取得功名,再談婚嫁之事。”
聽到這裡,陳洛微微皺眉:“之前我怎麼聽說祁水安家要和雙木安家聯姻,將安晴嫁給雙木安家的嫡孫爲婦?”
“並非如此。”閔有爲搖了搖頭,“祁水安家與雙木安家聯姻卻有此事,但是當時祁水安家聯姻的對象並非是安晴,而是安家一位長老的孫女。”
“可是意外卻發生了。”
“安松仁嫡長子安如巖,天賦才情遠遜其父,卻被安松仁報以了過高的期望,養成了性情多變的性格,時常趁安松仁修行之時,青樓醉酒,舉止放蕩。青安府諸多大族子弟有心交好這位未來的安家家主,多有奉承與善後。”
“一日酒醉,被前來探望安世的安晴撞見。安晴趕走安如巖的狐朋狗友,也不敢帶他回家,就帶安如巖前往安世住處醒酒。”
“那一日安世正在我家聽我分析經典,所以並不在家。安晴便獨自留下照顧安如巖。”
“或許是安如巖以爲自己還身在青樓;又或者安如巖平日裡聽安松仁多有誇獎安世之言,有了報復之心;再或者是安如巖一時失了理智。”
“這些都只有安如巖自己知道。”
“他竟然姦污了他的親妹妹!”
說到這,閔有爲頓了頓,紀仲臉上浮現怒氣,陳洛則只是微微皺眉。
“然後呢?”陳洛問道。
“事後安如巖發現事情不妙,逃了出去。等到安世返回家中,只看到失魂落魄的安晴。”
“安世是何等聰明,即便安晴不說,他也將事情猜了出來。安晴本欲輕生,但是擔心死在安世家中,會給安世帶來麻煩。”
“這種事,安家不會認的!以安家的家風和安松仁的偏愛程度,這種情況,要麼安如巖和安晴一起死;要麼安如巖活,安晴死。”
“所以,安世決定,帶着安晴私奔。”
陳洛聽到這裡,有些瞭然地點點頭。
“所以纔會像外界傳說的那樣,唐安世帶着安晴私奔,結果被安家抓住?”
閔有爲點了點頭:“正是!”
“安晴身子被破,這種事情瞞不過安松仁。爲了救安世,安晴向安松仁說了實話,隨後就自盡身亡,試圖用自己的命結束這件事,換安世的性命。”
“可憐一個如花的女孩家,就這樣魂歸渺渺了。”
“但是安晴忽略了安家爲了家族名聲的決心。”
“安如巖固然受罰,但是知道事情真相的安世也上了安家的追殺名單。”
“祁水安家爲了掩蓋這件事,首先是將與雙木安家的聯姻對象更換成已經自盡身亡的安晴,然後對雙木安家施壓,讓他們以受到羞辱爲名追殺安世。”
“自己則置身事外,守全家族的聲譽。”
“就在安世打算前往南荒避難時,陳柱國就任法相的消息傳來。安世便改變了主意,想要繼續進京考取恩科,將自己的遭遇告訴陳柱國,爲安晴討回一個公道。”
“所以你就出手幫助唐安世改頭換面,擅改卷宗,以新的身份入京……”陳洛問道。
閔有爲點了點頭:“卑職認罪。”
“你爲何不逃?”陳洛看向閔有爲,“你身爲唐安世的恩師,又支持他逃亡入京告狀,無論你是否知曉事情,安家都會將你列爲風險對象。你怎麼不逃?”
閔有爲自嘲一笑:“卑職以爲,我乃朝廷命官,他們不敢……”
這一次,輪到陳洛嘆氣。
麟皇說的沒錯,人族內憂,就在世家聖族!
難怪當年武帝就算同時開闢南北兩座戰場,還不忘大肆針對世家聖族。
陳洛此時徹底理解理解了這兩位帝王的心情。
“我問你,安如巖姦污安晴,你可有證據?”陳洛說道,“這是案件的基礎。即便我傾向你的證詞,但還是需要證據爲先。”
“有!”閔有爲點了點頭,“安世第一時間就將當時的牀榻衣物收集好,本打算是用來威懾安家之用。”
“那些物件,在安世上京前,就將存放之地告訴我,以防他遭遇不測,拿不出證據。”
“從這上面,可以查到安如巖姦污安晴的證據。”
“只是尋常衙門不敢查罷了。”
陳洛淡淡一笑:“他們不敢,我敢!我在問你,安松仁刺殺朝廷命官,你可敢指認?”
“敢!”閔有爲擲地有聲。
“很好!”陳洛這一次,終於露出了一抹笑容,隨即,陳洛扔出一枚令牌,被小紀一手抓住。
“小紀,你持我兵符,前往城南兩百里外調兵入城。”
“大人!”閔有爲疑惑道,“青安府周圍無兵啊!”
陳洛淡淡一笑。
我說有就有。
真以爲微服私訪就是大貓小貓三兩隻嗎?
一支三千人的偏倚處執法軍跟在陳洛身後,隨時待命!
看着陳洛的表情,閔有爲似乎想到了什麼。
這曹公子能在大玄境內調動軍隊?
這可不是什麼密探能做到的!
這是……四相的權力!
“您……您是……”閔有爲聲音逐漸顫抖,不過這一次的顫抖,是因爲驚喜。
“公子,兵發何處?”此時紀仲手持兵符,拱手問道。
陳洛褪去幻化的曹寧相貌,化作自己的本尊容貌,一襲紫金色的法相大袍浮現,透出無上威嚴。
“祁水安家,抓捕重犯!”
陳洛擲地有聲,一步踏出了地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