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師未捷身先……
不對。
言重了。
得益於親衛隊的忠肝義膽,在付出了三條人命作爲人肉擋板後,成功將靳主從幽靈般無處不在的狙擊手瞄準鏡下救了下來。
慌慌張張的出去。
手忙腳亂的回來。
好在敵人並不能分辨出靳主的身份,不然他能不能這麼輕易走脫還是未知之數
誰說狙擊手是過氣產物的?
好像是穆綸。
不過也不能說穆綸的觀點有錯。
要是無人機能夠發揮作用,所謂的狙擊手不就是跳樑小醜?!
都怪那幫尸位素餐的廢物飯桶!
額頭的撞傷回來後立即得到了精心細緻的包紮,問題不嚴重,但需要臥牀休息,不過躺下的靳主卻整晚睡不着。
外面的戰火聲伴隨了他一夜。
顯而易見。
部將們並沒有完成他的要求。
其實在他下達命令的時候也清楚,一晚上解決戰鬥是根本不可能完成的任務,全部解職判罪更不現實,純粹只是氣話而已。
值此用人之際,即使無能,他也別無他法。
要是他手下能多幾個“穆綸”,那該多好……
“將軍,穆總管到了。”
好像是錯覺,恍惚間,眯了一小會的靳主睜開眼。
親衛隊隊長湊在牀邊。
“穆總管到了。”
並不是做夢
一宿未眠的靳主猛然坐起身,動作過激牽扯到傷勢,一陣頭暈目眩,差點摔倒,好在親衛隊隊長眼疾手快,及時攙扶。
“穆綸到了?這麼快?”
靳主坐在牀上,難以置信的確認。
“嗯,穆老總接到將軍的電話後就立即起程,因爲避開交戰區所以耽擱了時間,只帶個三個人。”
疾風知勁草,板蕩識誠臣!
聽到消息不顧個人安危只帶了數人便馬不停蹄的回馳,何等的忠心耿耿?!
頭上裹着紗布的靳主甩開親衛隊長的手,甚至連鞋都顧不上穿,下牀後快步往屋外走。
“將軍!”
穆綸確實守候在門外,風塵僕僕。
靳主眼神抖動,一言不發,只是走過去,緊緊握住對方的手。
一切盡在不言中。
此時無聲勝有聲。
“將軍,鞋。”
親衛隊隊長拿鞋追出來。
穆綸見狀,而後再低頭看向靳主的赤腳,感動得無以復加,讓親衛隊隊長把鞋拿過來,要親自給靳主穿鞋。
靳主攥着他的手,致使他沒法蹲下去。
“路上沒遇到險情吧?”
“一路平安。將軍,先穿鞋,小心着涼。”
靳主置若罔聞,拉着他進屋,“一夜都沒休息吧,什麼都別說,先好好睡一覺。”
這是打算把自己的牀相讓,還是打算同塌而眠?
“軍情緊急,這種時候我怎麼睡得……將軍你的頭怎麼了?”
連夜趕來的穆綸似乎這才注意到靳主額頭的傷勢。
“昨夜與叛軍交戰的時候,不小心撞到了。”
“將軍,打仗的事完全可以交給我們去處理,你沒必要親臨前線。”
“我身上的槍傷大大小小二十餘處,這點小礙,不足爲慮。”
靳主哂然道。
“將軍以後千萬不能再以身犯險了。”
穆綸依然在規勸。
靳主知道對方的一片赤誠之心,不再辯駁,仍舊捏着穆綸的手沒有放開,大有一股“君若在萬事皆平”的感覺。
“你來了,哪裡還需要我去冒險。”
穆綸收回手。
“內甘都的情況比我想象中還要嚴峻,摸進來的叛軍看來不再少數,事不宜遲,將軍,帶我去檢查我們的無人機了。”
靳主眼神一變,顧不上繼續秀恩愛了,立即點頭。
“你說的對,只要我們的無人機升空,那些亂臣賊子必將死無葬身之地!”
穿好鞋,靳主和穆綸立即前往信息作戰部。
“將軍!穆老總!”
昨晚睡不着的肯定不止少數人。
信息作戰部肯定也一夜未眠,見到靳主駕到,本就缺乏氣色的臉瞬間更加煞白,當看到穆綸也在後,這才稍微鬆了口氣。
“找到問題出哪了嗎?”
靳主沉着臉問。
一片沉默。
無人敢迴應。
其實如果找到毛病,哪裡還用得着他親自來,肯定早就去報喜了。
“將軍,先重新起飛看看吧。”
因爲性格問題,放眼所有的軍閥,穆綸都可以算較爲仁義,這時候插嘴,確實是爲了抓緊時間,同時也未嘗沒有幫信息作戰部開脫的意思。
靳主顧不上處罰,點了點頭。
在穆綸的親自“督陣”下,一架無人機升空,而後迅速朝遠方掠去,一切看起來非常順利。
“將軍,穆老總,控制系統又不聽使喚了。”
也就一分多鐘,飛出去的無人機果然又自動飛了回來。
靳主面沉如水,問穆綸,“你覺得是什麼問題?”
穆綸沒有着急回答,“將軍,給我一點時間。”
靳主無聲點頭。
穆綸返回控制中心。
大總管的確不是任何人都能當的。
整個信息作戰部抓耳撓腮忙活了一晚上沒有任何進展,但穆綸出馬,頂着一晚上舟車勞頓的疲憊,只花了不到兩個小時就確定了癥結所在。
“地理圍欄?”
靳主深深皺眉。
穆綸點頭,神情嚴肅,淺顯的進行解釋,“這些無人機從被製造出來的時候,就被植入了一套程序,並且優先級最高。一般情況,這套程序不會啓動,但一旦啓動,無人機就會嚴格遵守這套程序規定的活動範圍,不再受實際控制者指揮,就像我們剛纔看到的那樣。”
“你的意思是,不是他們有問題,而是無人機有問題?”
穆綸沉重的點了點頭,“將軍,我們被耍了,這些無人機交給我們的時候就留了一手,而現在內甘都應該就被設定在了地理圍欄之外,所以無人機才失去控制,變成沒用的玩具。”
靳主眼角抽搐。
這個結果對他來說,無疑是不可承受的!
如果是人有問題。
只需要換一批就好了!
可無人機本身有問題……
那他將束手無策。
並且豈不是說明,從今以後,他所仰仗的無人機,都會變成一堆昂貴的玩具?
“你確定嗎?”
靳主不願意接受現實,同時,腦子轉得確實很快,作爲軍閥,難聽點叫土匪,他固然不太懂現在的高科技設備,但邏輯還是清晰的。
“既然能夠植入什麼圍欄,爲什麼不直接植入倒戈或者自爆程序?那豈不是更乾脆?”
穆綸沉默了會。
“因爲無人機同時也是商品,如果能夠倒戈或者不定時自爆,誰還會買單?”
一針見血。
地理圍欄可以忍受。
畢竟賣家肯定不會希望自己兜售的武器轉過頭來打擊自己。
這是人之常情。
但如果成爲不受控制的定時炸彈,自己買的武器會朝自己開火,相信沒有哪個冤大頭會接受。
靳主茅塞頓開,同時,臉色越發鐵青。
就像穆綸所說。
上當了啊。
上大當了啊!
這哪裡是什麼絕世法器,分明是一堆破銅爛鐵!
“那你有沒有辦法解決?”
穆綸搖了搖頭,“應該只有……江先生,可以處理。”
靳主內心的那一絲奢望破滅。
“我們幫了江先生那麼多,沒想到他從一開始就對我們懷有戒心。”
靳主咬牙切齒,根本不會去考慮究竟什麼緣由才導致眼下的局面。
也是。
反省自身多艱難。
怨天尤人多容易。
王牌殺器無人機是指望不上了,並且是以後可能都指望不上,這種痛苦,可比額頭上的創傷要鑽心挖肺得多,但靳主好歹是經歷過大風大浪的梟雄,沒有沉淪於改變不了的事實無法自拔,強忍滴血的心情。
“穆綸,你覺得接下來該怎麼辦?”
沒有了無人機,消滅魏邑的難度,無疑上升了一大截。
穆綸沒有着急回答這個問題,而是及時睿智的進行提醒,“將軍,巴圖魯從我們手裡騙走了五十臺無人機。”
火上澆油。
雪上加霜!
是啊。
自己的無人機不能用了。
但魏邑那有五十臺。
雖然是同樣的無人機,但是卻有本質的差別。
自己的無人機被限制成了玩具,但魏邑的沒有!
此消彼長。
優勢……還在我嗎?
靳主咬牙切齒,不知道有沒有那麼一瞬間後悔自己的選擇。
當然。
即使後悔他也不可能承認。
畢竟事已至此,不可能回去了。
“穆綸,你說我之前是不是該接受H先生的條件,直搗卡魯淄?”
靳主表情陰森,眼中閃爍危險的光澤。
“將軍,現在來不及了。”
穆綸精練道。
時過境遷。
別說直搗黃龍了,現在自己老巢都快起火了,能穩住大後方纔是當務之急。
“現在,立刻,馬上,全部給我拿上武器,去上陣殺敵!”
靳主將情緒發泄在信息作戰部隊上。
無人機成了破銅爛鐵。
幾百人的特殊編制也就沒有存在的必要了。
讓一羣“操作工”抗槍直接上戰場,和送他們去死沒什麼差別,但是穆綸對此也沒有進行阻止。
既然是軍人,殺敵就是天職。
信息作戰部被當即解散。
幾百人面無血色的在戰友們的監督下去拿新裝備時,有人雙腿都在打顫。
“將軍,我覺得現在這個時候,可以嘗試聯繫H先生。”
“聯繫他有什麼?難道真的聽從他的安排,去攻打卡魯淄?”
靳主顯然誤會了自己頭號愛將的意思,只聽穆綸道:“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我們的現在的處境,有一部分原因就是H先生導致的,他應該爲此承擔一定責任。”
果然是上行下效啊。
有什麼樣的領導就有什麼樣的下屬。
拉人甩鍋是拿手本領。
“西方人什麼德行,你還不瞭解?要比東方人更奸詐!他是想坐山觀虎鬥,拿我們當槍使,現在應該正舒舒服服的看戲呢!”
“看戲也是需要門票的。將軍,既然我們當了槍,總不能白出力氣吧?西方人應該也必須爲我們支付酬勞。”
靳主皺眉,“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和他提起過,提前支付軍費,但是被拒絕了。”
“那是因爲將軍的態度不夠堅決。”
穆綸眼睛有神,聲音沉穩有力,“免費看戲,當然符合西方人的利益。可如果我們不配合唱戲了,無戲可看,他多多少少會有點着急吧?”
靳主若有所思,眼神閃爍,“你的意思是……”
“將軍只需要告訴他,如果他不願意提供軍援,那我們就與魏邑和談,我們本來就是一家,爲什麼不能重歸於好。”
靳主瞳孔放大,復又收縮,“穆綸,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將軍,這只是對西方人的說辭,我們肯定不會與魏邑談和,但我們可以以此爲條件,去威脅西方人。”
“西方人會上當嗎?”靳主不禁道。
穆綸的意思他聽明白了,虛張聲勢而已,他們與魏邑已勢同水火,不存在破鏡重圓的可能,但是相信西方人也看得出來啊。
“這不叫上當。西方人最擅長做生意,他們應該清楚取捨。我們與魏邑打得你死我活,符合他們的重大利益,相比之下,出點小血,相信他們是不會介意的。即使我們與魏邑談和只有10%的可能性,我相信他們也不願意去賭,也沒有必要。江先生不差錢,難道西方人就比江先生差嗎?”
靳主臉色變幻,如醍醐灌頂!
是啊!
會哭的孩子有糖吃。
老子放棄了安逸的生活,替西方人出生入死,憑什麼要讓西方人坐享其成?
買賣不是這麼做的。
即使是商業合作,合約敲定,那也得先支付一部分定金吧?
“穆綸,你真是我之諸葛!”
激動之下,靳主又情不自禁的抓住了穆綸的手腕。
“將軍,儘快打電話吧,早一點拿到援助,我們的戰士也能少一點傷亡。”
靳主用力點頭,兇狠道:“西方人要是不答應,老子立即鳴金收兵,大不了不要這張臉重新去求江先生!”
靳主果斷掏出手機,去找另一個冤大頭騙錢騙裝備了。
不對。
不能叫騙。
他又不是巴圖魯,不會把錢和裝備卷跑,都會用在戰場上,都是爲西方人出力,只是充當打手而已!
所以靳主撥電話的時候相當的理直氣壯。
又出一道錦囊妙計的穆綸默不作聲旁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