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的時候下了場雨, 直到四點才停,草木被雨水刷的青蔥,顯得格外生機。相應的, 溫度也驟然下降了不少。
姚舒姝往被窩裡縮了縮, 幸好今天週末, 不然突然降溫很有可能會讓人感冒。
家裡就姚舒姝一個人, 除了清冷以外還有幾分冷清。姚舒姝探出半個腦袋, 眼睛轉了一圈,屋裡擺放的東西不在少數,都是些精緻的物件, 可這些東西並沒有給臥室帶來半分生氣。
本是春天,姚舒姝卻莫名有種蕭瑟的感覺。
這麼想着, 她又把頭縮進去, 只有幾束板栗色的頭髮散在枕頭上, 這家裡大概比外頭還冷。
姚舒姝蜷縮在被窩裡,忽然門外一陣敲門聲。
第一聲, 她沒有聽清,不敢確定,躺在牀上仔細聽着。敲門聲又響了幾下,她皺起眉頭,伸展四肢打算起來, 但還是貪戀的又趴了一會。
門外的人也不講話, 又敲了幾下, 這幾聲敲得比前面要重, 好像怕家裡沒有人或是沒有人聽見, 姚舒姝終於開口:“來了,等一下。”
嘴上這樣叫着, 身體還是沒有動,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她居然也成了起牀困難戶了!
門外的人終於不敲了,姚舒姝問道:“誰啊?”
那人不講話,姚舒姝生了幾分警惕,沒有立刻開門,趴到貓眼上看了幾眼。
“你來幹嘛?你怎麼知道我住這兒的!”
來人毫無疑問就是方談,難怪他沒有答話,他知道自己一開口別說開門了,姚舒姝可能理都不會理他,他是要確認她在家。
“你跟蹤我!”
“你先把門打開,有什麼話進去說不行嗎?”
“我跟你無話可說。”
方談聽完也不怒,他道:“我有話跟你說。”
姚舒姝只想他立刻消失:“有話就快說,說完趕緊滾!”
“我知道你沒有談戀愛,那個人之前和你相親的是不是”他見姚舒姝不出聲,又繼續:“其實我一直都很糾結,和你分手以後,我很難受。”
姚舒姝情不自禁一記白眼,心中冷笑:難受,分的時候你不是很爽快嗎!
她懶得開口,只是冷冷哼了一聲。方談又道:“我和那個人分了,我一直不知道自己離開你以後爲什麼會難受,直到那天又見到你……你相信我,我……”
姚舒姝實在是忍無可忍:“你說完了嗎,趕緊走吧!”
姚舒姝掏出手機,她知道方談一定不會這麼輕易離開,他的軟磨硬泡她是見識過的,他的這種甜言蜜語哄哄別人尚且可以,但對姚舒姝,只會令她更加厭惡罷了!
她把聯繫人翻了又翻,這種時候,她居然找不到一個可以求助的人!
方談沒有放棄滔滔不絕,姚舒姝一聽他的聲音便心煩意亂,她坐在沙發上抓着頭髮,本來就睡了一夜沒有梳理的頭髮,被她這麼一抓,已經不能用凌亂來形容了。
“我請你滾!”姚舒姝咆哮出口,一時間,所有的委屈、厭惡夾雜着怨恨一下子都爆發出來,兩行清淚沒有遏制住從眼瞼滑落下來。
姚舒姝咬着嘴脣憋的面部猙獰仍是沒有憋住,雙臂抱着頭埋在腿裡嗚咽起來,她不停地抓着自己的頭髮,從她知道方談劈腿到現在,這是第一次哭,不知是攢了多少眼淚,總之現在流也流不完。
手機扔在沙發上突然響了起來,響了半天姚舒姝才擡起頭來,三兩下抹掉眼淚拿起來接。
“你怎麼了?”她只發了一個聲音,何清便覺得不對勁,心頭一緊,他原本是想約她吃飯的,正發愁怎麼開口,姚舒姝這一聲哽咽把他所有的措辭都沖刷乾淨,徒留緊張和不安。
姚舒姝嗚咽着不敢開口,半晌才道:“你能不能幫我個忙”
姚舒姝掛了電話又把頭埋進膝蓋裡,何清到的時候她的眼淚已經幹了,簡單梳洗了一下去給他開門,她把手放在把手上沒有動,靜靜地聽着外面的聲音。
何清語氣頗冷:“你以後離她遠點!”
方談:“你是她什麼人我離她近不近管你什麼事?”
何清:“你就是這樣和你的學長講話的嗎?她以前說S大風氣不好我還反駁,果然有‘傷風敗俗’、‘空有其表’的!”
方談被激怒了:“你站在什麼角度上指責我你以爲你是……”
“他是我男朋友!”姚舒姝說完自己也震驚了,她不知道爲什麼會這麼做,就是突然手腳不聽使喚,鬼使神差地就開門這麼講了。
她知道現在不是糾結這件事情的時候。
“你和那個女的分手,不對,應該是拋棄更爲貼切,你知道她有了你的孩子的事情嗎?知道的吧!”姚舒姝冷笑。
“可是你不知道,她是騙你的,她根本沒把孩子打掉,她馬上就退學了,那麼好的學校,說退就退了!”姚舒姝語言嘲諷,也不知道是嘲諷方談還是誰,但是顯然效果奏效了,方談的表情已經不知道用什麼形容詞來形容了,震撼有、悔恨有、難受有,複雜扭曲的讓人驚歎。
方談踉蹌了一步,“怎麼可能!”
“我知道你不是什麼好人,但是沒想到你是這麼沒有責任的人,用完了就扔,你把別人當成什麼消遣嗎?哈!”姚舒姝冷笑中帶着無窮的譏諷:“你難道不打算爲你噁心的行爲做點什麼嗎?”
方談被她這句話點醒,表情還沒恢復,雙腿就先動起來,電梯都不坐,順着樓梯就下樓了。
他一消失在樓梯裡,姚舒姝就一下子軟了下來,幸好何清手疾眼快,即時扶住。
“謝謝你。”
“謝什麼,我什麼忙都沒幫上。”
姚舒姝望着他的眼睛,認真道:“不,如果你不在,這些話我是絕對說不出口的。”
何清沉默,扶着她進去。看她情緒很不好,嘴角微扯,似乎在隱忍着什麼,開口道:“想哭就哭吧,當我不存在。”
姚舒姝本不願在外人面前露出如此一面,然而此時所有的情緒都涌上心頭,鼻頭泛酸也顧不得這些,別過臉去眼淚嘩嘩落下。
何清看到她臉,只能看到眼淚落到她的衣襟上暈染大片,她的聲音越來越控制不住。他伸手想安慰她,手擡在半空停下,終究這麼做不妥。
剛想把手縮回,忽然姚舒姝轉身撲到他懷裡,失聲痛哭,所有的眼淚、情緒終於全都爆發出來。何清身體一震,不敢動,半晌把手收回來放在她背上輕輕拍着,情緒也被她帶動着,感受她的感受。
哭完以後,姚舒姝就呆着坐在沙發上,何清找了張毯子給她裹上,她身上穿着睡衣,剛剛哭完,容易生病。
“你要不要上牀上睡會兒?”
姚舒姝愣了愣,裹着毯子往臥室走,少氣無力,似是靈魂被掏走了一半。
大哭一場,總會讓人睡上一覺,醒來的時候已經是晌午了,何清不知道什麼時候離開的,走的時候不知是和她講了她沒有聽見,還是壓根就沒和她說,總之她沒有印象,腦子裡最後的景象就是趴在他懷裡大哭,連怎麼回到牀上的都不記得了。
如果不是感覺清晰真是,她幾乎都要懷疑這是一場夢了,如果是夢,到底是噩夢,還是春夢
姚舒姝看到自己陽臺上多了幾盆植物,盡是些含苞的白色花類,也不知是什麼植物,只知道很清新,竟和屋裡的擺設不謀而合。
姚舒姝撕下貼在一個盆栽上面的便利貼,上面寫着:鑰匙放在茶几上,鍋裡有飯,冷了熱一下。
短短數字,姚舒姝感覺一股暖流從心頭劃過,酸酸的,但是雨過天晴了。
姚舒姝出了臥室,鑰匙果然就在茶几上,她拿着鑰匙,低頭望見自己坐過的沙發,想起不久前的畫面,頓時兩頰發燙,心跳快了起來。
她努力讓自己不去回想那個畫面,可也不知何清在飯和菜里加了什麼,越吃就越是會想起來,還有他做飯的樣子……
突然手機來了一條短信:
你起來了嗎?
姚舒姝看着發件人,頭皮一麻,把屏幕滅了。
身爲談過一次戀愛的人,姚舒姝很清楚自己現在的狀態,只是,她做好準備了嗎?
姚舒姝不繼續吃了,盯着滅屏的手機呆了半個多小時,終於,她拿起手機,手還沒碰到屏幕,又猶豫了。
屏幕還是亮了,不是她開的,而是夏風的電話。
“大姚,你在家嗎?”
“我在啊。”
夏風聞言喜道:“你在太好了!那你到學校來吧!”
“……”
“去學校幹嘛?”
“我們宿舍做火鍋,你來不來”
“……不去!”
夏風聞言還想說什麼,對方卻已經掛了電話,臨了拋下一句:“別想讓我給你跑腿,我寧願自己在家!”
“……啊——難道我要自己去嗎!”還沒等她嚎完,苗小已經把她的包拋了過去:“要去趕緊,東西別買少了!”
這是夏風宿舍裡的傳統,每脫單一個,就要吃一次火鍋,當然錢都是脫單那個人付。夏風原本想着自己可能大學畢業都不會掏這個錢,然而是她想多了。
算上她,今年第二次吃了已經,今年是個好年!
正感慨,忽然刷了一條新的微博,最先看見的是一張美圖,非常清新的陽臺盆栽,含苞待放的白花,她喜歡。
微博正文:
天晴了,該戀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