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棒槌！”
響亮的聲音在密林之中久久迴響，老爺子挺拔的身軀，似乎將自己所有的精氣神都擊中在這一嗓子上。
這短短的兩個字，充滿了回憶，尾音稍稍有些顫抖。
像一句古老的情話一般，熟悉但又有些陌生，說出之後有些激動，隨後又陷入了回憶當中。
好在現在沒有了其他放山人，不然這時候一定有無數人爭先恐後的奔來。
迴音漸平，趙老爺子緩緩走向那株七品葉的參王，拿出纏在腰間紅繩，向着參王系去。
就在要綁上參王的時候，紅繩突然斷了。
趙老爺子皺了皺眉，重新抻出一截，向着人蔘再次綁去，可是紅繩竟然再次斷裂開來。
這一次，不光是趙老爺子，王爻和老道也發現了不對。
顏色鮮紅的紅繩，是老爺子在出發前用一根一根頭髮細的線條編制的，不說很結實，但至少肯定不會這樣毫無原因的兩次斷裂。
趙老爺子咬了咬牙，伸手在鐮刀上一抹，鮮血浸溼了手掌，老爺子用佈滿鮮血的手掌，搓了搓紅繩，鮮豔的顏色變的黯淡了一些。
老爺子再一次向着參王系去，一直白嫩的手突然出現，攔住了老爺子的動作。
“你們帶不走他的。”如同鴨子叫的聲音響了起來，這種聲音俗稱公鴨嗓。
老爺子猛的擡起頭來，一連後退好幾步，老道伸出手纔將趙老爺子扶住。
衆人被眼前的人嚇了一跳。
一個身體微胖，臉盤卻極其消瘦，只看臉的話，會讓人覺得有些營養不良。
這樣極其不協調的搭配，加上他的聲音，給人的感覺很不舒服。
他出現的無聲無息，所有人都沒有看到他是怎麼出現的。
在這種荒無人煙的密林之中，憑空出現，顯然不是一個普通人，甚至可能不是人。
老道偷偷的扯了扯王爻，露出詢問之色。
王爻沒有理會，只是神色看起來也不太好看，因爲王爻也不曾發現對方，在這座大山當中，王爻的感知被壓制的很厲害，對方出現在這裡之前，王爻竟然連一絲預兆都沒有感知到。
趙老爺子穩住的心神，對着面前的男人便要鞠躬行禮。
可是男人卻迅速的跳向一邊：“別，我可受不起你的禮。受了禮，我也沒東西給你。”
衆人不能說話，只是神色都有些緊張。
男人看着衆人的表情，笑了笑：“我姓白，叫白柏。來這裡，是跟你們拜拜的，下山去吧，這株參，你們採不了。”
老道聽到對方的姓名，立刻反應過來什麼，掏出手機，在上面打了兩個字：“刺蝟。”
東北五大仙之一，不過並不常見。
趙老爺子思考了一下，然後邁出一步，雙手交叉在一起，兩根食指尖對在一起，形成一個三角。
然後趙老爺子將雙手擡高，放在額頭之上。
“拜過山神又如何，山神親口答應你給你一株七品葉的人蔘了？”白柏哼了一聲，嘴角上揚。
對方這樣說明顯是不講道理，山神怎麼會親口說話，但山神吃了貢品，按照規矩來說，衆人不會空手而歸。
白柏突然看向王爻，開口再次說道：“按照規矩你們是可以採一株參的，本來可以給你們一株四品葉的，但是我現在不想給了。因爲你的氣味，讓我很討厭。”
王爻愣了一下，隨後上前半步。
這種情況，王爻懶得廢話。你不按規矩來，我就有不按規矩的做法。
揍趴了你再說。
“呦，要動手？你打我一下試試，老子掉一根毛，你們就出不了這座山！”白柏大喝一聲。
突然蟲鳴炸響，百獸齊鳴。
原本安安靜靜密林，突然變得嘈雜起來。
雖然衆人沒有看到野獸的身影，但是衆人已經察覺到對方的話，並不像是在嚇唬王爻。
老道趕緊扯住了王爻的胳膊，王爻嫌棄的將其推開，眼神不善的看着白柏。
白柏挑釁的笑了笑，繼而說道：“滾吧！”
趙老爺子再次變換手勢，雙手舉到了頭頂之上。
“你不用拿山神壓我，我的確不是山神，也不敢自稱這片森林歸我管，可是你覺得就連我都沒有見過的山神會出來幫你？我在這裡住了多少載？你當放山人又有幾年？”
老爺子無力的垂下了雙手，整個人都有些萎靡。
看着老爺子的樣子，白柏更是得意的笑了起來，以爲老爺子放棄了。
可是就在下一刻，老爺子突然拔出鐮刀，在自己的手掌上狠狠的抹了下去。
本就受傷的左手，在這一刻鮮血如柱，噴涌而出。
老爺子一把抓向白柏。
“你他媽……”白柏臉色頓時大變，身體本能的向後縮去，可是似乎有一股無形的力量，將其禁錮在了原地，只能眼睜睜的看着老爺子抓向自己。
啪！
因爲老爺子的手中盡是鮮血，在握住白柏胳膊的一瞬間，鮮血四濺。
鮮血流下，染紅了白柏灰色的衣袖。
老爺子的臉上卻沒有一絲痛苦，反而得意的笑了起來。
“老東西，你竟然敢跟我……換……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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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陣清風自來，吹動着老爺子和白柏的身體。
老爺子嘴角上揚，放開了白柏，再次做了一個跟剛纔相同的手勢，擡到了頭頂。
白柏咬着牙，話語從牙縫中擠了出來：“山神血誓，你有資格跟我一命換一命。”
的確，山神誰都沒有見過。
放了一輩子山的趙老爺子沒見過。
在這座山裡不知活了多少年的刺蝟白柏也沒見過，但他們都知道，山神一直都在。
或許是一片落葉，或許是一片花草。
或許，只是一陣清風。
所以，當這種古老的規矩出現的那一刻，即便是白柏，也只能遵從。
在這座大山裡土生土長的山野精怪，反而對大山有着格外的畏懼之心。
白柏默默的退後，眼神不善的看着趙老爺子：“你牛丶逼！”
看到白柏不在阻攔，趙老爺子重新拿出紅繩，想要繫住參王。
可是趙老爺子突然發現，原本在石縫中的那株參王……不見了！
“哈哈哈哈，山野有靈，山野有靈。就算我不管，他也不願意跟你走，你有什麼辦法？”
白柏看到這一幕，瘋狂的大笑起來，笑的就是一個小人得志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