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友不比客氣,屋裡坐。”老天師和善的擺了擺手。
王爻看了一眼缺一老道和雪兒。
“雪兒,我帶你去落霞峰抓蝴蝶怎麼樣?”缺一道長笑着說道。
“好啊,好啊,好久沒有去抓蝴蝶了!”雪兒很開心,不過看到王爻之後,又有些猶豫:“可是大哥哥……”
“沒關係,先去玩吧,之後我去找你。”王爻揉了揉雪兒的頭。
雪兒這纔開心的笑了起來,跟着缺一老道蹦蹦跳跳的離開。
老天師看到二人離開,做了一個請的手勢,二人進入茅屋。
老天師泡了兩杯清茶,二人對坐而飲。
“老天師這次找我來,可是有什麼事情?”王爻轉了轉面前的茶杯,輕輕問道。
“其實沒什麼重要的事情,只是隨便聊聊,年紀大了,話也就多了起來,可是能和自己聊天的人卻越來越少了。”老天師笑呵呵的說道。
“那不知道老天師要聊些什麼?”王爻低身問道。
“你覺得大道何如?”
王爻沒有想到老天師開口會問這樣一個問題,錯愕了一會之後,緩緩的搖了搖頭:“晚輩實力低微,還不敢妄談大道。”
“隨便說說,聊天嘛。小友你認爲,一個人的實力強大了之後,應該做些什麼?”
“做些什麼?”王爻沉吟了一會說道:“自然是做喜歡的事情。”
“比如呢?”
“比如和老天師這樣喝喝茶,聊聊天。”
“哈哈哈,有些意思。”老天師捋了捋鬍子,笑了起來。
“可是你我都明白,這種事情會隨着實力的提升越來越少,能力越大,責任越大,或者說能力越大,麻煩越大……”老天師緩緩說道。
“可是麻煩並不是我招惹而來,甚至很多時候,我都想規避麻煩,可是麻煩卻總是一再逼我,老天師,你覺得這種情況我該怎麼做呢?”王爻眯起了眼,開口問道。
面對王爻的問題,老天師站起身,推開了窗,清風進入,帶着清幽的花香。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就是普通人家,也會因爲柴米油鹽的麻煩而困擾,何況我們這羣修道之人。
現在的龍虎山上,聚集了半個天下的修道人,隨便去問哪一個,誰不想過些平淡的日子。
可是結果呢?”
老天師轉過身,緩緩的看向王爻,開口問道:“如果讓你放棄眼前的一切,獲得你想要的平淡,變成一個普通人,你願意嗎?”
老天師的話,讓王爻呆立當場,自己的確沒有想過這件事情。
自己現在有車有房,雖然沒什麼存款,當想來還是能生活的不錯……
“變成一個普通人嗎?”王爻笑了笑,沒有回答這個問題。
“有沒有想過,找你麻煩的人,是因爲你在對方眼中,同樣是個麻煩?”
王爻笑了起來,笑的頗爲不服氣:“如此說來,還是怨了我自己嗎?”
老天師走回到桌前,將一根手指按在茶杯之上,茶杯內的茶水突然快速旋轉起來。
被水浸泡的茶葉在水中宛如浮萍,隨後茶葉便被寸寸繳斷,可是茶杯中的茶水卻化作一道水流飛出,老天師張口飲下。
“茶葉總是認爲自己麻煩太多,其實我不過想和一口茶水而已,跟他們其實並沒有太大的關係。”
“沒了茶葉,那這還叫茶水嗎?”王爻準備站起身告辭。
一隻手按在了王爻的肩膀上。
轟!
那一瞬,彷彿整個天砸了下來,落在了王爻的肩膀上。
僅一個瞬間,王爻便出了一身冷汗。
這,便是龍虎山老天師的氣量嗎?
不過好在僅僅只是一瞬間,那份壓力很快就消失了,老天師只用了平常的力量按在了王爻的肩膀上:
“再陪我這個老頭子聊幾句。”
王爻沒再拒絕,只是下意識的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水壓壓驚。
“聊什麼?”
“我要死了。”老天師突然說出這樣一句話。
“老天師節哀,您也知道,我是個鬼差,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地方,您直接說就行。”
老天師捋鬍子的動作僵了一下,隨後笑着搖了搖頭:“人之將死其言也善,王爻小子,你就這麼不相信我這個老頭子?”
“是的,不相信,尤其是快要死的人。因爲之前也有一個人對我說過類似的話,我信了,然後差點死了……”
老天師愣了一下,隨後又嘆息了一聲:“這些年,你也挺苦的吧。”
“您沒必要這樣,我不值得您可憐,我也不想抱怨。
您也不用告訴我,您時日無多,願意用畢生功力保我不死,讓我相信您。
所以,希望您能多活些日子,在看一看這個世界,到底是個什麼樣子。”
屋內的氣氛陷入了詭異的安靜,良久過後,王爻站起身,走出了茅屋。
茅屋內只留下一聲空嘆……
王爻離開後不久,一個一身白衣的道士來到茅屋的門前,在門前站立了良久,直到夜幕降臨。
白衣道士看着面前安靜無比的茅屋,緩緩跪下,磕了三個頭,轉身離開。
第二日,龍虎山傳出一個消息。
龍虎山掌門老天師坐生死觀,無法參與之後的比試,一切由缺一道長代理。
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王爻有短暫的錯愕,不過隨後也沒放在心上。
人老了,要死了。反而開始逃避,許多事情不想去管,當做看不見罷了……
王爻看着身旁的雪兒,有些奇怪,天真的小女孩在昨天被自己接回來後,變得有些心事重重的。
“雪兒,你怎麼了?”
“大哥哥,我的姐姐呢?”小女孩噘着嘴,有些擔憂的問道。
王爻摸了摸胸口,隨後說道:“抱歉雪兒,你可能暫時見不到你的姐姐了。”
雪兒‘哦’了一聲,也沒有表現出太過的失落,只是變得好像更加心事重重。
雪兒一個人坐在一旁捏着衣角呆坐了半天之後,好像突然下定了什麼決心一般,跑到王爻的身邊小聲說道:
“大哥哥,我之前答應你你來接我的時候,要把龍虎山的事情告訴你的。
可是老爺爺要死了,他拜託我不要把事情告訴你。
所以雪兒不能說,大哥哥……”
看着雪兒委屈的樣子,王爻笑着揉了揉她的頭:
“我還當什麼事情呢,沒事的雪兒,你不能告訴哥哥的事,會有別人來告訴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