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爻和老道兩個驚訝的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呆呆的看着這一幕。
趙老爺子的臉更加蒼白起來,指着森娃有些顫抖:“你……唉……”
森娃沒有說話,緩緩的走到王爻的面前,從王爻的手中接過紅繩,然後拴在了人蔘之上。
整個過程顯得很輕鬆,沒有意外再次發生。
做完這一切後,森娃走到一邊,坐在了大樹之下,擡起頭不知道看向何處,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趙老爺子被老道扶起,沒有多說什麼。
默默的走到大樹下,人蔘旁,拿出了自己蛇皮袋裡的工具。
那是一套用鹿角製作成的工具,時間看上去已經很久了,上面的顏色已經發黃。
趙老爺子默默的開始挖參。
老道又去扶起王爻,不過被王爻白了一眼,老道只是苦笑了一下,沒有多說什麼。
老道覺得有些尷尬,便走向森娃,至少這個娃子不會不理自己,而且森娃爲什麼突然會說話,老道也覺得很詫異。
王爻看着老道的背影,哼了一聲。
老道走向森娃,突然向後連退了好幾步。
“怎麼了?”王爻覺得有些奇怪。
老道緩緩的轉過身來,笑容有些僵硬,隨後搖了搖頭,坐到了王爻的身邊。
時間靜靜的流逝,挖參是一件十分細緻的活,六品葉的人蔘,根鬚已經十分多了。
挖參必須保證每一根根鬚都不能折斷,趙老爺子一開始坐在地上,很快變成了坐在坑中。
一點點的挖掘,四個小時之後,一株六品葉的人蔘才被趙老爺子從大坑之中取出。
趙老爺子用青苔將其包裹,然後又用油布裹好,遞給王爻。
“七兩三錢,是株好參。”
本來是件好事,只不過此時聽起來很難開心。
老爺子站起身來,臉上竟然出現了淡淡的紅潤。
“走吧。”老爺子突然說道。
王爻和老道點點頭,轉身準備向山下走去。
可是卻發現趙老爺子沒有動,森娃站了起來,向着山上走去。
老爺子跟在森娃的身後,同樣向山上走去。
“老爺子,森娃,你們去哪?”王爻喊了一聲。
兩人沒有迴應,老道卻拉住王爻的手,對王爻搖了搖頭,同時指向森娃。
王爻不明白什麼意思,看向森娃,卻突然發現好像有哪裡不對。
森娃好像變矮了,皮膚……變白了!
這是怎麼回事?
“站住!”王爻大聲呼喊了一聲。
趙老爺子和森娃暫停了腳步,回頭望向王爻。
“王爻啊,你們下山去吧。我……就不下山了。”
“不下山?不下山是什麼意思?”
“我本屬於大山。”趙老爺子突然說了這樣一句難以理解的話,隨後對王爻二人擺了擺手,轉身繼續向着山上走去。
王爻還想再說些什麼,可是突然發現自己無論如何也發不出聲音,雙腳如同灌了鉛一般,僵硬在原地。
只能遠遠的看着一老一小的身影逐漸消失。
“你不屬於大山的。”森娃的語氣有些嫌棄,似乎覺得趙老爺子有些不配。
“反正馬上也就屬於大山了,不是嗎?”
老爺子看着身體越來越小,衣服褲子已經脫落的森娃,漸漸的變成了一個白嫩的小娃娃。
如同瓷娃娃一般,身體白嫩,光着屁股,胸前穿着一件紅兜兜。
森娃覺得老爺子說的也對,沒有開口反駁,沉默了一會,才繼續說道:
“你怕死?”
“原先怕。”
“現在不怕了?”
“不怕了。”
森娃皺了皺眉,有些惱怒的說道:“你不該騙我,如果你不怕,爲什麼不早點叫醒我,這比我們談好的時間已經多過去了五年。”
趙老爺子低着頭,沒有回答。
森娃停下腳步,氣鼓鼓的看着趙老爺子。
看着森娃的樣子,老爺子笑了起來:“這個場景有些熟悉,當年你站在山澗上的表情,就是這樣的。”
“你失約了。”
“出現了一些意外。”老爺子平淡的回答道。
森娃凝視着老爺子,可終究沒有問出,有什麼意外,耽誤了五年的時間。
不知道爲什麼,森娃覺得自己問出那句話後,會引發什麼其他的事情。
兩人再次陷入沉默,眼看兩人就要登上山頂。
老爺子突然說道:“這些年,你過得開心嗎?”
“這只是一筆交易……”森娃立刻說道。
趙老爺子點了點頭,沒說話。
“其實不太開心……”沉默了一下的森娃,突然開口再次說道。
趙老爺子笑了笑:“老了,沒用了。其實我也知道,當年的事情,只不過是那些人的一場……”
“不能說。”森娃打斷了老爺子的話。
兩人來到了山頂,老爺子回首向山下望去,雖然能看到的只有蔥蔥樹林,但老爺子還是看着一個方向。
“他是個好孩子,如果可以……”
“我說了,不能說。”森娃再次重複道。
趙老爺子將雙腳插入土地,收回了視線:“那就不說了,希望一生平凡……”
趙老爺子覺得雙腳變得有些僵硬,隨後是雙腿,腰間、身體……
老爺子伸出手,想要摸一摸森娃的頭,做出一個這麼多年做了無數次的動作。
可是森娃現在變得太矮了,老爺子的身體又有些僵硬,掙扎了半天,也沒有碰到森娃的頭。
森娃猶豫了一下,伸出手,握住了老爺子的手。
老爺子笑了起來,笑的很開心。
“這一生,不虧!”
一棵大樹拔地而起,異常突兀的從其他樹木之間擠出,直插天空,山間之上,出現了一顆無比高聳的參天大樹。
森娃看着緊緊握在手中的樹枝,砰的一聲化作一縷青煙,身影再次出現之時。
森娃坐在了樹冠之上,遙望着遠方。
遠方有一個小村子,村子的村尾處,有那麼一件小房子……
大山之下,老道和王爻並肩站着,嘴裡叼着一根菸。
王爻口中的菸嘴,已經被咬的有些變形,吸出的煙霧有些變了味道。
老道看着山頂,下意識的說道:“那棵樹,咋能那麼高?”
王爻把口中的菸蒂吐到地上,用力的碾滅:
“人老如花落,樹老可參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