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謝‘鑽風老大’的打賞】
昨天程虎跟賣菜苗的老奶奶約定好了,今天早上九點鐘,還在昨天買菜苗的地方交易。
現在八點已過,程虎想着,這麼大的雨,自己早點去的話,就可以讓老奶奶少等一些時間。
他趕緊上了車,把溼噠噠的雨傘往後排座位一扔,就發動車子往鎮上奔去。
一路從家裡往外行駛,程虎都不敢開太快。
倒不是因爲雨天路滑,而是因爲雨天的時候,一些蛙類會跑出來,大搖大擺的趴在道路上洗鴛鴦浴。
車子太快的話,那些蟾蜍或者青蛙可能反應不過來,被碾死在輪胎下,然後等天晴的時候再被太陽一曬,便可成爲肉乾。
要是路上死了幾隻蛙類,曬乾的肉乾都可串起來烤了,那景象不可謂不壯觀。
程虎雖然喜歡吃,但卻不喜歡以虐殺動物爲樂趣,也希望自己車子的輪胎不會碾死任何可以看得到的動物。
因此,從家裡到鎮上,加起來十幾個公里,一路坦蕩蕩,沒有什麼車輛,別人用時可能就十來分鐘,而他卻要用將近半個小時。
龜速行進或許會多燒一點油,但是坐在車內,感受雨滴帶給山林的滋潤,感受夾雜着水汽的山風打溼自己的頭髮跟側臉,也算是別有一番滋味吧。
特別是出了白木村之後,周圍的羣山已經從枯黃變成翠綠。
從車裡看出去,公路兩邊的羣山漂浮繚繞着雲霧,爲墨綠的峰巒峭峙增添了許多詩情畫意,無論往哪個方向看一眼,都是一幅幅素雅淡薄但極富震撼力的山水畫。
不過,也不盡然。
四周的景象更多時候是一派薄霧藹藹瀰漫山谷之景,像是一個沒有束縛的山間野小子,無懼無束的到處遊蕩,狡潔地遮掩去大半的山澗小道,硬是讓草叢樹林試着披上柔情嬌羞的薄紗,讓人沉浸在夢繞神牽中。
晴空萬里有晴空萬里時的歲月靜好,漫天大雨時,也有漫天大雨時的神魂顛倒。它能讓人內心的一切不安焦躁都隨着嘩啦啦的雨水,擊碎在地面上,匯成河流,飄然遠去。
這一次出行花掉的時間,比往常更多。
不是因爲暴雨攔路,但又是因爲暴雨造景才下意識的放鬆了踩油門的腳。
等程虎快到安明鎮時,原本飄搖的暴雨忽然戛然而止,只剩下淅淅瀝瀝的尾巴斜斜飄落。
進入安明鎮後,連細雨也沒了。
這種感覺就好像他穿越了一樣。
下了車,走往昨天買菜苗的地方。程虎心想,現在還沒到九點鐘,估計老奶奶還沒來呢。
程虎希望她沒來,最好是過一會兒纔出現。
可是......
在昨天買菜苗的那個角落裡,老太太蜷縮着身子,蹲在地上。她深陷的眼眸注視着眼前往來的人,在微涼的雨後清風裡,她單薄的衣服被鼓吹起來,非但不顯得豐滿,反而更顯消瘦。
裝着菜苗的揹簍被她藏在身後,緊靠着牆壁,安穩的躲在屋檐下。
而她旁邊,有一把打開的雨傘。那雨傘的傘骨斷了兩根,以至於傘面有一邊凹陷下去。
看着老太太被雨水打溼了一半身子,程虎忽然有些自責。
如果他八點鐘就來到的話,說不定老太太就不用等了。
他快步走上前去,笑呵呵的喊道:“奶奶,您怎麼這麼早?”
老太太恍惚了一下,兩隻眼睛盯着程虎,像是在辨認他到底是不是昨天給她錢的人。
等辨認出來了,她才露出笑容:“不早不早,我也是剛剛到。”
“菜苗您都帶來了嗎?”程虎已經站在老太太身邊。
他個子很高,往瘦弱的老太太身邊一站,更是顯得他像根柱子似的。
老太太一個勁的點頭:“帶來了,帶來了。你看,都在這裡呢。”
“都有些什麼菜苗?”
“這個是辣椒苗,三毛錢一棵,三十棵。”她撿了一大把翠綠的小苗出來。
“這個是茄子苗,五毛錢一棵,也是三十棵。”茄子苗的葉子表面佈滿了細細的絨毛。
“這個是南瓜苗,一塊錢一棵,這裡是二十棵。”南瓜苗的葉子要比茄子苗的葉子綠許多,但是,同樣有着細細的毛。
老太太將揹簍裡的苗一一拿出來給程虎看。
辣椒苗三十棵,單價三角。
茄子苗三十棵,單價五角。
南瓜苗二十棵,單價一元。
番茄苗三十棵,單價五角。
黃瓜苗二十棵,單價五角。
菜豆苗二十棵,單價五角。
西瓜苗二十棵,單價一元。
程虎沒記這些複雜的數字,只是問了老太太一句:“一共多少錢?”
老太太自己低頭算了一遍,算出來的價格竟然是九十九元,覺得不可思議。
以前她賣一天也就賣十來塊錢,這一下子居然有九十九?
一定是算錯了。她不好意思的笑笑,又算了一遍。還是九十九。
程虎見她如此老實,心裡覺得暖暖的,忍不住笑道:“奶奶,沒算錯,是九十九。”
“沒算錯嗎?”老太太一臉不敢相信的問道。
程虎點了點頭:“真沒算錯,就算算錯了也沒有關係。只要不算少了就行。”
“呵呵呵。”老太太開心的笑起來,臉上的皺紋全都擠到一處,“昨天我拿了你七十五塊錢,你再給十五塊錢我就可以了。”
程虎搖頭:“不行,這菜苗您這麼辛苦種出來,我可不能佔您的便宜。哦,對了,奶奶,這個揹簍您賣嗎?”
老太太看了一眼自己動手摺的揹簍。那是用竹篾做的,十分蹩腳。
她不好意思的笑道:“這揹簍這麼難看,你要是想要的話,我就送給你好了。”
程虎連連擺手:“不不不,奶奶,您不知道,現在就流行您的這種編法。那些太工整的,看起來就像機器造出來的一樣,看起來雖然整齊,可是沒有藝術感。”
“藝術感?”老太太哪裡懂什麼藝術,不過一聽這個詞,就感覺很厲害的樣子。
她略顯驚奇的看着自己的蹩腳編織品,有些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
這破爛玩意也能算藝術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