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已經高懸。
天氣似要轉涼了，林風颯颯，月光冷冷。
這般愜意的一刻，且有風無雨，很少會有人選擇大門緊閉，早早入睡的，大多會踏庭出門，賞它個美景良辰。
一黑一白兩道身影從議事大殿的方向飛往後山，頗有些行色匆匆。
“你確定徐小受真的私闖內院？”朝術依舊不相信袁投的話，他從葉梢掠過，樹冠都結了一層小冰晶。
袁投袖袍被勁風吹得沙沙作響，只淡淡瞥了他一眼，道：
“你管他是不是私闖，反正他此時應該就是在內院，我的情報不可能有誤。”
“即便是他被暗中特招入內院，但此時還未公佈，你我不曾知曉，那他便是私闖！”
“內院三十三人代爲執法，失手錯殺……三天內，就僅僅這麼一個機會，你想放過？”
袁投不屑一笑，“莫不成你以爲他還會沒事跑靈宮外給你殺？”
朝術沉默，身形在林間飛躍，速度一絲不減，“爲什麼告訴我這些？你和徐小受有仇？”
“沒有……我怎麼會和你說這些！”袁投頓了一下，想到了藍心子的傳訊，輕嘆一聲，“但我不會殺他。”
“你在利用我！”
“不錯。”
袁投出奇地沒有否認，“但我若出手，他最多大殘入刑臺，天玄門還是能進，你……依舊沒有機會。”
朝術拳頭握緊，他知道自己的命門被抓住了，天玄門是他等了三年的機會，不能再錯過。
但是在內院殺人，即便藉口如此冠冕堂皇……
“徐小受真的沒有門路？”
“沒有。”
“當真如此？”
“確實如此！”
袁投爲了讓他放心，還多解釋了一句：“他要真有門路，能拿了冠軍後依舊被阻隔內院門外？”
朝術驀地止住了腳步，殺意凝然，腳下冰晶將樹冠雕化。
袁投從前方飛回，心中微急，怎麼就停下了？
這說得好好的，你不出手，難道真要我動手？
好不容易有這麼好的一把刀啊……
“我最多最多，就是找人幫你抵消些責罰。”袁投努力擠出一些誠懇。
朝術沒有理會他，自顧自掏出一張畫像，目光瞟向底下不遠處，一個正左顧右盼滿臉好奇的高瘦少年。
“是他嗎？”
袁投順着目光望去，頓時有些驚愕。
“徐小受？”
“他怎麼在這裡？”
……
徐小受是真的睡不着。
即便是後來衝了個涼水澡也睡不着。
他猜想應該是平日裡熬夜多了，現在生物鐘沒到點，雖然表面有些疲憊，但眼睛一閉上精神又活潑了起來。
嗯，定是如此！
靈址選好，心中大定，他出來散散心，逛逛周圍的景色，順帶打算制定下逃生路線，指不定什麼時候會用上呢？
總有刁民想害朕！
一道白衣落於面前，殺意凜然。
徐小受：“……”
不會吧，真的來了？
現在又沒下大雨，此地也非外院小樹林無人之地，他方纔一路走來，可是看見了有好幾個內院弟子呢！
這也敢？
“你就是徐小受？”朝術冰冷吐字。
“我不是。”
“受到懷疑，被動值，+1。”
徐小受大眼睛很是無辜地眨了眨：“我叫聞明，我兩朋友約我在這裡碰面……”
他鞠了一躬，“見過師兄！”
這一套下來就天衣無縫了吧，既撇清了人名，還點出有人要來，讓其投鼠忌器，最後禮數做足，面子給盡。
這要還出手，那就過分了！
朝術一時無語。
要不是他有這小子的畫像，要不是頭上袁投的秘密傳音，他還差點真信了！
“先封口，再一擊必殺，你的機會不多，”耳畔又是一道傳音，“拖得越久，意外越大。”
如果是還沒見着人，朝術或許還會糾結，但一旦決定了的事，他很少猶豫。
徐小受纔剛起身，還未動彈，就發現腳上結了一層冰晶，和地面完全粘滯在了一起。
冰系？
朝青藤的能力？
他瞳孔一縮，那時比賽對方一式“大寒無器”，他此時仍記憶猶新，“萬物皆劍”的苗頭，也還是從中悟出的呢！
“雞……”
此地並不屬於自己庭院之中，沒有結界保護，徐小受完全可以呼救，然而嘴巴方纔一張，咔咔聲四起，冰晶直接將臉部凍結。
刺骨寒意瞬間滲透，冰晶上下各自開始蔓延，由表及裡直接凍了血肉，比之朝青藤的能力強了不知多少倍。
這都還沒觸碰，也還沒飄雪，看一眼，就能直接將人凍死？
“受到攻擊，被動值，+1。”
“受到攻擊，被動值，+1。”
“……”
徐小受內心發慌了，他就怕這種逼話不說，直接開打的傢伙，連忽悠都沒地兒忽悠啊！
瞬息之間，一座冰雕具現，半點聲響沒有發出。
朝術有些疑惑，這比袁投形容的弱了不少……
不過也是，區區煉靈九境，對上自己這個內院三十三人，還能翻天？
他掏出一把短劍，很謹慎地沒有近身，咻然擲出。
劍身如矢，飛掠而過，直刺冰雕。
“當！”
想象中的穿透並未出現，只聞鏗鏘一聲鳴響，短劍竟然被莫名巨力震盪而出，激射回來。
朝術眼瞼一垂，避身閃過，卻是看到冰雕在這一擊之下，如一石驚起千層浪，猛地轟開，冰屑炸飛。
“怎麼回事？‘鑲冰者’不可能有所反應，他如何震開冰層？”朝術驚駭。
他這一式先天巔峰靈技，直接虛空作用，不用結印，不用接觸，視線所及，無從避得。
怎麼可能會因爲自己一劍而被轟碎？
徐小受身上燃起熊熊燼照天炎，徹底驅散了凍入骨髓的寒意，這纔拿回身體的掌控權。
強！
太強了！
僅僅一瞬，自己直接被控住，早知道不給他鞠躬了，血虧！
而且，這傢伙的這一式靈技也太可怕了吧，要不是因爲“短劍震冰冰震我，我震寒冰冰震劍”，這還真得被控住！
“內院出手？”徐小受語氣森然。
朝術豎起了兩根手指，一道冰紋陣從腳下閃現，寒光瞬間從地上蔓開，再從四周結起，凝成一個小型“冰晶結界”，包攏二人。
“你不會發出一點聲響。”他面無表情。
“爲什麼殺我？”徐小受想到了藍心子，她沒動手，反而叫人過來，是想推卸責任？
朝術搖搖頭，沒有說話。
“她給你多少錢，我出十倍！”
朝術一愣，什麼錢？他只是爲了天玄門名額而來。
“百倍！”
“……”
“我有很多元庭丹，可以分你十顆！”
“……”
“二十顆！”
朝術臉都黑了，眼皮狂跳，我來取你性命，你當這是拍賣？
“過分了啊！”徐小受深深吸了一口氣。
“一口價，三十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