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你叫八尊諳?”
四陵山龍吟聲落罷不久,風家人都沒及時拍到聖宮的正面場景。
空間奧義,忽從天降!
與之隨來的那道嬌叱聲,分明帶着濃濃的挑釁口吻,令人聞之色變:
“久聞古劍修一往無前,無所畏懼,更有人言第八劍仙桀驁不馴,恣意妄爲。”
“本帝時而便會如是作想,究竟此爲井底之蛙,不知天高地厚之言。”
“亦或這是某某妄自尊大,自吹自擂,只圖揚名天下的宵小行徑?”
咔!
剛出死海,便聽到這些東西的風中醉,直接石化。
五域觀戰者,更是嚇得瞠目結舌。
“誰?”
究竟是誰有這等口氣。
自稱本帝,小覷第八劍仙,尚未露面更口出如斯狂言,是嫌命太長?
奧義陣圖一收斂。
左右無波無瀾,倒是戰局之中,露出了兩道肩並肩的嬌小身影。
其一爲葉小天。
這白髮道童,五域已算熟悉,自是不多作關注。
而其身側與之等高的紫衣小姑娘,倒真讓人驚掉大牙了。
她長得太嬌小了,像是尚未成年。
可卻雙手揹負腰後,一副老氣橫秋的模樣。
從其小臉之上固傲之色看,方纔那幾聲大言不慚的放肆之語,該就是她發出來的。
可是……
“聖帝!”
風中醉聲音顫顫,已不知該做何想。
耳畔傳來老家主的聲音,一句比一句讓人震撼,他甚至無法思考,只能重複述出:
“聖宮之首,聖帝紫寵!”
“聖帝紫寵,聖宮五脈神靈一脈之首,亦是四陵山最高戰力,同樣也是聖神大陸五域最強戰力?”
“五大聖帝世家高在雲端,虛空島內島聖帝遠在天外,大陸五域聖帝就倆位,一是聖宮白龍,一是聖帝紫寵。”
“而聖帝白龍,據說猶以聖帝紫寵爲尊?”
“聖帝紫寵,神靈血脈?”
風中醉那是越說越迷惑,越講問題越多,稍了一陣後,才語氣激動道:
“想必大家同我一樣好奇,神靈血脈爲何?”
“據傳聖神大陸之上,猶有一境,名曰‘天境’,天境有三十三重天,居於第三十三重天者,喚曰‘神靈’,譬如斬神官染茗。”
“在過往,聖神大陸修至十祖,可羽昇天境,位同神靈……所以,十祖等同於神靈,祖神等同於神靈?”
“而聖帝紫寵,其神靈血脈,便從天境而來?”
風中醉說完,自個兒都暈乎了一下。
這不就等同於,十尊座中有怨佛陀的天生祖神命格?
不!
有怨佛陀的祖神命格,似還和祖樹菩提古木,和佛宗的什麼舍利子之力有關。
聖帝紫寵的神靈血脈,似是可以傳承的?
“小傢伙,你瞭解得還挺多。”
葉小天旁邊的紫衣小姑娘很快就聽樂了,調頭看來,神色卻又化歸嚴肅,好不冷峻道:
“既見神靈,爲何不拜?”
轟!
五域觀戰者心如雷震。
聖帝紫寵一言之威,竟可蓋壓五域。
在這一剎,所有人心生惶恐,下意識雙膝顫顫,便欲納頭就拜。
風中醉甚至都抗不了一瞬,身子一軟就要倒下,可那紫衣小姑娘話音一完就咧嘴笑了:
“開個玩笑,嚇死你,嘻嘻。”
凜冬已過。
那漫天威壓,驟然消失。
風中醉卻覺滿身氣力都給抽乾了,渾是欲哭無淚。
您是聖帝啊。
您跟我個扛鏡子的開什麼玩笑,承受不起啊。
要開,您也是去找受爺,或是找您要找的第八劍仙開去啊!
“你在恐懼嗎?”
紫寵偏眸望去,視線快速找回了八尊諳劍我,見其半晌不語,冷笑道:“瑟瑟發抖,而不能言?”
這又是哪一號人物!
你未免有些太猖狂了吧!
徐小受就在聖帝紫寵的視線餘光之下,第一次感受到,何爲真正的“受到忽略”。
這個喜怒無常的傢伙,哪裡冒出來的,方纔不是龍吟聲嗎?
龍寶纔剛傳音,說聖玄門那條白龍,它有法子解決。
細問又不說什麼法子,只滿是胸有成竹的口吻,好不得意!
這……
紫寵?
看上去,寵的感覺有了,但不像龍吧?
瞄一眼八尊諳,八尊諳劍我無比黯淡,這狀態跟神之遺蹟見過的相差不多。
徐小受一眼瞧出來,老八後繼無力。
他該是隻有鎮場子的功能,如果跟這種狀態全盛的聖帝打起來,不一定能討到多少好。
關鍵是……
感知一掃葉小天。
院長大人那邊,儼然也是一臉震撼。
他並沒有傳音,只是壓低着聲音,不住扯着聖帝紫寵的肘袖,卻也不敢用力:
“不是這樣的啊!”
“剛剛我們不是這樣說的!”
“紫寵大人,您這是要打啊,而不是商量的口吻……”
“你閉嘴。”紫寵頭都不回,倒是很給空間奧義半聖面子,用的是傳音,只有懂脣語的人才能讀出來。
院長大人這個提示給的不可謂不明顯了,能商量?
“咳!”
徐小受清了一下嗓子,跨步就往前站了出來。
風中醉反應可太快了,刷的就將傳道鏡對準過去,另一面還放大了南域戰場的愛蒼生。
愛蒼生靜默立着。
術種囚限已然啓封,可自桑老請神諭以來,他一動不動。
像在蓄勢。
更像在等。
等一個天降大亂,等一個亂加敵身,而我自巋然不動。
“蒼生大帝,也太穩了點吧!”
“唔?他不會也是在摸魚吧……開個古戰神臺,剩下的事情與我無關,藉此躲避聖奴大局?”
五域屏息凝神,關注着戰場,各有各的解讀。
但愛蒼生穩居南域,今已不是重點。
重點是聖帝紫寵若出手,大有可能蒼生大帝都不需要動,聖奴就全盤皆輸!
“看受爺!”
八尊諳沒出,出的是受爺。
五域無不翹首,畢竟誰都知曉,這種時候,該是受爺的拿手好戲之時?
但以往他面對的,都是可戰之敵,說錯了可以打,惹急了才火力全開。
這個聖帝紫寵,他打得過?
“哎,院長大人,您也在這?”
受爺清了一聲嗓,上前一步後,第一句對上的居然是空間奧義半聖葉小天!
葉小天都懵了一下,我很重要?
在座的各位,把傳道鏡都算上,哪個不比我重要?
葉小天偷偷指了一指身側的紫衣小姑娘,示意這位纔是大爺,且喜怒無常,不大好惹。
徐小受視若無睹,面布唏噓道:
“好久不見,院長大人。”
“想當年桑老代師收徒孫的時候,您也算是見證人了,而今時光一晃而過,過去不是過去,現在居然也是現在……”
嗯?
紫寵稍稍一愣,狀若思考。
葉小天也給整懵了,這話中信息量太多,垃圾信息也是。
他一時沒反應過來,徐小受在說的,到底哪一部分算是重點。
是廢話?
還是那繞來繞去的什麼……代師收徒孫?什麼鬼東西?
“這位便是紫寵公主吧!”
徐小受連給人過多思考的時間都沒有,拱手抱拳,鄭重其事致一後輩晚生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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聖帝紫寵微微蹙眉,“嗯”了一聲,高高在上,不動聲色。
至此,徐小受便懂了。
人聰不聰明,從氣質上,大抵就能一窺端倪。
如騷包老道那種,觀一眼而讓人生厭,幾欲作嘔的,爲此道之極致。
與之相反。
一般腦子不大靈光的人,就喜歡咬文嚼字、故弄玄虛,搞一些看似高明,實則惹人發笑的迂迴婉轉之策。
用腳趾頭想想,徐小受都知道聖宮不想參與此間戰爭,但凡那裡有一個聰明人,都會給聖帝進言:
此時出面,不外乎是被借刀殺人的那把刀。
刀的使用者,可以是愛蒼生,可以是聖帝世家,這不管。
刀用完,必將捲刃!
所以聖帝紫寵帶着葉小天來此,見面便是施壓,施的還是八尊諳——觀其外而知其實,色厲內荏也。
興許她紫寵本人天不怕地不怕,畢竟不是誰都是聖帝封於謹,害怕的事情有很多。
但聖奴若真瘋起來,聖宮該怕!
紫寵手底下的那些“孩子們”,甭管半聖、太虛……一個個的,誰抗得住大勢浪潮的席捲呢?
可這都是先入爲主的思考。
萬一自己想歪了,聖帝紫寵是個大智若愚的人,卻只表現出了這些呢?
徐小受不敢賭。
徐小受開了意念剝奪。
……
‘什麼意思?’
‘他就是徐小受?’
‘過去不是過去是什麼,現在居然是現在,這個‘居然’又是什麼意思?’
很好。
不是大智若愚。
而是大愚弱智。
單聽這幾句腹誹,不論紫寵過後表現如何,徐小受已經知曉自己多疑了。
紫寵的性格組成,有着普通生命體會有的第一反應的“無知”、“迷茫”,至少絕不是騷包老道那樣的思維精英怪,永遠不出錯。
這就太好打了!
且不止和“聰明”不大沾邊,她甚至連聰明人的“人”,都算不上。
因爲從生命圖紋上看……
她體內所藏蘊氣血之浩瀚,比之魚老,有過之而無不及!
“人,不可能有這樣的氣血。”
“這是頭人型怪獸,她打一拳,恐怕五域都得地震!”
意念剝奪還在持續。
這門二覺,實際一運用上,徐小受立馬察覺到了還有一個隱形的好處。
它讓人的內心無所遁形!
哪怕之後會被察覺到此二覺的存在。
藉此對一個陌生人……或者說陌生強者,已能生出足夠的第一印象,且這印象大概率不會出太大的錯。
‘八尊諳這狀態……嘶!古劍修好瘋!”
“不對,華長燈在等他,他不會也在等華長燈吧?好好好,打起來、打起來!’
‘徐小受想討好我?’
‘呵,本公主可不吃套近乎這一套,但他怎麼叫我公主,目無尊長!’
“不認,不認。”
“八尊諳不言,一切不予理會便是,凡夫俗子焉與聖帝妄言?好笑!”
一個喜歡佯裝高冷的腹誹怪……哦,也不高。
徐小受甚至不曉得,迄今紫寵沒察覺到意念剝奪的存在,是她故意的,還是真沒這意識。
但很快他懂了。
在一衆滿是傲嬌色彩的紫寵的冷言冷語聲中,以及周圍雜七雜八的嘈雜心聲中。
他聽到了一句指向性極爲明確,差點以爲是嘴對耳在說話的聲音:
“此獸你應付即可。”
“不論結果如何,我在。”
——八尊諳的聲音!
徐小受瞳孔都稍稍放大了。
這個老八,對紫寵這種的,甚至連多言一句廢話都不想做?
聖帝啊!
我真給她惹毛了,整到對立面去了,你也在?你也敢打?
八尊諳如何態度不大重要了。
這傢伙劍我一開後,狂性就像得到了原始解放,有目共睹。
但他也能察覺到到意念剝奪,甚至直接心聲對話?
聯想到道穹蒼的記憶之道,古劍修的心劍術等,再看回有點一根筋性質的聖帝紫寵。
這就是修意,和不修意的區別嗎?
超絕鈍感力!
徐小受左右思量,已不顧紫寵心聲如何,更不想要同此聖帝進行更多無意義的交涉了。
方纔他還想着,跳過桑老,通過牧凜和龍融之,拉一拉同聖宮之間的親近關係呢。
但紫寵或許不擅思考,應該不至於如此之蠢,連立場對立都看不明白。
聖宮只會是聖宮,他可以襄助聖神殿堂,但絕不會跟聖奴並肩。
這該是原則問題!
既然註定對立,既然八尊諳還敢打此包票……
“紫寵公主……”
“別叫本帝公主!”
果然,只喚了又一聲,聖帝紫寵面上便捎上了一縷慍色。
但是,你不是打算不和我說的話嗎……徐小受感到好笑,便恭敬抱拳道:
“紫寵前輩,我與聖宮或有些許交情,但於大體而言確是無關緊要。”
“聖奴首座八尊諳,今下羸弱之軀,煞是不堪,縱使方纔使了一些手段,召出了虛空島……”
“他,不算什麼。”
徐小受指着身後虛幻的八尊諳劍我,再指向那卡在時空裂縫中的虛空島一角。
此言一出,五域啼笑皆非。
怎麼尚未開打,先貶低起了自己人呢,那不是你的靠山?
但這人是受爺,大家又感覺合乎情理。
只是這麼一損,確實方纔第八劍仙一切努力,就顯得有些蒼白無力了。
就連聖帝紫寵,都對面前黑衣青年,面上更添幾分不屑。
她只鼻尖“嗯”了一聲,連話都不發一聲。
“但我不一樣!”
徐小受卻陡然嚴肅回來,“紫寵,你知道我有多強嗎?”
啊?
這鏗鏘有力的一句……玩笑話?
風中醉給嚇得手都一抖,受爺的話聽着好荒誕,但他表情好認真。
五域世人只感受到了一種怪異的矛盾感。
受爺甚至直呼紫寵之名,連聖帝、前輩等敬稱都不帶了!
聖帝紫寵眼神戲謔地望去,上下掃量完這個大言不慚的小子,發出一聲嗤笑:
“就你?”
“就我,徐小受,以聖奴二把手的身份,給你帶一句話,代表八尊諳,更代表聖奴上下所有人。”徐小受斬釘截鐵。
紫寵更感好笑:“聖奴,是很強的一個什麼嗎?”
葉小天急得跺腳。
不是這樣的,不是這樣的。
你們兩個不要對衝了,不該是這個發展!
徐小受對院長大人的眼神示意、意念傳音視若不見,此時面色歸於平靜,恬然道:
“就我,徐小受,還代表天上第一樓,給你帶一句話,帶給聖宮。”
紫寵徹底給這小屁孩逗樂了:“天上第一樓?聽都沒聽說過!”
她話音剛落。
四下轟鳴一聲,空間陡然坍塌。
風中醉嚇得爆撤,恨不得插上翅膀遠遁千里,可他手上鏡子太盡職。
傳道鏡畫面中,受爺如同啓封了術種囚限,周遭空間完全給澎湃力量震碎,震成黑洞。
古戰神臺的力量尚未顯露。
黑洞尚且在一瞬之間修復。
受爺腳下一踩,一圈又一圈的奧義陣圖,徐徐升起。
“一個、兩個、三個……”
風中醉呆了,這足足十重奧義陣圖重疊冉起,簡直觸目驚心。
還不止!
奧義陣圖一現,受爺背後還展露出了那輪渡劫時展現過的黑月。
且伴隨着天狗食月之象一出,第八劍仙劍我消碎。
其帶來的那萬劍意象,朝拜對象直接轉移,變成了受爺。
人如滄海一粟。
勢吞萬古山河。
受爺背後更是劍勢一凝,若浮巨人,高可遮天。
他比肩紫寵,卻能居高臨下,冠以睥睨聖帝之姿,嘴裡發出的,更是能讓人蕩以驚思駭想的漠然之聲:
“滾,或者死。”
這一句,說得太過平常。
就如是見面問好、點頭致意那般平常。
可反應過來其中內容後,不論是風中醉,還是傳道鏡觀戰者,亦或者聖帝紫寵本人,全驚了!
憑什麼?
他怎麼敢!
區區太虛,區區奧義,區區劍勢……
這一切的一切,不管威勢如何,帶出來的異象如何,在完美狀態的聖帝面前。
還是那問。
他怎麼敢的啊!
葉小天臉色煞白,身上像是涌出了屍僵,再也動彈不得。
紫寵的思維,甚至還停留在上一個階段,徐小受想要套近乎的那個階段。
這個轉變……
他瘋了?!
紫寵是反應過來了面前青年話語中的內容,卻完全不敢置信般,下意識反問道:
“你說什麼?”
她眼珠子一瞪,拳頭就攥緊了。
如此直接的一拳,尚未打在八尊諳身上,我被一個小屁孩恐嚇了?
聖帝紫寵捏緊了拳頭。
她整個身體,都發出了因爲繃力而產生的輕顫。
傳道鏡將這一切憤怒細節具現化,赤裸裸呈現給五域觀戰者,沒有任何遮掩。
可當畫面一轉,當轉到受爺那邊時。
這一次,哂笑的,是他。
“我說……”
“再不滾,整個聖宮,爲你陪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