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我十顆祖神命格,知我二合一、一歸零之路,保底也是個祖神。
最後所圖,僅僅只要全部空餘恨?
到底是魔祖哥你腦袋被驢踢了,還是空餘恨比十大祖神命格加起來都重要?
徐小受已有些捋不清這個問題了,問道:“空餘恨,是什麼?”
“這是另外的代價。”魔祖不答。
“講不講?!”徐小受真做好了調頭就走的準備。
他現在是認真的了。
魔祖所言,超過了他的理解。
他感覺自己已經栽進了坑裡,怎麼選擇,肯定都是吃虧——總不可能魔祖真是個大善祖,選擇自己吃虧吧?
“空餘恨,便是時祖?”
見魔祖久久不語,徐小受還是忍不住發問。
他承認,胃口確實給吊起來了,就此離開可以,但着實不爽。
魔祖點點頭。
徐小受面露驚詫,又暗道果然。
魔祖卻接着搖搖頭。
徐小受頓時感覺這傢伙跟道穹蒼一個尿性,斥聲罵道:“有屁就放,別連湯帶水過後,到了最後一步反而憋着,小心憋壞了身體!”
魔祖毫不在意迷途小羔羊的污言穢語,輕笑道:“本祖不忍出聲誤導你,更不想欺騙你。”
這話說得!
徐小受給逗樂了。
就跟這傢伙前面所言,沒有半句假話一樣。
他不等了,轉身就要推門離去,三選一他前面選擇都要,現在選擇都不,因爲僅僅魔祖口中的附贈信息,他已不虛此行。
“真走麼?”
魔祖的笑臉依舊凝於石像之上,盈而不散。
祂太會釣魚了,放任徐小受推開石殿大門,斬穿聖祖之力構造的結界,在他身形即將消逝的那一瞬,又緩緩出聲道:
“空餘恨,汝亦困……”
徐小受猛地駐足,這話他太熟悉,彼時虛空島上天祖未竟之言。
他後續跟空餘恨、八尊諳補了好久,補不出個所以然。
畢竟,他們都是後輩晚生,不知天祖所在時代,同那時代的空餘恨發生過什麼,有着怎樣的關係。
普天之下,此問怕是無人可以補得出來。
偏偏聖祖是天下第一祖,活得時間最久遠,祂若想知,真有可能知後話,補出那半句未竟之言來。
徐小受沉沉吸了一口氣,艱難轉身。
他並不語,就目光灼灼盯着魔祖石像上的那張面目可憎的臉。
他打定主意,只要魔祖多言半句廢話……不,一個廢字,直接就走。
畢竟從祂嘴裡出來的,也可能是假的。
這一次,魔祖卻沒有停留,幽幽一嘆:
“空餘恨,汝亦困於此山中。”
山?
徐小受按捺下回去石殿的步伐,遙聲問道:“山,又是什麼?”
“山,便是山。”
啪一下,徐小受調頭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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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曾想,魔祖之言,接着在後方縹緲響起:
“山,也可以是恨、是愛,是不甘、是狂熱,是人心成見,是大道萬千。”
一頓,在無數高亢、激烈的意象閃逝過後,魔祖之言迴歸平靜,四周幻象跟着消失。
“但山還是山,搬不動,逾不得,高不可攀。”
徐小受腳如灌鉛,像是給心中的山壓住了。
人有七情六慾,所以都會有山,真正的目無神佛根本不可能存在,最多也只是相對的。
可求道至末,如果是搬空、摧毀此“山”,人,還是人嗎?
“徐小受,這是本祖最大的誠意了。”
“關乎於時祖,能說的也只有這麼多,餘下的該你自己去悟,多言無益。”
魔祖之言在耳畔輕響,徐小受下意識便擡動腳步,回到石殿中去。
他猛然驚醒,這是魔音在蠱惑自己。
但他並沒有選擇停止步伐,他隨着魔音回殿,靠在殿門口,像極了八尊諳,淡淡道:
“我要空餘恨。”
“什麼?”魔祖意外,聽不懂徐小受此言。
“我說!”徐小受語氣加重,“既然是等價交換,我也負責幫你搜集十大祖神命格,讓你歸零,作爲交易,你負責幫我搜集完時間長河上的所有空餘恨,確認無一缺漏後,交付與我。”
空餘恨,不是時祖。
但時間長河上的空餘恨,全部集齊,等同於時祖?
徐小受微含着眼,目不轉睛盯着魔祖之臉,不放過祂臉上任何一處細微的神情變化。
魔祖思量片刻,莞爾道:
“可以。”
這等同於變相認可了,全部空餘恨,等於十大祖神命格,外加二合一、一歸零。
乃至還有超出?
但魔祖有自己的小心思,祂覺得祂可以接受這點“缺少”,之後從別的地方,於自己身上討回?
“這麼說,你選擇‘中’?”
魔祖敞開了笑臉,這一次祂臉上的笑意如此由衷,少了之前刻意僞裝的高深莫測。
徐小受也是憋到了現在,纔在魔祖之意稍稍“情不自禁”時,秒開秒關,切了一手“意念剝奪”。
‘明智之選。’
他聽到的不止這樣清晰的一道心聲。
更有魔祖在那一瞬中,於意識體下閃逝過的各般隱晦想法。
意識,本就很難明言。
以前徐小受“意念剝奪”開得少,運用不熟練,而今配合意道盤使用,他已學會了歸納總結:
‘等價交換的中之選,確實是任何修道者無法拒絕的致命誘惑。’
‘較之於魔祖給到的大道本質,如八尊諳等野心家所圖的自由,真只是小巫見大巫。’
‘這正是魔祖篤定自己會與祂交易,最終放棄八尊諳等的原因?’
這般如煙似霧的想法,形不成直白的言語,到最後切掉“意念剝奪”時,徐小受隱約間還聽到了一句譏諷心聲:
‘過家家……’
確實,從魔祖所處的高度,去看聖奴、聖神殿堂,真像極了過家家。
在祂謀劃十祖、謀劃時祖的時候,八尊諳、魁雷漢等,要麼聖奴、要麼自囚,且尋的還是直接“歸零”之道。
殊不知,此道根本行不通。
魔祖言“山”,在祂的眼裡,祂便是山,山下壓着的所有人,包括八尊諳,以及他徐小受……
此山,搬不動,逾不得,高不可攀!
“你有很多小聰明,也耍了一些小伎倆。”
魔祖笑不出來了,敏感如祂,一瞬就知道方纔徐小受揹着自己做了什麼。
但祂並不追究,十分大度道:“然正因如此,你得以更加肯定,本祖方纔所言並不空假,所以,告訴本祖,你的答案。”
“不!”
徐小受抿着笑,卻是堅決的搖頭。
他絕口不提方纔讀心之舉,也是一笑置之,十分大度的放過了自己:“只是中之選而已,我是個貪心的人,我還想聽聽上之選。”
“上……”
魔祖早前給出了選擇,現下卻不是很樂意講,看得出來祂傾向於中之選的公平交易:
“上,你不樂意聽。”
“樂不樂意,看我而非你,子非魚,焉知魚之樂。”徐小受笑眼搖頭,“先說說吧,上的代價。”
下之選,代價是五百年。
中之選,代價反而是公平交易。
要照這麼看的話,徐小受覺得這個“上”,也許自己能白嫖,他喜歡白嫖。
“上的代價,只要你一個承諾。”
“什麼承諾?”
“負責。”
“?”
徐小受短暫一懵,你要這麼聊天的話,那我可就要誤會了啊!
“魔祖哥,你最好說清楚點,有些事情,不大適合含糊其辭……”
“上,爲秘,本祖將告知你一個秘辛。”
“什麼秘密?”
“聽了,就代表選擇完畢,中、下之選,就此消失,當然,秘辛聽完,也代表你要進入‘負責’階段了。”魔祖含笑,“聽嗎?”
“……”
徐小受沉吟住了。
不得不說,從開始到現在,魔祖表現得不太像是惡魔,倒像是一個公平的契約者。
雖然說,祂給到的契約內容,確實有點像是惡魔就是了。
“怎麼負責,什麼承諾,這個代價總可以先說吧?”徐小受道。
“你可以理解爲,一個人情。”
魔祖凝聚出了形象,翩然落到地上,迴歸樸實無華,居然是以一種平等交流的口吻,徐徐再道:
“任何時間,任何地點,任何人,當本祖需要你時,你需出手一次。”
徐小受下意識便想拒絕,這話中有太多坑了。
魔祖卻道:“不會讓你爲難,不會讓你抉擇,不會讓你逾越底線。”
“……”
徐小受於是又沉默了,這不等同於自己隨時能以此三條爲由,直言拒絕?
那不就等同於白嫖了嗎?
可這世界上,真有天上掉下來的餡餅,還是魔祖扔過來的?
免費的,纔是最貴的。
徐小受一直懂得這個道理。
這卻不耽誤他對上之選,更生好奇:“有提示嗎?”
徐小受貪心得自己都笑了,“就跟方纔那些附加信息一樣,上之選,也附加一兩個咯?”
聽完附加,我就走人!
這下、中、上,小爺我通通不選。
主打的就是一個白嫖,羊毛薅完就走,羊肉等我變強了再過來宰掉、吃掉。
可魔祖似乎從頭到尾都不介意被徐小受白嫖。
這一次,祂目光直直盯着面前迷途的小羔羊,施施然伸出了手,屈起一根手指頭,點了點腦側,幽幽道:
“每個人,都有秘密……”
……
“咔!”
桂折舊址。
鬼佛腦門,便像是被人用手指叩裂了般,突兀迸出了血。
“嗤……”
熱血噴涌而出,在大雪天中滋出熱氣,同時又有“撲撲”聲響起,將之灼蒸殆盡。
鬼佛一震。
傷口修復。
方纔異常,像是幻覺,其實什麼都沒發生過。
……
青原山下小鎮。
鐵匠鋪中的魁雷漢突然起身,抄起大氅,快步踩進了大雪中。
“你在鋪子裡看着,老子出門一趟,出事喚你道叔,他不救你,我便殺他。”
咣!
大錘墜地。
曹二柱心一揪,衝着門外已如豆點的黑影大喊:“老爹,你去哪裡!”
大雪呼呼,聽不見回話。
風聲鶴唳,曹二柱跟着衝出鋪門,只覺草木皆兵,他居然有種被整個世界盯上了的心悸感。
“眼睛……”
明明什麼都看不見,天上地下,四面八方,彷彿長出了無數雙眼睛,死死盯着自己。
——像是要把人吃掉!
“老爹!”
曹二柱放聲大喊,轟的腳下炸開雷霆,就要衝向老爹去處。
便這時,鋪外對街拐角處,傳來一道清脆的聲音,像壓抑着某種情緒:
“……洛石頭。”
曹二柱猛地停下腳步。
不可能有外人知道自己這個小名!
這是他從小到來,用來對付陌生人的,除了老爹和自己,根本不可能有外人知曉!
“誰?”
曹二柱轉過頭去。
可所見不是自己以前見過的任何一個陌生人,當然也不是熟人。
那是個身穿白衣的小姑娘,長得水靈靈的,看上去……
面相,有點眼熟?
曹二柱記不得在哪裡見過她,“你是誰?”
女孩走過來,望着老爹消逝的方向,不答反問:“他去哪裡?”
一般這種情況,曹二柱就回鋪子鎖門了。
但這女孩,他出奇的有種親切感,他看人一向很準,好人壞人,或者梅老神仙那種,看一眼就知道。
他迎上前,俯視着那不及自己胸口高,長得好是眼熟與親切的小姑娘,甕聲說道:
“他是俺老爹。”
而今,他已不懼任何人,任何意外情況的發生,更不怕有人知道自己是魁雷漢的兒子,魁雷漢去做什麼!
她好像也沒有惡意……
“他去找人嗎?”
白衣女孩對曹二柱的答非所問並不在意,眼裡帶着些許希冀:“他有沒有跟你講過,是去找一個年紀看着跟我差不多大小,長得也有點像我的一個……”
“你想說什麼?”
女孩打住,擡頭望着他:“他去找我嗎?”
曹二柱聽完頭都大了,我老爹去找你幹什麼,這也太莫名其妙了,還有你到底是從哪裡冒出來的!
若有所感。
曹二柱撇頭,望向街邊。
遠處立着一道窈窕的紅衣倩影,細看之下,居然是個男的,他在揮手打招呼:
“你好呀,小哥哥,你好壯哦~”
曹二柱頭皮一麻,盯向身前小姑娘,“你們到底是誰!”
白衣女孩眼裡閃過失望,越過他,但猶豫了一下,也沒有走進鐵匠鋪裡。
她失落一嘆,折身返回,回到紅裙男子身邊,就此離開。
倒是那紅裙男,走了幾步,突然回頭,招手大呼道:
“嘿!洛石頭!你連‘洛雷雷’都沒有印象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