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裡那些護工也全部姓吃,他們之間或許有某種聯繫,此地不宜久留。”
陳歌看着滿地的血跡,他飯也顧不上吃,離開了飯店。
順着小路走出一百多米,當陳歌再回頭看的時候,那家店裡的燈已經全部熄滅了,周圍黑漆漆一片,什麼都看不到。
“在我看來無比美好的一座城,吃龍頭卻說這座城是用來懲罰病人的,還有他提到過‘門’這個字,‘門’在這座城裡有某種特殊的含義嗎?”
陳歌想到了張雅鬼屋衛生間裡的那扇門,他每次將隔間門打開,下次進入衛生間的時候,發現隔間門都會被人關上。
另外在醫院接受治療的時候,高醫生將他拉入腦迷宮的時候,關鍵轉折點就是推門。
推開門後,外面的醫院陰森恐怖,門內門外簡直就像是兩個世界。
“或許逃離這城市的出口,就是某一扇隱藏在城市當中的門。”
根據左寒提供的位置,陳歌在晚上十一點四十的時候,終於找到了平安公寓。
那是一棟近乎廢棄的老式公寓樓,位於新海西郊某個荒廢的村子後面,位置極其偏僻。
“爲什麼作家和左寒都讓我來這裡?他們已經提前見過面了嗎?”
樹葉沙沙作響,陳歌穿過廢棄的村莊,四周連個鬼影都沒有。
“總感覺我好像來過這地方。”陳歌看着村落外面的一片墳頭,還有村口歪歪斜斜彷彿鬼怪的老槐樹,如此恐怖的場景卻沒有讓他內心產生任何波瀾。
“我以前到底經歷過什麼?爲什麼看到這些正常人應該會害怕的東西,不僅不畏懼,甚至還會產生一種親切感?”
陳歌並沒有覺得自己哪裡不正常,只是覺得這種心態的形成,肯定是有深層次原因的。
來到村子後面,陳歌正要繼續往前走,忽然看見身邊的墳頭上蹲着一個人。
他好像是突然出現的,又似乎是一直都在那裡。
陳歌看到那人的時候,他也看到了陳歌,雙方對視了一眼,竟然都沒有覺得這有什麼不對勁的,誰也沒有說話,直接錯開了。
那男人繼續蹲在墳頭上,陳歌則是走出幾步後才忽然意識到,剛纔那個蹲在墳頭上的男人他有些眼熟。
陳歌再回頭去看時,他身後只剩下了一座孤墳。
“人呢?”
“深更半夜,墳頭上蹲着一個人,如此不正常的事情,我爲什麼可以輕易接受?那個蹲在墳上的人,也沒有讓我產生很不好的感覺。”
自從下定決心來平安公寓後,陳歌逐漸發現,他身邊無法理解的事情開始增多。
想要去平安公寓,必須要通過荒村,陳歌經過一片墳地後,面前出現了一條堆着樹枝和垃圾的土路。
道路旁邊還立着一個牌子,上面寫有禁止入內三個字。
只不過年久失修,牌子歪歪斜斜,字跡也變得非常模糊。
“那公寓破成這樣,還堅持住在裡面的都是些什麼人?”
走在坑坑窪窪的土路上,陳歌好奇的朝兩邊看去,這條路兩邊掛着花圈和魂幡,地上散落着很多紙錢,有的紙錢都已經半埋在泥土裡,顯然是很早以前灑下的。
樹幹上纏着白布,樹林中隱約能看到墓碑,一個個墳包若隱若現,讓人感覺極不舒服。
如果是換一個新海市的普通居民過來,此時恐怕早就已經掉頭離開了。
“佈置的這麼恐怖,感覺就好像是在故意隱藏着什麼東西,不想讓人靠近一樣。”
眼前的小路彷彿能夠直接通向陰曹地府,陳歌也不知道走了多久,總算是來到了路的盡頭。
在密林深處有一座破舊的公寓樓,一共三層,不算高,三樓的窗戶全部被木板封死,牆壁上還能看到大火焚燒過的痕跡。
這裡似乎發生過火災,房主可能是因爲資金緊缺,所以只翻修了下面兩層,第三層還幾乎保留了原樣。
“平安公寓?”
走過滿是雜草的小院,陳歌看見了公寓樓門口的牌子。
這棟建築以前好像有過很多名字,牌子上的字體也不斷修改,顯得很亂。
“有人在嗎?”陳歌將揹包拉鎖拉開,手伸進包中,小心翼翼進入樓道。
公寓內部極爲破舊,地磚開裂,牆壁還有縫隙,偶爾還能看見黑色的蟲子在其中爬動。
“外面看着感覺挺小的,沒想到裡面有這麼多房間。”陳歌不敢隨便在走廊上移動,他的目光掃過一扇扇房門,最後走向101號門。
輕敲房門,陳歌在門口站了半天也沒有人開門,他趴在門板上,豎耳傾聽。
屋子裡靜悄悄的,彷彿沒有根本沒有住人一樣。
“你在幹什麼?”
一個男人的聲音突然從陳歌背後響起,把陳歌嚇了一跳,他立刻轉身朝自己身後看去。
“是你!那個之前蹲在墳頭上的人!”陳歌一下認出了身後的男人。
“這不是你該來的地方,趁着沒有驚擾到其他房客,趕緊離開吧。”男人就站在陳歌身後幾步遠的地方,他走路一點聲音都沒有,陳歌完全不知道對方是什麼時候過來的。
“太晚了,現在沒有離開的車了,我能在這裡住一晚嗎?”陳歌盯着男人,把對方的一舉一動全部記在心中。
“這裡已經滿房了。”那個中年男人不斷催陳歌離開:“走吧,哪怕住在外面,也比住在這裡要好。”
“滿房?可我怎麼感覺這裡所有房間都沒有住人?”
“沒有住人不代表房間裡沒有房客……”男人還沒說完,三樓好像有什麼東西掉落,像個皮球在樓梯上滾動。
陳歌扭頭看去,可是男人先一步用身體擋住了他的視線。
“剛纔是不是有什麼東西掉下來了?”
“一位房客的隨身物品掉了,我去幫幫她,你站在這裡別動。”男人朝走廊拐角走去,陳歌並沒有聽他的話,而是直接跟在了他身後。
來到樓梯拐角,陳歌看見中年男人將什麼東西放在了一個女人身上。
“謝謝……”女人雙手撫摸着自己的脖子,有些好奇的看了陳歌一眼。
詭異的是,當她看到陳歌的臉以後,她的目光便無法移開,直到中年男人咳嗽了好幾聲,女人才意識到了什麼,轉身離開了。
被那個古怪的女人注視,陳歌后背冒出了冷汗。
剛纔他分明看見中年男人將什麼東西放在了女人身上,但是女人雙手和身上並沒有什麼能夠發出皮球碰撞聲的東西。
陳歌的目光盯着女人的後頸,對方的脖子不自然的扭曲着,她的頭似乎沒有完全貼合脖頸。
“你該走了。”中年男人站在樓梯上,居高臨下的看着陳歌,他的臉呈現一種不正常的鐵青色,就像是停屍間的屍體一樣。
“其實我來這裡,是爲了尋找我的朋友。”陳歌不想隱瞞,這地方太過古怪,他覺得還是如實相告比較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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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朋友不可能在這裡,住在這裡的房客也不可能是你的朋友。”中年男人走到陳歌身前:“這是今晚你、我第二次見面,我第一次裝做沒有看見你,我現在依舊可以裝做沒有看見你。馬上離開吧,沒有第三次了。”
“你一直裝做沒有看見我?如果被你看見了會怎樣?”
“會成爲這裡的房客,很難再離開。”
中年男人和陳歌在樓道里僵持,片刻後,二樓靠近樓道的一扇門被打開,一個戴着眼鏡的女人走出房門,她正好看到了陳歌和中年男人。
這女人的目光在看到陳歌時也發生了變化,她和中年男人關係似乎很好,直接走到了中年男人身邊,在其耳邊小聲詢問:“老周,這人以前來過平安公寓嗎?”
被稱作老周的中年男人搖了搖頭:“我正在趕他走。”
“要是更多房客看見,他或許想走都走不成了。”戴着眼鏡的女人說完就彷彿根本沒有看見陳歌一樣,和陳歌擦肩而過,朝三樓走去。
陳歌也發現平安公寓裡的人對自己態度很奇怪,他猜測可能是因爲張文宇和左寒的原因。
“那個……周哥,你這裡的房客當中有沒有一個叫做左寒的人,我和他是病友。”陳歌說出了左寒的名字,他本意是想要了解更多東西,可誰知道當他說完這句話後,中年男人對他的態度立刻發生了轉變。
“病友?你也來自那所醫院?”老周目光緊盯着陳歌。
“我們住在同一間病房當中,他逃離醫院可以說也和我有關。”
“左寒還沒有回來,如果你是他的朋友,那就先去他房間裡等他吧。”老周得知陳歌是從那所醫院出來的人後,改變了主意,他親自帶領陳歌來到了二樓走廊最深處:“左寒就住在這裡,他房間的門鎖正好壞了,你可以進屋裡等他。”
陳歌也不客氣,他推門而入,看見了滿地染血的繃帶和紗布。
“這些都是左寒換下的,他今天出去見一個朋友,現在還沒回來。”
“他去見的那個朋友就是我。”陳歌指了指自己。
“哦?他去見你,結果他沒有回來,而你卻來這裡找他了?”被稱作老周男人眯起眼睛笑了笑:“在他回來之前,你最好不要亂跑,這公寓樓凌晨以後比較熱鬧,你不管聽到什麼都不要走出房門,堵上自己耳朵睡覺就好了。”
中年男人說完就轉身離開,陳歌獨自呆在了房間裡。
屋子佈置很簡單,可陳歌卻覺得很熟悉。
那種感覺就像是自己第一次來某個陌生的地方,但卻好像曾經在夢裡夢到過這裡一樣。
坐在牀上,陳歌時刻抓着自己的揹包:“以前我似乎來過這地方,我不記得具體發生過什麼,不過印象中是很不好的事情。”
陳歌在房間裡一直等到後半夜,左寒依舊沒有回來。
睏意上涌,陳歌揉了揉滿是血絲的眼睛:“正常的公寓絕對不可能開在荒村墳堆後面,這裡一定有問題。”
如果按照醫院原本的治療方案,此時陳歌已經消除了過去記憶對他造成的影響,那他現在的狀態應該就跟第一次來到公寓的普通人一樣。
但可惜的是孫醫生的出現,讓醫院治療出現了漏洞,陳歌知道任何時候都不能完全相信自己的雙眼,他一直保持着超出人類極限的冷靜。
大概凌晨兩點多鐘,陳歌忽然聽到樓上傳來異響,好像是有人在用鋸子切割什麼東西。
他謹記周姓男人的話,老老實實呆在屋子裡,切割聲逐漸減弱,頭頂又開始出現牆皮碎屑脫落聲和若有若無的慘叫聲,隱隱約約的陳歌還聽到了張文宇這個名字。
“他不讓我出去,肯定是有道理的。”陳歌依舊坐在牀上沒動,可幾分鐘過後,他竟然從樓上的對話中偷聽到了一個熟悉的名字——張敬酒。
仔細回想,剛纔的慘叫和張敬酒的聲音很像。
陳歌再也坐不住了,他提着自己的揹包,悄悄溜出房間,來到了公寓三樓。
這裡到處都是被焚燒的痕跡,地面上還堆放了大量損壞嚴重的傢俱和各種被燒焦的垃圾。
對話聲和鋸東西的聲音就是從走廊深處傳來的,陳歌緩緩向前,一股淡淡的血腥味飄過鼻尖,他眼前的世界逐漸被血色取代。
焦黑的牆皮上滿是血跡,漆黑的樓廊裡,隱約能看見幾道人影在晃動。
陳歌注意力高度集中,地面上雜物非常多,稍不注意就會發出聲響。
“他們在幹什麼?”陳歌慢慢靠近,當他走到長廊中間的時候,他看到了長廊盡頭的牆壁。
雙瞳瞬間縮小,陳歌發現走廊最深處的那面牆上釘着一個身穿白大褂的醫生。
那醫生的外衣被血染紅,他的腳下還躺着一個四肢扭曲的病人。
“張敬酒?”
呼吸變得急促,陳歌萬萬沒想到自己會在這裡遇見醫院的醫生和張敬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