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藤,今晚這件事必須給我嚴肅處理!我花了三年多時間,好不容易將知鳥島慢慢做起來,要是傳出去在這裡連自行車都會被搶,外面的人還會來?”
靜海雅人站在伊藤潤跟前,以冷淡的眼神瞥着江源慎。
“靜海鎮長,剛纔失主已經和他談好了, 賠了幾百萬円。”伊藤潤顯得格外爲難。
“談好了?還幾百萬?怎麼可能?這個小鬼有那麼多錢?”
靜海雅人雙手垂在身後,喉嚨發出斥責的聲音,
“不管怎麼說,他危險駕駛、搶劫、不配合執法,妨礙公務,甚至打我!失主就算談好了, 這小子也必須給上少年法庭給我嚴肅處理!”
他那雙眯縫的眼睛中,投射出詭異的壓迫感, 一下子讓空氣凝重了起來。
朝空搖杏緊緊捏住江源慎的衣襬, 黑乎乎的眼珠因爲糟糕的心情左右轉動。
伊藤潤臉色一變,急忙開口說:
“江源這也不是什麼重大案件,犯罪危險性很低,更何況沒人受傷,沒必要去那種地方。”
“什麼沒必要!難道要等出事了纔去嗎!”靜海雅人反駁道。
“那種地方不就是要等出事了再去的麼?爲什麼不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聽到嫌麻煩一樣的反駁聲,靜海雅人眉頭一皺,轉過身望向坐在人工椅上的黑澤憐愛。
“你是?”
“我是誰不重要,這麼大人了還和一個小孩爭,肚量真小。”
黑澤憐愛那看上去柔嫩觸感的嘴脣,勾勒出一抹戲謔的冷笑。
還不等靜海雅人發作, 江源慎擡起手對着周圍的人解釋道:“那個,我已經比100當中的前15大了。”
黑澤憐愛瞪了他一眼:“江源你現在給我閉嘴。”
少女的話讓靜海雅人渾身不自在, 但還是放鬆語氣問:“你是知鳥島人?”
“不是, 我一輩子都不想當知鳥島人。”黑澤憐愛輕輕掂了掂腳,黑色皮鞋光澤明亮。
“抱歉,我這個人比較有原則, 這件事和您沒任何關係。”靜海雅人的中指提了提滑下的眼鏡框, “當然,我們歡迎您下次再來知鳥島玩。”
黑澤憐愛濃密的睫毛輕輕搖動着,小臉浮現不愉快的神情:
“原則?你這種大叔真噁心,穿個西裝人模狗樣的,一看就不是什麼好東西。”
靜海雅人:“.”
她極富攻擊性的性格在充滿上揚的嘴角里一覽無餘,靜海雅人的眉頭擰的和毛巾一樣。
在旁的朝空搖杏都驚呆了,一臉茫然地張闔着小嘴,她還沒見過有人敢這麼直白地罵人,還是對鎮長。
江源慎不想將黑澤憐愛扯進來,隨即開口說:“黑澤同學,這些事你不要管了,謝謝你。”
“誰愛管你?說了不要自作多情。”
黑澤憐愛吊起眉梢,不服氣地咂了咂嘴,
“你曾經和我是望樹私高的同學吧?那個學校我母親是理事長吧?要是外面傳出望樹私高的學生上了少年法庭,望樹私高名聲怎麼辦?”
她的言語宛如是精心編制的,微微遮住右臉的長髮,在白皙的臉上投下一塊影子。
但依稀能從中窺見,少女的紅霞像侵染了落日餘暉的薄紗一樣。
江源慎故作蠢態, 豎起大拇指說:“喔!原來如此!還是您考慮的周到。”
“哼,不用你來提醒我。”黑澤憐愛微微有些嘚瑟地噘起小嘴,
靜海雅人的雙眉挑高,很快就從中提取了信息,他剛想開口說話,門口又走進來一人。
只見柏源仙樹在門口擦去鞋底的泥漬後,快步走了進來。
靜海雅人先前冷峻的表情倏然溫和,笑臉相迎。
“哎呦!這不是柏源社長嗎?您怎麼來這裡了啊?和我說一聲我好接您呀!”
柏源仙樹微微舉手示意之後再講,立馬走到黑澤憐愛身邊。
“憐愛,我不是說了在車上等我?你怎麼突然跑掉了?”
黑澤憐愛的左腮微微鼓起,伸手挽住他的胳膊嬌嗔道:
“爸~~!你給我少說話啦”
“什麼少說話,你突然跑了也不和我說!都這麼晚了我能放心?”柏源仙樹皺着眉頭說。
江源慎見狀開口道:“那個.黑澤同學你不是去散步嗎?”
“.”黑澤憐愛忽然轉過頭,盯着江源慎小臉故作冷靜,“是,我和我爸爸出去散步。”
“那個.你們開車散步?”
她的小臉倏然一紅。
“怎、怎麼了?不行嗎?你有意見?我喜歡坐着散步不行?路上堵車了我就下來散步怎麼了?”
黑澤憐愛爲了給自己信心,勉強地挺直腰肢,像個被揭穿了把戲的小孩子一樣。
江源慎覺得好笑般地說:“你這根本就是——”
“再說多餘的話,小心我揍你。”黑澤憐愛右手握拳,微微眯起眼睛盯着他。
“.”
柏源仙樹無可奈何地搖搖頭,女兒的感情一下子寫在臉上,和她媽一樣好懂。
“抱歉靜海鎮長,我女兒來這裡估計給你們添麻煩了。”
“什麼添麻煩!我是來解決麻煩的!”黑澤憐愛氣呼呼地說。
靜海雅人急忙開口,笑着說:“對對對,早就聽說黑澤小姐樂於助人,今天真的,她的意見提的特別好,受益匪淺。”
“意見?她能提什麼意見?”
“伊藤,和柏源社長說明一下事情狀況。”靜海雅人對身後的伊藤潤說,“要認真說,要全部,一字不漏地說出來。”
老實本分的伊藤潤還真一字不漏地將事情說了出來,從頭到尾,包括黑澤憐愛罵靜海雅人的話。
——
柏源仙樹稍稍挑起眉頭,望向一臉冷漠的黑澤憐愛。
“憐愛。”
他的語氣顯得沉穩且嚴肅。
“幹嘛。”
黑澤憐愛迴應的聲音依然不爲所動。
就在江源慎等人以爲這對父女要吵起來的時候——
“不是,什麼玩意?一輛自行車你要給他八百萬円?”
靜海雅人:“???”
“也不是很貴。”黑澤憐愛點點頭。
“也不是很貴?算了,這事我來管,你從小就對錢沒什麼概念,都怪你媽太寵溺你。”
“什麼沒概念?那些錢是你們給我的,我怎麼處理是我的自由,而且那個人說的話我不喜歡。”
“別說了,你回車上等我。”
黑澤憐愛急的直跺腳,瓷器版白潔的皮膚染上茜色。
“嘁!不要!我就待在這裡!你總是隻敢管我不敢管媽媽!”
柏源仙樹急忙反駁道:
“欸!這句話可不能亂說,我一直在管你媽!”
“你自己心裡清楚!膽小鬼!”
“本來就是,但她聽不聽是她自己的事,不說了,你趕緊回車上等我,江源的事我來處理。”
兩人的聊天聽上去是在吵,但瀰漫開的氣氛卻顯得溫潤平和。
黑澤憐愛表現出的神態和往日中的不一樣,讓江源慎覺得挺有意思。
恰時,腦海中又浮現出當日她來自己家的場景,臉上沒忍住露出笑容。
結果這一笑,立馬被她的視線逮住。
“笑!你繼續在那裡笑!再笑把你鼻子擰下來!”
江源慎收斂起笑容,低頭擡起手捏住鼻子。
見他這一副模樣,黑澤憐愛眼中透露出的感情有許些柔軟,像吃麪包一樣,有種稚嫩的味道。
等到黑澤憐愛走出警局,柏源仙樹終於開口說話。
“靜海鎮長,我女兒說話比較直,你別放在心上。”
“不不,沒事,人嘛,有個性非常好。”靜海雅人溫和地笑着。
柏源仙樹看了江源慎一眼,旋即笑着對靜海雅人說:
“其實江源在我愛人的學校裡表現特別好,她也很關注,一直想把他轉回去,當然做錯了事情,罰還是要罰的”
“當然!當然!自從江源他轉到知鳥高中後我就一直在關注他,想哪裡來的學生竟然學習這麼好!”
靜海雅人擡起雙手一拍,
“我一直想他一定是從非常厲害的學校轉來的,你看,這不巧了,果然是望樹私高來的!也只有黑澤社長的學校能培養出這麼優秀的學生!”
柏源仙樹笑着說:“那這少年法庭什麼的?”
靜海雅人露出爲難的臉說:
“哎呦,柏源社長,我不是爲了自己的私心,我只是擔心這件事情會讓知鳥島的地位,島民在全國人民當中的分量大打折扣。”
“我理解,這確實會造成影響。”
“但我聽了黑澤小姐的話立馬反省過來,年輕人總會犯錯,而江源這樣優秀的年輕人,我們就更需要給他一次機會!知鳥島的名譽可以彌補,但年輕人要是留下案底,將來一定不容易!”
看着靜海雅人一臉獻媚的模樣,朝空搖杏在旁沒忍住捂嘴低聲說:
“小慎,他在幹嘛。”
江源慎微微傾頭,淺淺地咧開嘴角:“他估計想給我們一個下馬威。”
“什麼下馬威?”
“讓我們知道他有多見風使舵。”
朝空搖杏也淺淺地笑了,只好連忙低下頭去掩蓋自己的笑意。
“江源,你回去寫一份檢討這事就過去了。”靜海雅人側過身,幾乎是咬着牙說,“你是知鳥島人,未來好好表現爲家鄉做貢獻。”
江源慎揚起微笑。
“您說得對極了。”
朝空搖杏又繃不住笑了,甚至假裝肚子疼蹲下身搪塞過去。
柏源仙樹的表情柔和下來,對着江源慎兩人說:“江源你們回去吧,好好休息,明天上學了。”
“謝謝柏源叔。”
“謝謝柏源叔叔。”
看着兩人離開警局,在旁默不作聲的伊藤潤終於鬆了口長氣,一屁股坐在椅子上。
“柏源社長,那個”靜海雅人湊上前笑着說,“島上的旅遊業慢慢起來多虧了黑澤社長,我看了看,現在唯獨缺一個大型的購物廣場”
“你選好地方了?”
“當然,這附近有一個大廢墟,那裡離港口近,而且周圍有電車站,就在鎮落旁邊,離沿海旅館也不遠,交通方便,是建購物廣場最好的地方。”
柏源仙樹淺短地吸一口氣,皺着眉頭問:“可是把那個廢墟拿去開發的話,島民們真的沒意見?”
“哎,我會想辦法說服島民,他們會理解的。”
靜海雅人微微躬身,聲音聽起來有些苦澀,
“但是柏源社長,想見黑澤社長的門檻又太高她到現在只來過一次.我想傳達都.”
柏源仙樹瞥了他一眼,往外邁出腳步低聲說:“有空我會和她談談。”
“好!我代表全體知鳥島民謝謝您!”靜海雅人急忙走在他旁邊,“您慢點走,慢點走~~”
走出警局的門,先前的那個男旅客急忙上來。
“那個,我的自行車怎麼辦?”
柏源仙樹瞅了他一眼,冷靜地說:“把你購買自行車的發票給我,錢我一分都不會少你,但也不可能多給你。”
“剛剛那個女的說好了給我八百萬的!”
“誰?誰聽見了?靜海鎮長你聽見了?我女兒說要給他八百萬?”柏源仙樹瞧了身邊的靜海雅人一眼。
靜海雅人的雙脣一張一合,急忙開口說:“哪裡有八百萬!這位先生您可能聽錯了,那個自行車多少錢就是多少錢,實事求是。”
“欸?你們??”
◇
生長繁茂的樹木間,透出街燈的光,電線穿過廣闊的天空,宛如沒有音符的五線譜。
幽暗迷濛的風景中,彷彿只有遠方的車頭燈和輪胎濺起水花的聲音。
路上還有些準備離開的旅客,有幾名看着手機的女孩,邊走邊用狐疑的眼神盯着兩人。
“喂喂,你看那個,是他嗎?”
“真是!”
朝空搖杏溼透的白色襯衫貼在肌膚上,江源慎緊緊握着她的手,沒理會那些人投來的視線。
“冷嗎?”
“有一點.”
“那走快點,我送你回家。”
結果朝空搖杏握着的手徒然用力,頭搖個不停。
“小慎拜託你,今晚不要留我一個人。”
“那我們還能去哪兒?”
“.你家。”
朝空搖杏的語氣一陣酥麻,似乎覺得女孩主動提出來很丟臉,她的雙頰因此變得躁紅,
因爲梓川孝空在今晚警局睡覺,也就是說,現在江源慎的家裡沒有人。
江源慎自認爲說出「你父親會擔心的」這句話分外虛僞,自己也不放心她回家。
“不行。”他開口說。
朝空搖杏的喉嚨抽動了下,她將手抽出來,手臂使勁環抱住江源慎,楚楚可憐地擡頭看着他,近乎哀求的說:
“真的,求你了小慎,帶我走!”
她慌張地幾乎快哭出來的模樣讓江源慎心一顫,擡手摸着她的短髮說:
“我的意思是,要先去買內衣和內褲,你總不能穿我的。”
至少現在,自己還沒有覺悟能鬆開她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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