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有燭龍那樣敏銳的感知能力,更沒有柒月註定要比平常人更強的聽力,但我從柒月剛剛的反應和她說出的那些話中可以判斷得出,我們應該有着相同的敵人--聶政。
之前明明漸弱的雨現在又大了,被燭龍頂破的屋頂就像一個巨大的漏斗。這大漏斗也讓這場再次襲來的暴雨變成了瀑布,而我們就暴露在瀑布之中。
虎爺的鬃毛被淋溼了,我立刻示意它徹底隱去身形藏到我的影子之中。而另一邊的燭龍狀況也好不到哪裡去,最重要的是在這種讓人煩躁的環境裡。我並沒把握能保護得了那些被鬼強行附身的小孩。
“你有地方可躲嗎?”我大聲問柒月。
“什麼意思?”柒月回過頭語氣急促地問我。
“我是說如果我們離開這的話。你還有沒有地方可藏了,你應該一直在躲聶政那些人吧?”我繼續問。
“有,但是他們……”柒月一邊說一邊望了一眼不遠處那幾個被我困在符陣裡的小孩。
“你負責指路就可以!還有,讓那幾個小孩別發瘋了,我對你們沒惡意!”我按着柒月的肩膀盯着她的眼睛說道。
柒月遲疑了一下,但這次她沒有耽擱太多時間,很快她便衝我點了點頭,然後招手讓那個被虎爺扇到牆根下的紅羽怪物回到她身邊。
她在紅羽怪物耳邊說了幾句話,那怪物的身形立刻縮小了下來,最後變成了一個看上去只有14、5歲的女孩。她身上沒穿衣服,不管她身上被附上了什麼東西,但她現在只是一個孩子而已,我可不像讓一個小姑娘以這副樣子在我面前晃來晃去的。
我趕緊脫下上衣扔給那小姑娘。
她看了眼柒月。像是在徵求柒月的同意,在柒月衝她點頭之後她這才把我的衣服套在身上。
我的衣服對她來說已經大到可以當成一件連衣裙來穿了,她也沒有在意這衣服的款式是否合適,在套好衣服之後她立刻來到符陣旁邊,然後直接跨過符陣來到了那幾個小孩的身旁,並將他們幾個全部摟進了她的懷裡。
恢復了常人模樣,符陣的驅鬼效力顯然對她也沒效果了,而那些孩子在她的擁抱之下也慢慢變回了正常小孩的模樣,從他們身上探出來的那些尖牙利齒、鬼手妖肢也全部消失不見了。
我看這幾個小孩應該是不會鬧騰了。於是便讓燭龍伏低身子,接着我先一步跑到燭龍的背上,然後再招手讓柒月和那個小姑娘以及幾個小孩都過來。
柒月有些猶豫,燭龍不耐煩地低語道:“我可不是來等你發呆的,要死還是要活?”池團乒扛。
這句話立竿見影,柒月不再猶豫了,她徑直朝我跑過來並一躍跳上了燭龍的後背,然後再招呼那小姑娘他們一起上來。
等全員都到齊了,燭龍立刻拍打着翅膀,同時兩隻後腳用力一蹬地,那巨大的身軀猛地向上一躍,我們幾個人也隨之騰空飛起。
飛到高空,雨好像小了不少,不過在地面上並沒有感覺到的風卻在空中變大了。傾斜的雨點織成了一串串的水簾阻擋着我的視線,讓我根本沒辦法看清楚到底是誰找到了我們剛剛所在倉庫。
我在空中只看到有7、8個模糊的身影穿過衚衕,並朝着那間庫房跑。當他們來到庫房門口時我們已經飛遠了,周圍房子的房檐也將這幾個人的頭頂徹底阻擋住,讓我沒辦法再看到他們。
不過這些人到底是誰其實已經無所謂了,重要的是我們已經逃出那裡了。接下來的問題是我們要怎麼去到柒月的下一個藏身地。
柒月的眼睛看不到,她也沒辦法在空中給燭龍指路。好在那個紅羽妖怪現在已經變成人樣子了,在聽了柒月的幾句耳語之後,她小心地向前爬了幾步,然後緊緊抱着燭龍的脖子一邊對燭龍喊着“左”、“右”,一邊用手朝地面指着方向。
幾分鐘後,燭龍降落在了一處街心公園,隨後柒月喚出了她的導盲狼,這傢伙沒有對我做出任何有威脅的動作,在現身之後便乖乖地帶着柒月用最快的速度跑出了公園,然後穿街越巷來到一片平房區。
在平房區裡繞了一分鐘後,我們終於停在了一處大院門前。柒月摸出鑰匙打開了院門,紅羽小姑娘趕緊護着那幾個小孩子跑了進去,我也緊跟着她們跑到了屋檐下,柒月在關好院門上了鎖之後也跑過來打開了屋門。
進到了屋子裡,我也長長地舒了一口氣。倒不是我害怕那些追到倉庫裡的聶政一夥,只是被大雨淋過之後再進到屋子裡,我的全身上下都感覺到一陣輕鬆罷了。
不過我的褲子都已經溼透了,完全粘在了我的腿上,鞋子裡也全是水,每走一步都會發出咕嘰咕嘰的聲音,這讓我非常難受。
“先帶他們去裡屋,櫃子裡有衣服,你幫他們換上。”柒月就像個大姐一樣對那紅羽小姑娘說道。
小姑娘點了下頭,然後繼續扮演着“小媽媽”的角色,帶着那些3、4歲的小孩一起進了最裡面的房間。
這些小孩都走了,柒月才轉頭望向我說:“你也需要換換衣服吧?”
“是需要,但前提是你這有我能穿的衣服。”我笑着道,不過她應該看不到我的表情。
“可能有,先跟我來吧。”柒月一邊說一邊帶我來到進門左手邊的一間小屋。
小屋左邊是窗子右邊是火炕,炕上除了一個小櫃子便什麼都沒有了,屋子裡也沒有其他擺設。
我進到屋子裡之後,柒月在門後摸索着找出了一條毛巾扔向了我。
“我去給你找換的衣服。”說完她便轉身出去了。
我坐到了炕上,把鞋襪先脫掉了,然後一邊擦着身上溼漉漉的雨水一邊等着。
沒過多久柒月推門進來了,她已經換了一件簡單的白t恤和一條牛仔褲,不過她給我拿過來的卻是一條迷彩色的大短褲,一雙人字拖,還有一件大紅色的背心。
她把這些放在炕上,然後對我說:“這些你應該能穿上,先湊合着吧,你的衣服我會讓人幫你洗一下的,等晾乾了你再換回來。”
“你看不見這幾件衣服的顏色吧?”我問了句。
“顏色怎麼了?”柒月詫異地問。
“沒……沒什麼。”我連忙搖頭,然後將這兩件衣褲拿到了面前。
柒月依舊站在門口根本沒有離開的意思,我想了下,她好像確實看不見,所以我也沒什麼可說,就當她不存在,直接解開了腰帶。
就在我剛把褲子脫下來的時候,柒月突然開口說道:“你應該不是聶政的人吧?”
她這突然的一句差點讓我被脫到一半的褲子給絆倒,我踉蹌了一下,然後趕緊靠在炕沿上穩住身體,等我重新坐回到炕上之後纔回答道:“不是,不過我跟聶政也有那麼一點關聯,準確來說就是我進了聶政的黑名單,他們想逮住我、殺我全家。”
“你做了什麼讓他們惱火的事嗎?”柒月繼續問着,同時也指着我的腰間說:“最好全都脫了吧,我看不見的,溼衣服穿在身上會很不舒服。”
“你這話像是看不見的人說的嗎?”我笑着道。
“我能看到你身上陰氣的輪廓,所以能看到你的動作,但看不見你的長相。”柒月回答。
果然跟我想的一樣,她的視覺只是靠陰陽眼所提供的簡單辨識能力,其他的便什麼都看不到了。
溼衣服穿在身上確實不舒服,反正她身邊那些小鬼也不算是人了,所以我乾脆也不管尷尬不尷尬了,索性就擦乾全身的雨水,然後完全換上柒月給我拿來的那套醜到爆炸的“羞恥套裝”。
在換衣服的過程中我也簡單把我跟聶政之間的瓜葛跟她說了一下,比如搗毀賣淫窩點,幹掉了他幾個客戶,破壞了陳大鵬復活青龍的計劃,等等。
當我提到陳大鵬這個名字的時候,柒月皺了下眉,然後不屑地說了句:“他就是個流氓!”
“看來你和他很熟啊。”我一邊把脫下來的溼衣服團成一團丟在火炕的角落,一邊盤腿坐在火炕上對柒月說:“那麼是不是可以跟我說說你的故事了?你從聶政裡逃出來的故事。”
“你倒是不傻。”柒月笑着說。
“難道你不應該說我很聰明嗎?”我反問。
“聰明?”柒月一邊嘆氣一邊搖着頭說:“你如果真夠聰明的話就不會去招惹聶政了,你根本不知道你在招惹什麼人。”
“所以你到底想不想告訴我到底聶政是做什麼的?”我催促着問道。
“做什麼?什麼都做!你能想的出來的壞事他們都做!詐騙、勒索、綁架、殺人……你如果弄一本刑法大全的話,上面每一條罪你肯定都能在聶政那夥人身上找到。如果你已經上了聶振的黑名單,那麼很遺憾,你絕對沒有希望活下來了。”柒月道。
“這話我聽很多人跟我說過了,不過每個跟我說這句話的人都沒什麼好下場。還是說你自己的事吧,那幾個怪物到底是怎麼回事?”我挑重要的問題提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