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裡10點了,圖書館裡的燈大部分都已經熄滅了,只有迴廊這邊還亮着微弱的、泛黃的燈光。周圍的樹林裡不斷傳來蟲鳴,這聲音也越發凸顯出夜晚的寂靜。
我和柒月藏在距離儲物室正門20米遠的迴廊拐角,從儲物室這個陷阱佈置完畢之後。我倆已經在這裡藏了差不多十個小時了。不過上午在儲物室大鬧一通的那個龜殼怪並沒有出現,而我們也並沒能利用這段時間解開那怪盆改變重量之謎。
爲了儘量不引起那個龜殼怪的疑心,我和柒月並沒有在儲物室裡施咒用符,唯一的結界就只有趙洪君教授此前佈下的那個結界。
根據趙教授所說,他佈下的是不動明王結界。戳在結界四角的權杖也是他特意帶過來的印度佛教密宗的明王權杖。
但是很明顯他佈下的這個結界並沒有什麼效果,不過柒月告訴我說那四根權杖倒是真品。並非凡物,因爲她可以看到權杖中發出的如同靈魂一般的光。我這次過來並沒有帶任何應手的武器,柒月覺得在必要的時候我可以考慮用這些權杖做武器,這也是我們決定留下這個結界的原因之一。
夜越來越靜了,甚至連蟲鳴都漸漸消失了。原本明亮的月光不知什麼時候被濃密的雲團遮住了,星光也一併消失了,夜空中只剩下了一團漆黑,而且在漆黑之中還泛着古怪的、暗紅色的光。
好像要下雨了。
“那東西喜歡水,也許來場雨真能把它引出來。”我用很小的聲音對柒月說。
“但願雨不會讓它變得更難對付。”柒月小聲迴應道。
“你不會害怕了吧?”我笑着問。
“害怕?”柒月反問道:“你覺得我會嗎?”
我聳了聳肩,“每個人都有害怕的東西,只是有的人會把它表露出來,有的人喜歡藏着,我覺得你屬於後者。”
“那你呢?你有害怕的東西嗎?”柒月問。
“嗯……”我翻着眼睛想了想,“大概是怕麻煩吧。”
“這個不算!”
“哈哈哈,那什麼算?”我笑着問。
“比如死。”
“這個嘛,其實曾經也怕,不過我已經死過一次了,感覺也沒什麼特別的。而且七爺說我萬一哪天玩完了可以去他那報道,他會給我安排個差事。所以也不怎麼怕了。如果硬要說出我怕的東西的話,大概就是害怕牽連我的朋友還有家人吧。”我說。
“還好我已經沒有家人了,朋友也都已經……”柒月說。
“你這麼說可是會得罪人的,我已經把你當朋友了。”我打斷道。
“所以你這次特意帶我這個朋友陪着你一起跳火坑?”柒月用玩笑的語氣問道。
“你什麼時候說話變得這麼刻薄了?”我故意皺了眉頭問。
“刻薄嗎?我覺得這應該算是幽默吧?”柒月反問道。
“看來咱倆的幽默感不在一個頻道上。要不我給你講個笑話測試一下?”我笑着提議道。
柒月無奈地笑了下,而就在她笑過之後,劃破了漆黑夜空的一道閃電則代替她迴應了我,緊接着一聲悶雷徹底打破了午夜的寂靜。
柒月臉上的輕鬆表情一下子消失了,她一臉嚴峻地盯着儲物室的方向,然後一邊輕拍了下我的胳膊一邊把聲音壓得極低對我說:“那東西來了。我看到影子了。”
我點了點頭,然後也把注意力全部集中在了儲物室的門口,符紙什麼的也全都準備就緒。
十幾秒後,又是一道閃電、一聲悶雷,緊接着雨點開始在迴廊外落下。最初雨很小,但很快雨勢便隨着不斷傳來的雷聲而變得猛烈起來,迴廊周圍也完全被雨水的沙沙聲所吞沒了。
我並沒有柒月的“超能力”,不能在“黑色幕布”的襯托下看到白色的靈魂,但藉着昏黃的燈光我依舊可以看到一個墨綠色的影子從樹林裡快速穿行過來。
在來到迴廊附近後那東西停了一下,好像在觀察周圍的動靜。我趕緊屏住了呼吸,全身放鬆儘量一動不動,免得被那東西發現。柒月也和我做出了相同的反應。
那東西貌似並沒有感知靈力的能力,而回廊的拐角也將我和柒月的身影完全遮擋住了,那東西在確定周圍“沒有危險”之後便用極快的動作翻身躍入迴廊內,接着它站起身來,像人一樣打開了門鎖,並將儲物室的門推開了一道縫隙,然後閃身進入其中。
這一次我看清那傢伙的輪廓了,雖然只是個背影,但足以讓我確定那東西並不是玄武,而是一個人,一個揹着龜殼的光頭!如果一定要我從腦中找出一個最貼切的詞語來形容那東西的話,我還真的就只能想到一個詞--忍者神龜!
真的是他媽的忍者神龜!
不過,這怪東西無論動作還是輪廓看起來都更像一個揹着龜殼的光頭男人,所以我也沒有繼續在迴廊這裡耽擱時間,在確保它已經走到儲物室中央後,我和柒月也從拐角的隱蔽處走出來,並快速跑到儲物室的門口。
雨聲和雷聲變得更大了,不過這並不能蓋住另一個從儲物室裡傳出來的聲音。
咕咚、咕咚……那正是上午的時候儲物室裡傳出的古怪聲音。
儲物室的門並沒有上鎖,我輕輕將儲物室的門推開,迴廊的燈光也隨着大門的敞開投射進了儲物室內。在房間中央的結界邊,那揹着龜殼的怪東西就趴在那古怪大盆的旁邊,那咕咚咕咚的聲音也正是從大盆那裡傳來的--它好像正在喝大盆裡的水。
那怪東西喝得太過專注了,根本沒有注意到光、更沒有注意到我。
我輕輕進入儲物室內,然後小心地向那怪物靠近,而隨着我與它之間的距離越來越近,我也漸漸發現這東西跟忍者神龜還是有很大差別的。
它並不是完完全全的禿頭,而是地中海髮型,長而亂的頭髮在光禿禿的頭頂周圍毫無規則地垂着;它身上好像覆蓋着鱗片,手腳的形狀和人類似,但手指、腳趾卻更像鱷魚的爪子;另外它的嘴巴很大,大得就像一隻完全裂開嘴的蛤蟆,而且嘴裡佈滿了鋸齒狀的尖牙,它正用那些尖牙緊緊咬住大盆的邊緣,並從盆裡不斷地、咕咚咕咚地吞着未知的液體。
“你到底是什麼東西?”在距離那怪物已經足夠近的時候,我問了一句。莊肝名圾。
那怪物這才注意到我的存在,它猛地轉過頭,用一對圓滾滾的黃色眼珠子瞪着我,接着便張開了大嘴,衝着我發出一聲好像粗嗓子公雞一般的尖叫。
雖然它長得十分古怪,但我並不怕它,因爲我隱約地從它的眼神中看到了恐懼!
事實似乎也確實如我所料,它在大叫了那一聲後立刻高高躍起,不過它並不是打算從空中對我發起攻擊,而是打算從我頭頂跳過去。我連忙一抖手將早已準備就緒的符紙投了出去,同時心中默唸二字訣“破局”,一發土彈在那怪物的頭頂噗的一聲炸開了。
我的靈力並沒有完全恢復,所以我特意用二指夾着符紙將它甩出,這樣雖然可以減少靈力的消耗,但咒術的效力卻不會強。
然而這本來並不具有太強攻擊性的咒術卻對這怪東西產生了奇效!
它在半空中發出了痛苦的尖叫,身體也完全失控並重重地摔落在地上。在落地之後它立刻用兩隻手捂住臉,而從它的指縫之間也不斷有灰白色的煙冒出來,似乎土咒對這怪物來說就像強酸一樣具有破壞力。
土克水!
這傢伙果然是五行屬水的東西。
我又從百寶包裡拿出了一張符,並準備再次用破局對它進行攻擊,可還沒等我將符扔出去,那剛剛還在地上痛苦掙扎的怪東西竟突然一下子從我眼前消失了!
我愣了一下,然後用力眨了眨眼,但這方法似乎並沒有任何作用,我依舊看不到它。
就在這時,突然一陣陰風從我背後襲來,我知道那東西開始攻擊我了!
但我並沒有做出任何反擊的動作,甚至連閃避都沒有,我只是迎着那股陰風轉過身來。
那怪東西果然打算從背後偷襲我。但還沒等它的爪子碰到我,一根權杖便重重地砸在了它背後的龜殼上。隨着啪的一聲巨響,這怪物被結結實實地砸趴在地上,而權杖正握在柒月的手裡。
“看來你是真的不怕死,居然拿自己做誘餌。”柒月說。
“這不是不怕死,是相信你的身手。”在回答之後,我也將符紙甩向了那怪東西的腦袋,同時念出了“破局”二字。
當土彈在那怪物臉上炸開之後,它也再次陷入了痛苦的掙扎之中。這一次不只是它的腦袋,就連它的身體都跟着一起冒出了灰白色的煙。
沒過多久煙便散去了,我則拿出了第三張符準備進一步削弱這怪東西,等到它無力掙扎再進行審問。可還沒等我投符施咒,這怪東西竟突然擡起頭來用哭腔對我求饒道:“別!求你了!別再來了!”
它的聲音聽起來已經不像剛纔那樣古怪了,聽起來就像個普通男人,同時它臉上鱗片、眼睛、鼻子、嘴巴、牙齒好像融化了一樣,黏黏糊糊地堆成了一團並向下滑落着。
不一會那些黏糊的東西全部脫落了,出現在怪物的軀體上的竟是一張普通男人臉,只是他的髮型依舊是地中海式的環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