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崎姐姐,再給我們這桌來兩紮啤酒。”
牛毛細雨從昏暗的天空落在高崎居酒屋上,卻不能將店內熱火朝天的議論降溫。
裡面的話題理所當然就只有一個。
那就是超凡、超凡、超凡!
“淺草寺大戰的當晚,我就在現場!”
一個領帶被扯開的社畜揚起脖子,噸噸噸的灌下去大半杯啤酒,意氣風發的說道:
“要不是泰山府君出手,我都忍不住要挽起袖管,去教訓那個戴面具的傢伙。告訴你們,我在高中的時候,可是號稱搏擊俊公子!”
“沒想到我們這小破公司,居然臥虎藏龍!我來採訪一下,一般社員立石先生,請問你的超凡能力是什麼?”
“千杯不醉,特別能喝!”
“哈哈哈哈!”
同桌喝得半醉的酒鬼們,一下子笑得東倒西歪,樂不可支。
距離首相官邸新聞發佈會已經過去三天,但是因此引發的輿論熱度絲毫沒有降下來的意思,反而發酵得越發如火如荼。
無論現實的電視臺媒體,還是網絡上,一天二十四個小時鋪天蓋地都是關於超凡的新聞和探討,爲全世界無數人所津津樂道。
六大電視臺連篇累牘的科普關於超凡的方方面面。
各種專家粉墨登臺,經濟學家議論着得出結論,極大利好於日本經濟;軍事觀察家煞有其事的分析,和平憲法系在脖子上的狗鏈會不會鬆一鬆云云。
而在網絡上的熱度,更是恐怖。
推特服務器這三天,因爲訪問量爆炸,一崩再崩,都不知道宕機了多少次。
服務器稍微穩定下來後,熱搜榜從上到下清一色都是‘超凡者’、‘泰山府君’、‘妖怪’、‘淺草事變’等與超凡相關的話題。
這種前所未有的狂熱,完全不足爲奇。
超凡者和神靈被公開承認,從歷史和神話中浮出水面,是人類文明史以來開天闢地的大事件。
除非現在有外星人開着UFO降臨白宮,不然絕對不可能有時事熱點能壓倒它。
輿情洶涌,無數人都在網絡和現實激烈討論,來抒發滿腔難以抑制的想象力和激情。
“今天晚上,不是要公佈超凡者的情報嗎?還有那什麼超自然部門……”
一個醉鬼吸溜着章魚腳,嘴巴里嚼得嘎吱有聲,目光朝着居酒屋內部的電視望去。
“媽的,怎麼還不開始,真的是讓人等得望眼欲穿!”
高崎杏悶悶不樂的站在料理區的吧檯上,分割着一條鯖魚。
女孩顯得有些心不在焉,手肘一突,把一個杯子撞翻。
杯子一滾,眼看就要從桌面滾落,另外一個女生眼疾手快的將杯子按住。
“對不起,姐姐……”
高崎月恬靜的笑了笑,把杯子收好,眨了眨眼睛,對妹妹高崎杏問道:
“杏,你這兩天一直不在狀態。是……因爲宇智波同學嗎?”
“嗯。”
高崎杏點點頭,帶着幾分擔憂之色的說道:
“姐姐你不是說,從淺草那天之後,他已經一連好幾天沒有到學校了嗎?我擔心……”
少女情懷總是詩。
對於自己妹妹的心思,高崎月也能猜出一點。
“官方公告不是說淺草事變沒有遇難者嗎?”
高崎月寬慰道:“除了宇智波同學,神宮寺裡也有一些學生不在校,可能是還沒有回到東京吧。”
雖然東京都政府極力安撫人心,表示一切都結束了,東京現在非常安全。
但是也有不少當晚出逃躲在外地的市民,鶴唳風聲,仍然持續觀望。
“是嗎……”高崎杏仍然放心不下。
就在這時,居酒屋的藍色布簾被揭開。
“歡迎光臨……宇智波同學,你怎麼來了!?”
宇智波鳴闊步走到料理區對面,對着高崎姐妹舉起手,打了個招呼。
穿着白色襯衫的他,整個人顯得非常乾淨清爽。
“晚上好。我正好路過,看見居酒屋恢復營業,就進來看看。”
不做居酒屋的兼職,也過了一個多月,今天也算是故地重遊。
宇智波鳴環顧了店內一圈,在傍晚的黃金時段,客人坐滿了七八分,算是不錯。
東京的酒店和居酒屋生意同樣火熱,某種程度上算是報復性消費和吃瓜看戲的必要支出。
“高崎,你爸爸高崎老闆的身體康復得如何?”
“嗯,已經出院了,醫生都說簡直不可思議。從淺草寺求來的御守果然非常靈驗,觀世音菩薩真的是……啊……”
高崎月臉上浮現出喜悅,隨後笑容又有幾分尷尬。
畢竟淺草寺現在都夷爲平地了。
宇智波鳴一哂。
高崎老闆痊癒當然不可能是觀音顯靈。
因爲宇智波鳴幹掉高崎姐妹的人渣黃毛哥哥,病情加重,高崎月要照顧爸爸,居酒屋才停業。
宇智波鳴自然也不會抱有什麼愧疚之心,不過他自認也是有人情味的。
白嫖了幾次高崎居酒屋美味的便當,就乾脆伸手拉一把,反正不過是舉手之勞。
“宇智波同學,你要點些什麼嗎?”
高崎月開口問道,又好像想起什麼,臉色有些侷促。
“不不不……爸爸他現在不在店內,不過我有和他說過宇智波同學的事,爸爸也感謝你在店裡幫忙。雖然微不足道,但是不會收你的錢的。”
“那我就不客氣了,要一份南蠻炸雞和一杯冰鎮可樂。”
宇智波鳴也不矯情,直接開始點單。
“這份炸雞能讓我來做嗎?”
從宇智波鳴進門之後,就一直在偷眼打量他的高崎杏,扭扭捏捏的問道。
高崎月看向宇智波鳴,宇智波鳴無所謂的點點頭。
“可以。”
高崎杏一下子顯得活潑起來,雙眼閃閃發光,開始準備料理所需要的材料。
宇智波鳴也是略微奇怪,才一個月不見,妹妹就從小野貓般的刁蠻,開始學習姐姐高崎月的文靜秀氣。
不過他也不以爲意。
女孩子的心情,就像是山頭的天氣說變就變,就算是寫輪眼也看不穿。
看着原本鬱鬱寡歡的妹妹,現在像小鹿一樣撒歡,高崎月心裡開始犯嘀咕。
宇智波同學的人品和成績都值得稱道,長相尤爲俊秀,也正是因爲這樣,她認爲宇智波同學和杏並不合適。
炸得表皮金黃的南蠻炸雞,和塔塔醬還有檸檬塊,很快就一齊端了上來。
宇智波鳴叉起一塊,沾了沾醬汁放入口中。
“怎麼樣?”高崎杏眼神藏着期待。
宇智波鳴不置可否,又叉起一塊,細細咀嚼一陣後,這才擡起頭看向高崎杏,笑道:
“高崎同學帶給我的便當,後面都是你做的吧?”
高崎杏一怔,雙頰泛起殷紅,帶着羞澀和莫名的喜悅。
“能吃出來嗎?我的……”
“雖然還沒有到高崎同學的水平,但是這份南蠻炸雞也算是大有進步。”
宇智波鳴直言不諱道。
高崎杏胸口砰砰直跳,臉上彷彿火燒一般。
“高崎同學,有件事要麻煩你。”
宇智波鳴淺嘗即止,轉過頭去對高崎月說道:
“因爲父親工作變遷,我要從神宮寺轉學,這幾天都在處理這件事。手續已經辦好,不能和B班的同學們當面道別真是遺憾,請你代我說一聲。”
高崎姐妹聞言,不約而同都呆住了。
高崎月還只是驚訝,高崎杏的小臉一白。
“宇智波同學……”
高崎月瞅了妹妹一眼,剛想追問些什麼,就被居酒屋裡突然爆發出的喧囂聲所掩蓋。
“來了!來了!”
“可讓老子一陣好等!”
掛在牆上的電視播放的頻道是東電。
一向以任性出名的東京電視臺,不管發生任何突發事件都坐懷不亂的繼續播放動畫片,在元首相遇刺之際都能放美食節目而創下最強傳說。
這幾天也放下高貴冷豔的身段,老老實實的全天播報關於超凡事件的新聞。
“應對超自然事件的部門,正式名稱是‘超自然警務部’!”
電視上的主持人神情嚴肅,口齒清晰流利,簡單介紹超自然警務部的結構、人員組成、上級隸屬等信息。
但是居酒屋內的客人們聽得半懂不懂,也不感興趣。
“超警務部的部長,是原隸屬於警視廳搜查四課的宇智波仙門先生!也是在富士山大噴火和淺草事變中立下汗馬功勞的超凡者!”
畫面一轉,一位身姿筆挺,丰神如玉的男人出現在鏡頭前。
“我宇智波仙門,秉承着對全體國民的責任,在此宣誓,我將竭盡全力……”
千呼萬喚始出來,神秘無比的超凡者部長,終於顯露出真身。
居酒屋裡所有人,都伸長脖子,往電視機上看去。
頓時一片譁然!
“這麼年青!”
“呼,太帥了。”
“真的是超凡者?不是什麼電影大製作的男一號嗎?”
千家萬戶守在電視機前的觀衆,對宇智波仙門的第一印象,就是俊秀得有如電視明星,因此而產生了一分不真實感。
但是換了髮型的宇智波仙門作爲超凡者的氣場全開,鋒芒畢露,令人感覺眼睛都要灼瞎,卻也無法移開眼球。
與此同時,電視臺也開始放出宇智波仙門的履歷。
東大學歷的高材生。
在應對超自然危機的機密部門工作十餘年,經驗豐富,戰勳顯赫。
在一次次超凡事件中,指揮若定,大顯身手。
總而言之,就是將宇智波仙門卓爾不羣、與衆不同的概念,強行灌注給觀衆們。
宇智波鳴看着仙門的大背頭,眼中露出幾分異色。
“怎麼換髮型了?”
雖然說確實威嚴凌然,霸氣側漏,很有大人物的感覺,但是不知道爲什麼總有一種強烈的即視感。
特別節目結束之後,居酒屋沸反盈天,議論聲幾乎要把房頂給掀翻。
“多少年薪,超凡者年薪有多少?”
“雖然沒說,但是警視廳的一般部長有兩千萬,超凡部門怎麼也要翻上十倍吧!”
“嘶,那不就是兩個億!?”
有醉醺醺的大叔對其他人嗤之以鼻:
“鼠目寸光!錢是最不值錢的東西,權力和力量,纔是無價之寶。”
在接下來的新時代,超自然警務部的重要性,比那些亂七八糟的部門要超出無數倍,可想而知,執掌這個部門的人必將一躍成爲一方巨擘!位高權重!
而且還有比權力更強大的超凡之力。
人如果沒有夢想,那和鹹魚有什麼區別?
任何一個社畜,在少年時期也不會想要成長爲一個社畜。
金錢、權力、力量,都是刻在男人骨子裡的東西,一聽就讓人血脈噴張,熱血沸騰。
特別是幾杯馬尿下肚,別說超凡了,成仙作祖也不在話下,就算是克蘇魯也彈指可滅。
“怎麼超凡之力就沒有落在我頭上?這個叫做宇智波的,除了長得比我好一點,也沒地方了不起的。”
有人唉聲嘆氣,捶足頓胸。
“哈,人家成爲超凡之前還是東大的。你不過是短大,比得上人家的腳指頭嗎?”
高崎月聽着客人們的物議,視線在電視上和宇智波鳴之間來回轉動,驚疑不定。
“這位部長先生,也叫宇智波啊……”
宇智波這個姓氏很少見。
而且宇智波同學的眉眼,和那位宇智波部長,確實是長得有幾分相似。
還有之前宇智波同學提到父親工作變遷,簡直就呼之欲出了。
但是即便如此,高崎月仍然充滿難以置信的不現實感。
之前還來自家居酒屋打工的同班同學,居然還有一個手握大權的部長父親?
“少爺,時間差不多了。”
幾個戴着墨鏡的黑西裝男人,揭開簾子從居酒屋外走進來,膀大腰圓,表情精悍,一看就知道是保鏢一類的人物。
居酒屋裡藉着酒意吹牛皮的客人們,也識趣的閉上了嘴巴。
宇智波鳴眉頭一皺,把店內其他客人的臉色變化盡收眼底。
沒想到我還有當二代的一天。
“不要給店裡添麻煩。”
將最後一塊南蠻炸雞吃掉,宇智波鳴就乾脆利落的站起身來,對着高崎姐妹微微低頭,算是道別。
“和同學道別的事,就麻煩你了。再見,高崎同學,還有杏。”
高崎姐妹是雙胞胎,姐姐能想到的,妹妹高崎杏同樣能夠想到。
怔怔出神的看着白村衫的男孩走出門,高崎杏伸手捂住臉,指縫間傳出細微的啜泣聲。
高崎月心疼的攬住了妹妹,撫摩着她的腦袋。
她們和宇智波同學不是同一個世界的人。
雖然妹妹青澀的戀情沒能開花結果,但是這份心意絕對不是虛妄。
宇智波鳴走出高崎居酒屋,伸出手掌託向天空。
之前的小雨不知不覺,已經雲銷雨霽。
一輛黑色轎車停靠在附近,保鏢主動上前打開車門。
不知爲何,宇智波鳴向後看了一眼,然後頭也不回的鑽進黑色轎車內。
“出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