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節慶、開業、尾牙、竣工等特殊的日子,請神職人員前來祈福、除靈等儀式,確實是日本人歷來的傳統。
甚至有企業會每年搶着向有名望的神社捐贈香火錢、修建鳥居等等。
這些在荒木宗介眼中,純粹是“人傻錢多”的行爲。
不過,屁股決定腦袋。若是從工作的角度來說,既能通過送上誠摯的祝福,讓委託人心安,又能做做樣子輕鬆賺取酬金的“除靈業務”,倒是一項雙贏的事情呢。
“咳咳,既然你如此客氣,那我就……但是,我的‘除靈’技巧,只可意會不可言傳。”
荒木宗介一隻手握拳掩嘴咳嗽,另一隻手毫不猶豫地將那疊“鉅款”放入褲兜。
“終於認可我了麼……我能理解,畢竟那是傳說中的‘成佛’。目前除靈者協會的副會長,也是以曾經讓兇惡的怨靈‘成佛’而著稱的高手。我只希望,在閣下不爲難的前提下,能夠分享一些心得,對我進行指導。”
見話題終於步入正軌,小鳥遊真弓平靜的表情也隱隱透出雀躍。
“要說那個成……成什麼?哦哦,成佛,對,成佛的技巧的話,主要還是……”
雙肘撐在桌上,手掌合攏,荒木宗介一臉神秘地看着她。
“是……?”
傳說中除靈的最高境界“成佛”的真諦即將在自己眼前被揭開,小鳥遊真弓屏住了呼吸。
荒木宗介一本正經地吐出兩個字:“用心。”
“用心嗎?這兩個字……難道是傳說中的大道至簡,衍化至繁。原來如此,是指要在遇到惡靈的瞬間,以對方的穿着打扮、言語狀態以及行動模式,用心去判斷其死前的狀況以及執念可能的所在嗎……”
小鳥遊真弓額頭微汗,立刻拿出筆記本認真地作起了筆記。
“果然,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以後,還希望能有機會多獲得閣下的指導。”
記錄完畢,自覺受益匪淺的小鳥遊真弓,一改之前不屑的態度,對荒木宗介恭敬一禮。
“好說好說,不過我的‘成佛’技巧,可不是憑藉三言兩語就能學會普通貨色……”
聽見荒木宗介這麼說,小鳥遊真弓臉色又是一肅,誠懇地求教道。
“那是自然……那我要如何纔有可能學會呢。”
問得好,沒枉費我暗示得如此明顯。
“以後你要是有那天那樣好賺……不是,是有難度的‘除靈業務’,也可以請求我陪你一起去……雖然我最近很忙……當然,我並不會親自出手,只會在旁邊指點你……不過,若是你硬要分我一些酬金作爲指點的謝禮,我也是不好拒絕的。”
荒木宗介裝模作樣地說道。
“如此甚好。荒木老師,小鳥遊真弓不才,以後還請多多指教。”
聽到他這麼說,一直板着臉的小鳥遊真弓,難得的露出了一絲欣喜。
在各大神社傳承衰退、斷絕,紛紛敝掃自珍的年代,能夠有高人願意指點自己,是極爲難得的機緣。
“老師這個稱呼就不必了吧……”
就在這個時候,荒木宗介的電話響了起來。
“前輩……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和你商量……“
電話那頭,傳來山田健吾帶着哭腔的吶喊。
“莫西莫西,是健吾啊。等下暫時沒什麼安排……什麼,你那天晚上見女鬼了,還被強制乘騎了很久,最後被我送的符紙救了一命?我怎麼遇不到這種好事……有什麼事情見面再說吧,正好哥發了一筆橫財,請你吃頓好的。”
坐在一旁的少女,聽見“見鬼”、“符紙”等詞彙的時候,神情微微一變。
“既然如此,我還有要事,就先告辭了……下次有騙錢,不,是除靈業務的時候,再聯繫吧。”打完電話,感覺肚子餓的荒木宗介,急匆匆地準備走人了。
是忙着去爲朋友除靈嗎,荒木老師果然是高明的除靈者。
這麼想着,小鳥遊真弓也不再挽留,恭敬地起身送他到門外。
走到神社大門口,那名爲小鳥遊太郎的帥氣大叔,正站在紅色鳥居下,笑眯眯地陪幾名女大學生照相。
“噢,荒木君,這就要走了嗎?不嫌棄的話,抽支菸再走吧。”
小鳥遊太郎朝他眨了下眼,從寬大的神官袍中亮出了一包煙,朝着大門側面的小巷子走去。
“鐵盒的peace?大叔挺懂的嘛。”
看到那包高級香菸,向來只抽得起最便宜的“七星”的荒木宗介,立刻跟了上去。
“呼……”
熟練地點上煙,兩人在無人的小巷子吞雲吐霧起來。
“神社倒是沒有規定神官不能抽菸,但是那孩子不喜歡我抽菸,所以還請替我保密。”
小鳥遊太郎有些無奈地說道。
“噢噢,放心好了……”荒木宗介照舊蹲在地上,貪婪地品味着高級菸草的香味。
“別看真弓那孩子平時很沉着冷靜……可是她給自己的壓力太大了,從來沒有帶過同學之外的朋友回來呢,荒木君還是第一個。”
“是因爲神社的事情嘛?”荒木宗介想起了之前關於土地出租的話題,好奇地問道。
“荒木君,是否相信有神明存在呢?”
並沒有回答荒木宗介的問題,小鳥遊太郎反問道。
不待荒木宗介回答,他便郎自顧自地說了下去。
“我反正是……不相信什麼狗屁神靈的。”
聽見對方的話,荒木宗介瞳孔瞬間放大。
這神社不是你家開的嗎?你不是穿着神官服和女大學生拍照拍的很開心嗎?你女兒不是天天晚上cosplay出去除靈嗎?
“荒木君是不是很驚訝,明明穿着神官服、家族世代供奉神社的我,卻並不相信神明的存在。”
“嘛,作爲一名無神論者,關於最後一點我是無條件贊同的。”
荒木宗介立刻附和。
“小鳥遊一族,自稱世世代代都能感受到神明的存在。像我這種從未感受到神明存在、也從未相信過神明存在的人,是無法被家族真正認同的,只配成爲血脈延續的工具。”
吐出口中的煙,小鳥遊太郎滿臉苦笑。
“誕生在神社家族裡的無神論者嗎?大叔你也挺不容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