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北辰低頭,目光微凝,身子前傾,湊近江月白,神色間篤定而認真:“那可未必。就朕看來,你的膽識心智不逞鬚眉!”
這樣的女子,論膽識豪氣,天下間恐怕是他見過的第一個!
李北辰拉着江月白的手,注視着她,無比真誠而堅定地說道:
“朕想當一代明君,做一個偉大的皇帝,創一個海晏河清的盛世。你來自民間,比宮中出身世家的女子懂得更多的民情。你可願助朕一臂之力?”
江月白莞爾一笑,用手指戳了戳李北辰的胸口:“皇上如此待臣妾一介女子,已然是一代明君,偉大的皇帝。”
心想,但願今後你能勿忘初心。進公司後往往早期勤勉,中後期就開始摸魚玩權術。
應該錄下來,以後經常回放給皇上聽聽。
江月白:系統剛剛皇帝的話錄下來了沒有?
【系統:沒有。如需錄音,需提前預設。請問宿主現在是否要開啓錄音模式。】
江月白:開啓吧。測試一下。
李北辰見江月白似乎有些失神,以爲她因爲貿然對自己“動手”而害怕了,捉住她的手:“調皮!朕在說正經事!”
語氣裡滿是寵溺。
江月白:“若是有一天女子也能參加科舉,在朝做官纔好呢!”
李北辰溫聲說道:“月兒,會有那麼一天的。你且說說,你對這件事怎麼看?”
給皇帝勸諫那可是個技術活。一不小心就惹大老闆生氣。江月白想到長孫皇后的勸諫課。長孫老師說,關鍵之處,在於講好中國故事。
江月白抿嘴一笑:“從前有個富翁,他從頭到腳都得了病,一天都離不開吃藥。
有一天晚上,一個盜賊到了他家偷東西。結果他醒了,盜賊就要殺他。他跟盜賊搏鬥,盜賊怕驚醒其他人,就逃跑了。第二天盜賊喊了同夥來,他也叫了家丁來。第三天,盜賊直接交叫了一窩土匪來,半夜殺了進來。
他好不容易逃了出去。皇上說這個時候他該怎麼辦?是先去報仇呢?還是先治病呢?”
“先治病,同時報官。”
“如果報官就暴露了自己的行蹤,就被土匪尋機殺了呢?”
“多花錢僱幾個侍衛。”李北辰淡定地回答道。他心裡明白了江月白的意思。
江月白抿嘴笑着看向皇上:“錢財乃身外之物,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治病要緊。”
李北辰掐了下江月白的小蠻腰:“可這強盜把富翁的家佔了,他沒錢怎麼治病?”
江月白道:“智慧的富翁不會只有一個宅子,也不會把所有的錢都只藏在一個地方,他還有自己的鋪子,甚至可能有錢莊,這些都會每天有新錢進賬。還有親戚朋友,還有信譽。東山再起是遲早的事,關鍵是他要養好身體,慢慢地把病治好。”
說完,江月白勾起了嘴角,用手指指了指自己。
李北辰不明所以地揚了揚下巴,又刁難道:“這個富人要治病,總該要慢慢調理,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如果這個病一輩子治不好呢?那還任憑這幫匪徒作亂,不要宅子了?”
江月白擡起頭來,望向李北辰,目光灼然:
“難道宅子還會長了腿自己跑了?那幫匪徒能無中生有拿出地契?無非只是他們暫住而已。討回公道不過是手到擒來的事情。至少要等病情穩定一點。該切的毒瘡要切,該切的腐肉也要切。還要買足夠多的保鏢跟在身邊。總之,不動則已,要一動能一擊即中。”
李北辰用手指戳了戳江月白的胸口:“朕看有的人就不是。生着病還到處亂跑,不也能一擊即中嘛。”
“還不是因爲皇上~”江月白眉頭一挑,嬌聲說道。
江月白沒有護住自己,反戳向李北辰,惹得李北辰哈哈哈大笑。
他發自內心地感到快樂。
“都怪你,都怪你~”江月白連聲輕呼道。
她笑着,閒散而隨意,與之前在天牢裡的冷酷霸氣截然不同。
她喜歡項目成功完成後,衆人調笑慶祝的歡樂場景,雖然她本人並不是個愛熱鬧的人,她只是特別喜歡這種儀式感。
跟着大老闆做大項目的感覺就是好。
雖然過程驚險血腥了點。
副駕駛上的徐福海被江月白輕快的笑聲所感染,露出微笑。
這福貴人還是個開心果呢。
他們正穿過一條清冷的街道。
街道很寬,兩旁建築典雅華貴。
馬車四周圍着一圈禁軍侍衛,或是騎馬或是跑步。還有暗衛藏在隱秘的地方跟隨着馬車。
江月白的笑聲那般清澈,聽着格外的清脆。
讓這周圍的景色都變得生動起來。
小野貓躲在草叢裡發出喵喵的叫聲。
兩個人停止了說笑,陷入寂寂的沉默之中。
李北辰微笑着看向江月白,眼中溫柔:“你很好。”
江月白回以沉默的嫣然一笑。
回到宮裡,江月白推脫說月事不吉,不宜居於一牀,要回桃蕊宮。
李北辰非要帶着她睡在養心殿,說是有龍氣護着她,這樣晚上不容易做噩夢。
其實是怕晚上有歹徒去桃蕊宮報復。畢竟那地方偏僻,大張旗鼓派人守着太招搖,救援起來又很困難,他不放心。
江月白明白他的一番苦心。也就沒有繼續推辭,梳洗一番就睡下了。
可她低估了兩個人睡的不適應。
兩輩子,除了小時候,從讀了初中住校開始,她就從來都是一個人睡。
總覺得從上到下哪裡都施展不開。
身體被人碰到很不舒服,翻個身就碰到別人更不舒服,被人抱着就更更更不舒服。
誰母胎solo誰知道。
若不是身邊躺着的是皇上,她恨不得一腳踹開。
而且她望着窗幔,想到這龍牀上睡過好多女的,心裡就覺得很彆扭。
魯迅先生說得太對了,人不能矜持,人不能軟弱,要學會拒絕。
不然老遭罪了。
李北辰自以爲看出來了她的彆扭,吩咐徐福海:“明天把這個龍牀換成新的。太舊了,睡得不舒服。”
徐福海何等的人精,自然聽懂了皇上的意思。那是要把這一切都換成新的。相當於爲福貴人準備的“新房”。
不過想到在天牢裡的經歷,徐福海倒覺得福貴人當得起這份榮寵。
江月白在各種各樣的彆扭中,翻來覆去地動來動去,小聲嘟囔着:“難受。”
只想皇上放她回去。
“難受”二字惹得李北辰更加睡不着。
在和妃那裡不行,在江月白這裡豈止是行,那是很行,特別行。
只要不在聊國事,但凡江月白衝着他嫣然一笑,他無法控制地心動,也無法控制地身動。
此時與她同牀共枕,更是一種幸福的忍耐和煎熬。
他禁不住在她再次翻身過來,面對他時,擡起她的下巴,深深地吻了下去。
把所有的愛意都融入其中。
深遠而綿長。
此起彼伏,不願停歇……
這樣的親吻過後,他意猶未盡。
輕輕地點了點她的脣,“你先睡。朕去批摺子。”
事實證明,一當江月白可以霸佔整張牀,她明明還是隻睡了一點點位置,卻很快就睡着了。
李北辰精神抖擻地在書桌前讀了會《資治通鑑》,寫了點心得。
實在困了,才放下書。
揉了揉眉頭,簡單地又回想了一遍明天早朝的計劃。
這才小心翼翼地爬上牀,在月白身邊悄悄地躺下,輕輕地握住她的手。
生怕吵醒了她。
一夜好眠。
無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