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7章 皇上這樣可以嗎?
江月白驚歎道:“霸總,你先別急着悲觀啊。往好的方面想,或許這幾個月裡,能找到百黎族的後人,或許裡面就有能解這種蠱蟲的辦法。”
說到這個李北辰就很生氣,怒氣衝衝地說:“太晚了。我已下令全國通緝誅殺百黎族人。如果我死了,你會難過嗎?”
江月白毫不猶豫地回答道:“孩子不能沒有父親,我……也不能沒有你。你不可以死。”
她頓了頓,拉住李北辰的手說道:“而且國家需要你,換一個說不定是大昏君。這是你的責任。你不可以輕易言死。”
在今天的坦白局之前,江月白對這個問題她想過很多遍了。
她或許並不愛他,但已經離不開他。因爲彼此已經成爲生命的一部分,最親密的關係。
更重要的是他還是孩子們的父親。孩子們不能從小就沒有父親。
她無法做到對他的死袖手旁觀,而且是這麼殘忍這麼痛苦的死法。
於她的價值觀而言,有比她當上太后執掌權柄更重要的事情,那就是國家利益。
當下最大的國家利益就是保持穩定,休養生息幾年,恢復經濟和民生。這是壓倒一切的大局。
目前的平衡都很脆弱,隨時可能被打破,萬劫不復。
不管是跟韃靼的關係還是國內的農民起義,還是脆弱的農業生產。
如果因爲一場陰謀導致皇帝的突然崩殂,引發民衆對皇室德行的懷疑,那無疑會被一些野心勃勃的人所利用,導致新一波的動亂。
興百姓苦,亡百姓苦。
李北辰:“你真是這麼想的?”
“當然。我後面還會嘗試用血去救你。總歸要試試。但凡有一點希望,你就不可以放棄,就是不可以。”
江月白將李北辰的手放在肚子上,讓他感受隆起而緊繃的肚皮。
李北辰聽到這些話,心下震動,勉強地擠出一抹笑容,身體顫抖,半天說不出話來。
多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良久之後,他攏了攏江月白的鬢角,“好。我答應你,不輕言放棄。”
江月白心裡沉重,臉上硬擠出一抹笑容,“那我們就說好了。我都說得口乾舌燥了,不如吃點西瓜解解渴?”
“好。”
李北辰這次真笑了。
他吩咐樑小寶去讓小廚房準備。
江月白吩咐麗春將屋裡的冰桶都撤了下去,把窗戶打開,讓熱氣進來。並囑咐她們以後皇上來了,就把冰撤下。
熱風瞬間吹了進來,撩得李北辰也跟着發熱。
風裡有股子淡淡的香氣,一種說不出道不明的芬芳。
似乎遠在天邊,又近在眼前。
李北辰凝視着江月白的臉,想要把她的樣子牢牢地刻在腦子裡。
忽而笑了起來,“真香。”
江月白此時也一樣,她感受到了一種說不出的寧靜和坦然。
視線裡的男人,喉結分明,下巴上有一顆小痣。
忽而有一種後知後覺的臉紅耳熱。她忸怩地偏轉了視線。
“怎麼臉紅了?”李北辰冷不丁地笑着問道。
江月白摸了摸臉頰,“窗戶開了有點熱。”
“我給你打扇子,”李北辰拿起江月白手旁的團扇,很自然地給她扇着扇子。
他不禁好奇地問道,“來了之後,你就沒有不適應沒有馬桶,沒有空調,也沒有電風扇的日子?”
日光下,他隱約可以看到她臉頰上柔軟細小的一層絨毛。
江月白淡淡地笑着,“還好吧。我前世跟霸總你不一樣。我小時候在農村長大。我的家裡很窮。沒有電扇也沒有空調,跟現在差不多。”
李北辰立馬領悟到了一些事情,好奇地問道,“所以你是什麼地方的?家裡都有哪些人?”
“黃崗下面一個小縣城裡的。家裡有個弟弟。比我小八歲。”
“黃崗啊。我去,你該不會是黃崗中學畢業的吧?我的去,當年我可是被你們黃崗中學的卷子給卷死了。”
江月白咧嘴一笑,“我們一樣被折磨死了。不過平時我們做得難,高考就覺得容易。”
李北辰對江月白的敬佩頓時如滔滔江水,禁不住好奇地問道,“你們真是傳說中那樣的魔鬼訓練嗎?”
江月白打趣地說道,“不算吧。就正常的高中生活。全國上下,哪個地方不卷的。家裡又沒有皇位繼承,也沒有幾個億的家產繼承。不得拼了命地努力,才能改變命運。”
“你!”李北辰被懟得沒話說,“想要繼承皇位也要很努力的好不好。”
江月白搖搖頭,想起了初中住校的日子,“我們那裡女孩子唯一改變命運的機會就是讀書。不然就是十幾歲去廣州打工,做廠妹,然後找個男人嫁了。你大概沒法體會那樣環境下人的生存狀態。很多東西都很奢侈。”
李北辰緊跟着問道,“比如?”
江月白擡起眸子,吐出兩個字:“希望。”
不過是兩個字,就說出來了“希望小學”名字的來歷。
於很多人而言,希望天生就有的,還是無限的。然而這於另一部分人而言,卻是一種奢侈。
江月白握緊了李北辰的手,“唯有希望才能找到辦法。你不可以放棄。”
李北辰心中感動的同時,又感覺心疼,還感覺好煩,“你這是不把我一個男人說哭就不罷休了。人大高才生。”
江月白看出來李北辰的煩躁,笑着說道,“霸總,吃西瓜吧。”
當年她也很煩語文老師給她講的這些大道理,感覺好空洞好煩。可走出來大山,到了帝都,能夠掌控自己命運,博一番天地的時候,才真正體會到了這些話無形中對自己的鞭策作用。
很多話聽到了,就會落地生根。在你需要的時候發芽開花。
李北辰忽而撒嬌,“我要你餵我吃。”
江月白垂下眸子,紅了臉,“你多大個人了。”
“不然我餵你吃。”李北辰忽而狡黠地笑道。
江月白的臉更紅了,她的心裡有一種說不出的滋味,感覺很慌。
李北辰反正已經有了必死的打算,做什麼事情也就沒有了那麼多顧忌,想做就做,想說就說,幽幽地嘆了口氣,說道,“還是你餵我吃吧。免得傳染給你。”
江月白猶豫了下,正要挖起一塊西瓜用勺子送到李北辰嘴裡。 李北辰忽而自嘲地笑了下,站起身,雙手背在身後,“還是不餵了。朕還有事,先走了。”
他越來越擔心跟江月白親密接觸,也會傳染蟲卵。何況之前還總是親吻,萬一皎皎當時嘴裡有細小的傷口,會不會有蟲卵已經隨着唾液進入了江月白的體內。
萬一,如果萬一江月白也感染了呢。誰能保證這本書沒有被穿的亂七八糟,早已脫離了原來的劇情。
他很焦慮,神色凝重而複雜地望着江月白,情真意切地說道:
“皎皎,你千萬不能有事。如果感覺任何不舒服,一定第一時間傳太醫,千萬不要瞞着朕。”
轉頭吩咐樑小寶喊麗春進來,吩咐麗春道,“你先扶娘娘出去走走。再讓其他人把這裡全都仔細地消毒一遍。手上身上有傷口的不可以進房間。”
他本能地想去牽着江月白的手,卻生生地忍住,沉吟了片刻方纔說道,“朕擔心親吻會將毒傳染給你,以後,我們就不能再親吻了。”
“嗯。”江月白的聲音如蚊子大小,滿臉漲紅,垂下了眸子,囧得恨不得找個地洞鑽進去。
李北辰禁不住又問道:“如果你不幸被朕傳染了,你會恨我嗎?”
江月白搖搖頭,擡起眸子望向李北辰:“誰能想到事情是這樣的呢。就一起面對吧。”
李北辰笑着點頭:“好。”
隨後便起轎回了勤政殿。
很快就有小道消息說,嘉寧妃伺候皇上不力,皇上晚膳都沒有用完,就很不高興地離開永和宮。
回了勤政殿後,大發脾氣,砸了不少東西。很少見到皇上如此盛怒。
皆言嘉寧妃要失寵了。
勤政殿內,熱得跟一團火似的。
李北辰卻感覺渾身涼颼颼的,總感覺蟲子在皮膚底下爬行撕咬,一股怒氣無處可以發泄。
屋裡點着濃烈的艾草薰香。只因爲聽說這是祛除毒蟲最強效的一種草。
李北辰恨不得把這種燻人得沖鼻子辣眼睛的味道當大煙抽,將五臟六腑的蟲子全都驅趕出來。
然而那是不可能的。
他轉動着手上的扳指,打量着獨自留在屋裡伺候的樑小寶,“小寶,你有沒有什麼感覺?”
因爲李北辰和弟弟受傷後,樑小寶替他們吮吸過傷口,沾染過寒毒的血。
樑小寶猶豫了下搖了搖頭,“回皇上,好像沒有。”
看來,寒毒這玩意兒跟艾滋很像。單純的唾液不能傳播,得要靠血液。
而樑小寶日日跟他接觸,想必少不了接觸到蟲卵。如果樑小寶沒事,皎皎也很可能沒事。
但他的心卻還是懸着,揪着。
李北辰面色陰沉,忽而問道:“你是忠於嘉寧妃還是朕?”
樑小寶立馬砰砰砰地磕頭,“奴才當然是忠於皇上,絕無二心。”
李北辰其實暗中安排徐方還有旁人觀察了樑小寶很久。命其他人每日秘密彙報樑小寶的言行給他。
並未發現樑小寶暗中偏幫江月白或者給江月白通風送信。否則徐方抓住了把柄,按照徐方的性子,一定會第一時間就來告御狀。
算是經過了十分嚴格的考驗。
李北辰快步走到案桌前,寫了兩道密旨,然後用蠟封和龍泉印泥蓋上玉璽和私印後交給了樑小寶。
“秘密放置在太和殿的'勤政愛民'牌匾的背後。不得有誤。”
樑小寶跪在地上,雙手接旨,心頭沉甸甸的,眼睛裡含着淚花。
皇上這是在準備後事了。準備隨時隨地玩完。
李北辰枯坐在燈下,翻看着奏摺,想到身體裡每時每刻都有一個個的蟲卵在孵化出來,一個個小蟲子在關節經絡處瘋狂地啃噬以生存繁衍下去。
他渾身上下像被螞蟻啃噬的感覺,令他坐立難安。已經無法分清是真實的感受還是因爲緊張造成的幻覺。
這纔是寒毒最折磨人也最惡毒的地方。
終歸還是做不到生死看淡。對死亡的恐懼是人的本能。
恐懼比肉體上痛苦還要折磨人。
就在這時,屋外傳來通報,說甄婕妤派人送來了安神去火的南瓜銀耳蓮子湯。
來送湯的人自然是甄婕妤特意送過來的秦寶釧。
秦寶釧本就出身書香門第,面容姣好,今日一身淺淡清新的綠色系打扮,看起來令人十分舒服。
李北辰早就聽說了甄婕妤特意扶持秦寶釧的事兒,所以順勢留下了秦寶釧。
將秦寶釧送去沐浴更衣了一番,被送回來時已經換成了透明包裝。就連包裝的紗衣都被樑小寶貼心地將純透明色換成了淡綠色,增添幾分愉悅的氣息。
“過來。”
李北辰眯着眼,一臉疲憊地對秦寶釧招了招手。
“在朕身邊躺下。半夜不要亂動。否則會死。”李北辰的聲音很冰涼,彷彿是對一隻螞蟻說話。
秦寶釧的笑容瞬間像蛋白一樣凝固了,來之前的精心準備瞬間忘到了九霄雲外,雙腿跟灌了鉛一樣,根本邁不動。
“要朕動手嗎?”
李北辰不悅的聲音令秦寶釧回過神來,她驚慌地說道,“妾,妾自己來。”
李北辰沒有碰秦寶釧。兩人並排而臥。
一臉嫌惡地說道,“離朕遠點。”
黑暗裡,李北辰把臉埋在枕頭裡,淚水浸溼了枕頭。
是的,他在哭。
他已經被這名爲“寒毒”的蠱蟲折磨瘋了。若不是一個男孩都沒有出生,皇位沒有繼承人,他現在真想來一杯鴆酒給自己一個痛快。
如果能打死那些小蟲子,他很想挨個幾十大板的。只是聽姜閒說那玩意兒,積聚在兩個蛋裡面最多,在蛋裡產的卵也最多。因爲那裡溫度平日裡最高。
乾脆把蛋給割了?
反正繼續行房的話,按照醫囑,會死得更快。想來那兩個蛋也沒有多少用武之地。
可想到咔嚓一刀,一個皇帝竟然變得跟身邊的太監一樣。
他的尊嚴不允許那般苟且偷生。
更不動了。緩幾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