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工作組到了兩湖地區後,南方的瘟疫得到了初步控制。
但南方地區普遍進入汛期,各地普降暴雨,抗洪防汛工作任務艱鉅。
南方工作小組正在各地督導汛期安全防範工作,尤其是水利工程的修復鞏固。
對於已經爆發洪災的地區,正在組織賑災安民。包括給予流民食物與藥物,提供臨時住所。有序組織北遷往山西、河南、河北等省份。
李北辰不吝嗇溢美之詞,盛讚了孟相的高度忠誠和謀事安國的能力,不僅在平定平西王謀反中立下汗馬功勞,而且在解決南方水患問題上立下大功。
擬封一等世襲侯爵,昌平侯,賜京城侯府一座,姬妾六名。其嫡女五月裡擇吉進宮,初封婕妤。
庶子孟青特批以從七品監察御史入職督察院,派往湖廣道監察巡視,後日辰時動身。
皇恩浩蕩,孟相連忙磕頭謝恩,謙虛了一番。
他雖然已料到,只要不謀反,並且按照計劃,拿到平西王在京城裡安插人手的名單交到攝政王手中,皇上定會爲了籠絡人心,大加封賞。也會遵照約定,讓庶子孟冉從天香樓藝伎謀殺案中脫身。
也料到皇上會召嫡女孟嘉進宮,但沒想到皇上會直接封爲婕妤,再升兩級就到妃位。侍寢之後恐怕就是昭儀,如果再懷上孩子就是妃位。甄太傅的女兒懷着龍嗣也不過剛封爲婕妤。
更沒想到皇上會將不成器的小兒子送進督察院,給了正式編制,定崗定級。作爲初入職場的新人,一般都得從從九品做起,這從七品定得還不低。而一上任就能被主管官員帶着去地方巡按的少之又少。
此前二人的約定是將孟冉扣在皇上身邊作爲人質,孟相和孟青的職位不變。
作爲老狐狸,孟相自然懂得皇上改扣押爲任用的意圖所在。
這既是在對孟相施恩,體現了皇帝對他們孟家的盛寵。亦是捏住他的命脈,給他埋雷。
畢竟孟冉跟孟青不同,沒有真才實學卻又好高騖遠。若犯下大錯,則會直接牽連到他。若犯下小錯,就成了皇上拿捏在手裡的小辮子。
更重要的是任職部門是督察院,督察各級官員的貪腐失職情況。決定是帶着孟冉同行的高級官員做的,底下官員卻都會看作是他孟相權勢滔天,在藉機剷除陳相黨羽。實際上是被皇上利用肅清謀反各方殘黨。
對孟相的嘉獎,定在翌日於朝堂和後宮正式頒旨宣佈。
又命禮部於次日早朝前挑選出兩名宗室貴族適齡女子和親韃靼。明日即舉行迎接野四紮以韃靼可汗身份敘職請封儀式,一併舉行和親冊封儀式。
如此匆忙,是爲了避免夜長夢多,畢竟陳相扶持的蒙齊巴克已撤軍回了草原。
另外再挑選良辰吉日,月內迎娶謝家的謝知禮、太后家的李長安。謝知禮初封妃位,李長安封爲婕妤。
六月擇吉日舉行江月白、謝知禮的封妃儀式。
禮部藉機詢問了淳妃的出殯事項。李北辰心中一慟,腦海中浮現出江錦繡純真燦爛的笑臉,沉默了片刻。
最終決定,由禮部與欽天監商議,出殯吉日定在三日後即可,屆時皇上將親自出面送行。
李北辰又處理了一些常規事宜後便遣散諸臣,留下弟弟李北弘單獨敘話。
方纔未談及弟弟以後的安置,李北辰就是想尊重弟弟自己的想法。
經此一役,李北辰對弟弟愈發地信任和倚重。
沒有弟弟穩固大後方,擊破平西王叛亂。那麼自己就會腹背受敵,有可能兵敗沙場,或者國破家亡,或者被取而代之。 普通人一旦體會到了擁有至高無上權力的滋味,就很難不貪戀。歷史上攝政王謀權篡位的不在少數。
弟弟卻能坦蕩地交出權柄,李北辰發自內心地高興和感激。
此時他們已經離開了靈堂,在偏廳的一間小室裡喝茶。
李北辰喝了口熱茶,被口中甘甜的茶水所滋潤,魂魄終於歸位,溫聲說道,
“朕幸虧有你這個弟弟。不然真不知道會變成一番什麼樣的景象。這些日子你辛苦了。”
李北弘剛剛有些走神,愣了下,恭敬地答道,“皇兄謬讚。皇兄是真正的天選之子,自然得到天地護佑,臣民擁護。”
他因爲體弱多病,親身經歷了些靈異玄妙之事情。又耳濡目染太后爲了求他健康平安,燒香拜佛唸經茹素。故而對神鬼宿命之說深信不疑。
而全城人共夢更加令他堅信這世界上有神仙,皇兄就是被天選之人。
故而這番話是李北弘的肺腑之言。
李北辰望着弟弟,“你變了。跟朕拘謹了許多。”
李北弘抿了口茶,神色淡淡,帶着幾分滄桑,“經歷了這麼多事自然會變。”
言行舉止淡定沉穩,與之前判若兩人。
李北辰腦海裡一瞬間也閃現了這些日子裡發生的諸多片段,沉悶地“嗯”了一聲。意氣風發的眉眼之中,也蒙上了一層傷感。
擡眸打量了一番弟弟鬍子拉碴成熟了好幾歲的面龐,緩聲說道,“朕有了晉王妃的消息。”
李北弘眼中發潮,擡頭注視着皇上,顫聲問道,“王妃她如何了?”
他其實已經知道了晉王妃的消息,選擇裝作渾然不知。
李北辰感受到了弟弟的難過,沉沉地嘆了口氣。
“她被送給了大汗歡歡且爾。兩軍交戰後,查點人員,發現王妃不知所蹤,聽說被歡歡且爾的嫡次子帶走。已令各邊鎮畫了畫像張貼告示尋找,當然沒有用王妃的身份,用的是朝臣之女。”
李北弘低着頭,捏着茶杯,手指蒼白,沒說什麼。他強忍住眼中的淚,爲自己的敏感脆弱而有些自卑。
李北辰看了眼弟弟陰沉悲傷的臉色,沒有急着勸慰,反而很安靜。心中同樣爲晉王府的遭遇而憤怒悲痛,也爲晉王妃的紅顏薄命而惋惜。
片刻之後,李北辰擲地有聲地對弟弟承諾:
“朕一定會爲你報仇雪恨。朕會想辦法抓到陳相,將他挫骨揚灰。至於韃靼,不可操之過急,需徐徐圖之。但是弟弟你放心,朕一定不會讓歡歡且爾好過。”
李北弘喝着茶沉默着沒有說話。皇兄不是第一次這樣表態。他相信皇兄的決心,於公於私都會這樣做。
良久之後,李北弘起身走到皇兄跟前鄭重跪下,垂着眸子恭敬出聲:
“謝皇兄爲臣弟做主。臣弟只求儘快去封地就藩。晉王府臣弟一刻都呆不下去。求皇上恩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