薇薇看着病牀上憤怒的男人,又看着面前已經準備好趕人架勢的護士,牙一咬,恨恨地走了。病房又恢復安靜。林錦生看着冷冷清清的四周,疲倦地閉上眼。護士收拾了一會,正打算出去,忽然身後響起低沉的聲音。
“請問,我什麼時候可以出院?”他問。懶
“起碼要兩個禮拜吧。”護士回答。
“那幫忙請個專業護理護士。”他淡淡地道:“而且最多一個禮拜我就要出院。”
“啊!”護士詫異地道:“先生您……這樣不行的。”
“出去吧。”他不想再說什麼,下了逐客令。護士撇撇嘴,只能退出病房。
這下病房真的變得死一樣寂靜了。他冷冷觀看着雪白的天花板,昏迷前那因身體脆弱而變得脆弱的心又慢慢裹上一層硬殼。
他是沒有親人的人。連只有兩面之交的薇薇都能看出他可憐的窘態。是的,這個世上,他林錦生再也沒有親人,唯一愛着自己的爸爸早在八年前死了,媽媽,也早就拋棄了他。現在連他的阿婉……他閉上眼睛,蒼白的面色浮起一層冷色:江霍塵,怪就怪你不夠狠,既然讓我活着,就別奢望我會忘記仇恨——跟顧家不共戴天的仇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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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飛機頭等艙上,楚秋懶懶靠着舒適的太空座椅,一身藏青色純手工裁剪西裝將他均勻挺拔的身材包裹得十分妥帖,西裝袖上,白玉鑲白金袖釦在燈下閃着柔和的光。深邃的五官,乾淨的鬢角,他俊美中帶着一種混合着東西方與生俱來的貴族氣質。蟲
推着飲料車的空姐殷勤地低聲問:“先生,您需要什麼飲料?”
他略略擡下眼鏡,只一眼,美麗的空姐就不由自主紅了臉,即使訓練過千百次,但是這樣英俊的客人還是第一次見過,下意識裡,她心底緊張起來。
“冰水,謝謝。”他溫和有禮地開口。不多時,一杯冰水就送到他的手上。空姐還想說什麼,卻看見他早就低下頭繼續看着報紙,再也不看她一眼,彷彿在他眼中,枯燥無味的報紙比身邊活色生香的打美人更加有吸引力。莫大的失落在心底升起。她只好走向下一位客人。
“姚老大那邊有什麼消息沒有?”他看了一會報紙,開始低聲問身邊的屬下。
“沒什麼消息,聽說姚老大那幫在搞日本那邊的地盤,拼得很兇。所以可能一時半會顧不上這裡。楚先生……”屬下似有些吞吞吐吐。
“有什麼事就說。你知道我的脾氣。再不說,就不用再開口說話了。”楚秋抿了一口冰水,冷冷地哼了一聲。本來有些爲難的屬下渾身一哆嗦,連忙說道:“其實也是剛上飛機纔得到消息……”他說着附耳在楚秋耳邊低聲又迅速地說了。
楚秋白皙的臉色,變了幾變最後恢復平靜,他握着手中的冰水,眼中射出一絲寒光,半天才淡淡開口:“我倒是小看了林錦生,沒想到他竟然對顧夏婉下得了手。”
他頓了頓,隨後冷冷地道:“孽種就是孽種,生不出來也是活該。”他眼中閃過一絲戾氣,顧夏婉這個女人,倒是一次次出乎他的意料,先是屢次拒絕他,然後又跟了江霍塵,這下竟然連孩子都有了。如果他先一步知道,指不定他也會想盡辦法逼她把孩子拿掉。幸好,這次出手的不是他,居然是林錦生。
所以她的恨,跟他沒有干係就好。顧夏婉,從來只能屬於他楚秋一個人的。
對於這個信念,他向來很篤定。
一旁緊張的屬下見他並未有自己意料中的怒火,頓時鬆了一口氣,低聲道:“聽說江霍塵帶了兩個打手到了林錦生的公司,把他堵着,打了個半死。可是奇怪的是,他當年在道上的手段可是很狠的,這次不知道爲什麼會留林錦生一條命。”
“狠?”楚秋嗤笑一聲:“江霍塵不是狠的人,在道上混,那些狠手段都是給別人看的。真正狠的人往往不得善終,也沒辦法說想退出就退出。不過這倒有趣了,林錦生終於出手,江霍塵也攪了進來,越來越亂了。”
“楚先生,您的意思是?”屬下揣測着他話裡的意思。楚秋淡淡一笑,目光又放回了報紙上,悠悠地開口:“亂中才能取勝。”
屬下一知半解地點了點頭。
“這次回去,也順便看看江家到底怎麼做。我倒要看看,江霍塵是怎麼個三頭六臂,既要顧得了江家,又要看着顧氏。”他笑得幸災樂禍。
有一句話他還未說出口,江家大廈將傾,江老爺子把江霍塵空降過來,可是江家老大,老二雖然面上不說什麼,但是心裡不指定怎麼想呢,萬一江老爺子百年之後,那就是另外一個情形了。
他悠然轉動手中的杯子,彷彿看見了不遠的未來裡,那紛亂複雜的局面。
……
顧夏婉的身體慢慢恢復,精神也好轉了許多。江霍塵天天過來陪着她,雖只是坐在一旁,顧夏婉也覺得心裡失落的一塊慢慢填補起來。
他忙了許多,每天有很多電話,每個電話他都走到陽臺接,透過透明的玻璃窗,顧夏婉明顯看到他緊皺的眉頭,還有爲難的面色。
“是A城那邊叫你回去?”她小心地問。
江霍塵怔了怔,半晌才點點頭:“是,老爺子催得緊,一直叫我回去,還說……”儒雅俊朗的眉眼突然溫和一彎,衝她一笑:“還叫你一起回去,過年的時候。”
顧夏婉倒是結結實實一呆:“叫我也一起跟你回去?”
“是啊,傻丫頭,說好的,年後我們就訂婚。”他執起她的手,放在脣邊輕吻:“夏婉,不能再委屈你了。”
他的脣溫熱,沒刮乾淨的鬍渣微微刺着她的手掌,令她回過神來,原本蒼白的臉頓時浮起兩抹紅暈,兩人相視一眼,露出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