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湘南雙手緊攥着劍柄,眼眸中兩輪黑日熊熊燃燒,體內的太陽法則順着劍柄,涌入了須佐之男的體內。
砰——!
吳湘南的左手爆出一團血霧,化作千絲萬縷的白絲,消失無蹤。
他眼眸中閃爍着森然殺機,緊咬牙關,右手握着天叢雲劍劍柄,沿着須佐之男的咽喉,猛地向下斬去!
鋒銳的劍身斬過龐大的軀體,留下一道觸目驚心的劍痕,吳湘南握劍落在大地之上,手中的天叢雲劍,已經染血通紅。
滾燙的神血自空中灑落,將那身淺藍色的斗篷染上血色,吳湘南擡起頭,看着在太陽法則下生機迅速泯滅的須佐之男,雙眼緩緩閉起……
他深吸一口氣,長長吐出,
這些年縈繞在他心頭的鬱結與仇恨,都隨着這一口污濁之氣,煙消雲散。
這一刻,他等了近十年。
“我殺掉他了。”吳湘南喃喃自語,
“可惜,你們已經看不見了……”
轟——!!
須佐之男龐大的身軀轟然墜倒在地,滾滾煙塵飛揚而起,將那件淺藍色的斗篷吹的翻飛。
一道血霧自吳湘南的右臂爆出,他的血肉消散,身形再度透明瞭些許,手中染血的天叢雲劍,也掉入大地之中,深深沒入泥土。
深灰與深紅兩道身影,走到了他的身後。
王面與林七夜對視一眼,神情都有些複雜,但都沒有去打擾那個站在須佐之男屍體前,喃喃自語的男人。
一團又一團血霧在吳湘南的身上爆開,他的身形逐漸消散,最終,他緩緩回過身,這個已經三十四五歲的男人,雙眸之中已經包含淚水。
他看着林七夜與王面,笑了笑:
“謝謝了。”
“不用謝我們,你孤身準備了十年,大膽謀劃,不留退路,能走到這一步,是你應得的。”王面忍不住感慨,“憑凡體斬殺神明,你吳湘南是世間第一個……或許也是最後一個。”
三件神器,三座禁咒法陣,一位人類天花板,一位被蒲團增幅至神境的代理人,還有一位靠着重生短暫獲得法則之力的不死劍者……諸多因素融合,歷經坎坷,才勉強擊殺一位神明。
這個過程,無法複製,無法重演。
吳湘南看向林七夜,眼神溫和無比,“七夜,等所有的事情忙完之後,有時間的話,回滄南看看吧……紅纓,祈墨,他們都在等我們去。
到時候,要是他們問起我,你就說……”
吳湘南低下頭,看了眼自己即將消散的身體,苦澀的笑了笑,“就說我有點忙,暫時回不去了。”
一陣酸澀翻上林七夜的心頭,他看着吳湘南,將那飽經風霜的面孔,與滄南的事務所中那個副隊長重合起來,重重的點了點頭。
“放心吧,我會回去的。”
吳湘南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像是一位親眼見證孩子成長的老父親,眼中滿是欣慰與自豪。
“我走了。”
吳湘南轉過頭,拖着即將消散的身形,向着高天原的某處走去,像是在尋覓着什麼。
朦朧的血霧籠罩了他的身體,一根根白絲飄散而出,那無限接近於透明的身形,最終在某個破碎的大地上停下了腳步。
他緩緩蹲下身,染血的淺藍色的斗篷披散在地,他的眼眸注視着腳下的虛無,閉上了眼睛。
這裡,是他的隊友們葬身的地方。
也是他最終的歸宿。
砰——!
最後一團血霧爆出,吳湘南的身體化作白色絲線,一點點淡去,他雙脣輕啓,微笑開口:
“【藍雨】小隊倖存者吳湘南,請求歸隊……”
他最後的呢喃迴盪在空中。
那件染血的淺藍色斗篷,輕輕飄落在了大地之上,像是一塊刻滿了功勳的無名墓碑,令埋葬於此的亡魂,陷入永恆的沉眠。
……
淡金色的微光籠罩着林七夜與王面的身形,他們望着遠處那件飄零的藍色斗篷,同時陷入了沉默。
“【藍雨】小隊,最終還是徹底消失了……”林七夜長嘆了一口氣。
“【藍雨】不會消失,他們的名字,會被永遠的鐫刻在守夜人的方碑之上。”
“方碑?”
“守夜人總部,有一塊記錄着所有特殊小隊隊名的方碑,當一支特殊小隊消失或者解散之後,它們的名字以及獲得的功績,便會被鐫刻在上面。”王面的嘴角浮現出一抹苦澀,
“現在,【假面】也該被刻上去了。”
林七夜沉默了片刻,“但是你這位【假面】的隊長還活着,番號應該不會被取消吧?”
“只有我一個人的【假面】,已經不能算是【假面】了。”王面搖了搖頭,“到了這一步,我們已經不能再死守着這個番號,而是要將它傳承下去,讓更新鮮的血液流淌進來……就像是當年的【藍雨】一樣。
如果當年的吳湘南沒有取消【藍雨】005的番號,就不會有你們【夜幕】了。
將【假面】的名字刻上方碑之後,相信用不了多久,大夏就會出現一支嶄新的004號特殊小隊,他們或許會比我們,更具希望與活力。”
“……我明白了。”
林七夜心中五味雜陳。
鐫刻着解散的特殊小隊隊名的方碑麼……不知道多年之後,【夜幕】的名字會不會也被刻在上面?
到那時,他們的名字後面,會留下怎樣的功績與傳說?
或許在那之後,屬於他們的005也將被傳承下去,一支全新的年輕特殊小隊,將會承載着他們的意志與希望,強勢崛起。
或許,這便是特殊小隊的宿命。
“我去拿件東西。”
王面說了一聲,邁步走到了須佐之男的屍體前,伸手在他的胸口摸索了半晌,掏出一隻破碎一角的紅色勾玉。
在看到這隻勾玉的瞬間,王面的目光明亮起來。
高天原神器,八尺瓊勾玉。
這,便是時間之神要求他獲得的東西。
王面將這隻勾玉收好,立刻與林七夜一起,向着高天原的大門衝去。
但沒等他們離開多遠,懸掛在天空下的第二輪紅月,突然綻放出刺目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