莎士比亞曾經說過,生存還是毀滅,這是一個問題。
現在這個問題同樣降臨到了這些荷蘭人的頭上,是接受明國人的僱傭成爲一個僱傭軍還是到礦山去服苦役,這是一個幾乎不用考慮的問題,只要不是智商有問題的人都知道怎麼選擇,只是在這個選擇上他們也發生了一些分歧。
盧光彪一行人走後,戰俘營裡的五百多名荷蘭戰俘很快就三三兩兩的分成一個個圈子討論起來。
昂科斯等數十名軍官也聚在了一起,大家或是坐在地上或是躺在草地上看着遠處默默的想着心事,一頭灰髮的塔吉克對一旁的內厄姆問道:“中尉,您打算到哪個艦隊幹活?”
“我?”內厄姆有些茫然的說:“還不知道呢,不過我對那個把我們擊敗了的第一艦隊和他的指揮官很好奇,或許會去那裡吧。”說完,他斜眼瞥了塔吉克一眼問道:“你呢,想好去哪了嗎?”
“我嗎?”塔吉克猶豫了一下才道:“我可能去第二艦隊吧,我聽說第二艦隊是一個新組建的艦隊,肯定很需要有經驗的人才,我去到那裡應該會更受到重視吧。而且你沒看到嗎,第二艦隊的指揮官竟然……竟然……上帝啊,我從來沒想到竟然會有女人擔任一支艦隊的指揮官,而且還是那麼一個有魅力的女人,我感覺自己要淪陷了!”
“塔吉克,我勸你還是不要做夢了。”剛說到這裡,旁邊立刻就有人潑了一瓢冷水,“你剛纔沒聽說嗎,人家可是遊擊將軍,按照我們的軍銜來劃分的話她至少是一名准將,你一個小小的少尉還是不要做夢了。更何況我們還是人家的俘虜,而且明國人還是出了名的保守。我可以保證,只要你敢暴露出你的想法,第二天就會被送到礦山裡挖礦的。”
被人挖苦的塔吉克臉色漲得通紅,瞪大了眼睛怒視着對方:“我……我只是說說而已,難道這也不行麼。該死的艾伯丁,你不也只是一名小少尉麼,有什麼可神氣的!”
潑冷水的少尉翻了個白眼:“是的,我確實只是一個小小的少尉,但是我卻是知道自己需要什麼,而不像有些人那樣整天做白日夢!”
“該死的,你這個混蛋,我要好好教訓教訓你!”惱羞成怒的塔吉克站了起來就要朝着旁邊的少尉撲過去,但卻被一旁的昂科斯給攔了下來。
“夠了,你們兩個白癡,別忘了這裡是什麼地方。這裡是戰俘營,我們他們的全都是一羣俘虜,你想害得大家都被那些士兵教訓嗎?”昂科斯攔住了塔吉克臭罵道:“你這個喜歡做白日夢的傢伙,收起你那點花花腸子吧,如果還管不好你的下半身,我敢保證那些明國人會教你怎麼做人的。還有你!”
昂科斯又側臉對另外那名少尉道:“如果再讓我聽到你那張臭嘴又在胡說八道,我不介意把你的嘴巴打爛,都聽到了嗎?”
“是的長官!”看到昂科斯發怒,兩名少尉無奈的低下了頭。
昂科斯輕嘆了一聲,扭頭衆人道:“諸位,我估計明天就會回熱蘭遮城了,你們有什麼想書信都可以交給我,我會替你們轉交給你們的家人的。”
衆人聞言都吃了一驚,內厄姆驚訝的問道:“少校,他們要方您回去了嗎?”
“是的!”昂科斯點點頭:“剛纔那位提督閣下已經跟我說了,他需要我替他們帶一些話給索諾德總督閣下,所以我才得以提前釋放。”
“哦……”
對於昂科斯的好運,衆人雖然羨慕但卻並不妒忌,誰讓昂科斯不但是他們當中軍銜最高的軍官,更是總督閣下的特使呢,讓他回去跟總督閣下報信是天經地義的事,現在衆人已經在考慮如何給家人寫信了。
讓戰俘營的俘虜們自己選擇到哪個艦隊做事是楊峰做出的決定,原本這個決定是受到了劉香和盧光彪反對的,在他們看來在這種事上這些俘虜根本沒有選擇的權利,沒殺死他們已經是天大的恩典了,侯爺竟然還給了自己選擇到那個地方做事,這也太寬厚了吧?只是楊峰的回答卻也不無道理。
“既然這塊肉反正都要爛在了鍋裡,無論他們到第一艦隊還是第二艦隊做事對福建水師來說有什麼區別麼?”
面對堅持的楊峰,劉香和盧光彪只能無奈的同意了。而最後的結果卻也讓衆人吃了一驚,五百多名俘虜中願意到第一艦隊做事的人竟然不到兩百名,剩下的三百多人全都一窩蜂跑到了第一艦隊,這也讓不少人大跌眼鏡……
在廈門城,楊峰的府邸裡,楊峰懶洋洋的躺在了一張懶人椅上。鄭妥娘和線娘兩人一左一右依偎在他身邊,一個在爲他捶腿,另一個則是小心的剝着葡萄皮後纔將葡萄送到他嘴邊。
線娘一邊替楊峰捶腿一邊好奇的問:“夫君,妾身一直不明白您爲什麼要這做,難道您真的那麼看重那些荷蘭人嗎?連在哪做事都由他們自己選,連妾身都聽說了,第一艦隊的人可是很不服氣呢。那些荷蘭人是咱們的俘虜,咱們讓他們幹什麼他們就得幹什麼,憑什麼要對他們這麼好?”
“這有什麼不服氣的。”楊峰嘴巴一張,將一顆葡萄吞進了嘴裡,一陣咀嚼後一張嘴,幾顆葡萄籽從他嘴裡準確的吐到了旁邊的垃圾筐裡,這才說道:“首先,那些荷蘭人雖然是咱們的俘虜,但他們卻是有真本事的,誰要不服氣的話我也可以給他們一艘船,看他們能不能把船開到歐巴羅去?”
說到這裡,楊峰又冷笑道:“在這裡我可以負責人的說一句,雖然那些荷蘭人被我們擊敗了,但若是掄起開船、航海乃至海戰的本事荷蘭人比起咱們的水準可是高得多了,既然要學人家的本事那就端正態度,別拿出我讓你教我是看得起你的臭架子。既想學真本事,又不對人家好點,人家憑什麼教你?”
線娘不說話了,畢竟楊峰說的句句在理。想要人家用心教自己,就得對人家好點,否則人家若是在教你的時候在關鍵的地方留了一手,平時看不出來,但到了關鍵時刻才突然爆發的話那樂子可就大了,
看着不做聲的兩女,楊峰正色道:“你們記住了,技不如人不要緊,這不丟人。咱們努力學好就是了,但是明明沒本事卻還要端着個架子,那纔是最丟人的,明白嗎?”
看到楊峰少有的用這麼嚴肅的神情說話,二女都嚇了一跳,如同小雞啄米似地齊齊點頭,異口同聲道:“妾身記住了。”
接下來,那些做出了選擇的荷蘭戰俘們便正式被分配到了第一和第二艦隊擔任任教,剛開始的時候福建水師的官兵還不大看得起這些荷蘭人。尤其是第一艦隊的官兵更是如此,不少水手甚至公然宣稱讓這些手下敗將來教自己如何開船是對他們的一種侮辱,但現實很快就給了這些人一記耳光。
聽到這件事後,楊峰親自去了一趟艦隊駐地,召集了第一艦隊的官兵們跟這些荷蘭人開了一次軍事技能大比武,分別在航海、測繪、操帆、火炮等方面進行了全方位的比拼,結果卻讓人大跌眼鏡,第一艦隊的官兵們在所有的比試項目裡全面敗落。
這個結果讓第一艦隊的官兵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不少人很不服氣嚷嚷着要再比試一次,楊峰很是崇善如流的同意了他們的要求,而第二次比試的結果並沒有任何意外,第一艦隊的官兵們依舊全面敗落,這一下第一艦隊的官兵全都啞了。
而這個時候楊峰才登場了,將這些開始膨脹的官兵和軍官狠狠的臭罵了一頓,最後楊峰還下了嚴令,一年後再進行一次比武,若還像今天這樣全面敗落的話就讓他們全部回家吃自己,用楊峰的話說就是那些明知道自己技不如人還不努力追趕的人沒有必要留在這裡浪費糧食,否則日後上了戰場也只有給敵人送人頭的份。
在楊峰的號召下,福建水師上下開始瞭如火如荼的大練兵活動,不僅是第一艦隊,就是第二艦隊也是如此。而且去掉了劉一洲這些不安定因素後,楊峰又往第二艦隊派出了上千名的軍官和官兵,加強了對第二艦隊的控制,對此劉香並不覺得意外,畢竟將心比心之下換做她也會這麼做的,沒有哪個上位者會喜歡手底下有一支針插不進水潑不進的隊伍,楊峰能忍到現在才插手已經算是很有耐心了。
就在福建水師展開大練兵的時候,被釋放的昂科斯少校也灰溜溜的回到了熱蘭遮城,見到了荷蘭駐臺灣總督索諾德爵士。
看到索諾德總督後,昂科斯少校一五一十的將這兩個月的經歷告訴了他,說完後他垂着手靜靜的站在索諾德的面前等待總督閣下的發落。
索諾德聽完後並沒有當場大發雷霆,而是沉默了良久,隨後才問道:“昂科斯少校,這麼說明國的那名侯爵已經察覺到了我們征服明國的計劃囉?”
昂科斯自然不敢告訴索諾德自己已經一五一十的將這個計劃全都告訴楊峰的事情說出來,否則他即便不被當場槍斃也要被索諾德剝去身上的這身軍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