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隨着隆隆的馬蹄聲,數百名騎着戰馬疾馳的身影便出現在他們面前。
“明軍來了,立即列隊,迎上去……迎上去!”博穆博果爾拼命的吼叫着。
“大人,明軍的人數太多了。”旁邊有人喊了起來,他說的不錯,從馬蹄聲來看對面明軍的人數至少有三四百人,足足比他們多了好幾倍。
“啪!”
隨着一聲脆響,博穆博果爾手裡的馬鞭已經揮了出去,剛說話的人臉上立刻多了一道鮮紅的紅色傷痕,看着捂着臉的馬甲兵,博穆博果爾咬着牙道:“你這個懦夫,若是讓我再聽到你說出動搖軍心的話,我就親手將你的人頭砍下來!”
“是!”
看到一臉殺氣的博穆博果爾,馬甲兵不敢再多說一句,趕緊策馬開始列隊。滿人的騎術確實不是吹的,只是短短數十秒,一百多名騎兵已經擺好了陣勢。
看到己方的人已經做好了準備,博穆博果爾這才抽出了長刀高呼道:“鑲藍旗的勇士們,明人來送死了,就讓我們用手中的弓箭和長刀告訴那些明人,膽敢冒犯我們的人只有一個下場,現在讓我們拿起武器,去把那些明人的腦袋全砍下來吧!”
“衝啊!”
“殺……”
一百多名騎兵舉起了手中的兵刃朝着前方襲來的明軍衝了過去,而此時前方的那隊明軍也衝到了距離他們不足五百米的地方,就連對面明軍的穿戴也能看的一清二楚,只是看到了對面明軍的穿着打扮後,不少人的眼中全都露出了驚悚的目光。
“是江寧軍!”
一聲淒厲的吼聲在隊伍中響了起來。
在驚呼聲中一隊隊全身披着精鋼鐵甲,背後飄蕩着紅色披風的騎兵朝着飛馳了過來,包括博穆博果爾在內所有人的臉上都露出了絕望的神情。
如今的江寧軍早就不是昔日默默無聞的無名小卒,經歷了大破代善、阿敏,乃至重創了努爾哈赤等一系列輝煌的戰果後,江寧軍已經變成一支聞名天下的強軍,鑲藍旗這支在江寧軍手中吃過大虧的隊伍又怎麼不知道江寧軍的厲害,現在看到對方那一看就是早有預謀的伏擊,所有人心中都涌起了一種絕望的情緒。
博穆博果爾也算是一名經驗豐富的軍官了,一年前的錦州之戰他也曾經親身經歷,是以一看到對面竟然是江寧軍後他心裡立刻就明白己方大勢已去。若是尋常的明軍他們或許可以憑藉着大清勇士的勇武和世事視死如歸的勇氣逃出生天甚至擊敗他們,但如果對手是江寧軍的話博穆博果爾卻知道自己一點希望也沒有。
博穆博果爾絕望的喊道:“薩姆爾,你馬上帶上一隊人馬用最快的速度逃回蓋州,讓咱們的人馬上棄守蓋州逃回鞍山,將今日之事向穆璋阿大人稟報,記住,蓋州守不住了,你明白麼?”
薩姆爾就是剛纔被博穆博果爾在臉上抽了一鞭子的那名馬甲兵,同時他也是一名分得撥什庫(相當於明軍的什長),聽到薩姆爾的話後,他的臉上露出了悲壯的神情,“大人,還是您帶人走吧,我帶人攔住那些明軍!”
“不行的!”博穆博果爾搖了搖頭臉上露出了悽然之色:“我身爲奉命駐守蓋州的牛錄額真,若是在明軍打來的時候擅自逃走,會有什麼後果難道你不明白嗎?”
薩姆爾心中也是一陣悽然,滿清的軍規十分的嚴厲,如果博穆博果爾真的敢丟棄部隊擅自逃跑的話,即便是回到盛京等待他的也將是被塞進麻袋裡然後被羣馬踐踏的結果。
看到薩姆爾還在猶豫,博穆博果爾厲聲喝道:“還不快走,你還在等什麼!”
博穆博果爾這一發怒,薩姆爾這才調轉馬頭大聲吆喝了一聲頭也不回的朝着來路跑去,在他的身後則是十多名馬甲兵。
目送着薩姆爾離開後,博穆博果爾這才大聲喊道:“鑲藍旗的兒郎們,都跟着我衝啊!”
說完後,博穆博果爾用力一打馬,朝着前方重來的江寧軍騎兵衝去。
“殺!”
看到博穆博果爾率先衝了上去,身後的數十名騎兵也毫不猶豫的跟了上去。
面對數十名面露瘋狂之色,心裡已經有了決死之意的騎兵,若是換做尋常的明軍縱然是己方有着人數上的優勢也會心生懼意,但江寧軍卻不一樣,面對瘋狂撲過來的滿清騎兵,他們舉起了手中的三眼手銃。
“砰砰砰……”
隨着一陣沉悶的火銃聲響起,衝在最前面的博穆博果爾只覺得胸口一亮,緊接着傳來一陣劇痛,當他吃力的低下頭時,看到自己胸口已經多了一個血肉模糊的洞口,隨後就覺得全身的力氣脫離了身體,整個無力的從戰馬上摔了下來。
面對鉛彈的洗禮,博穆博果爾率領的七八十名騎兵最終全都倒在了衝鋒的路上,而這個時間僅僅持續了不到一刻鐘。
已經戰死的博穆博果爾不知道的是,在消滅了他們這一隊巡邏騎兵之後,這數百名江寧軍並沒有絲毫的停留而是繼續前進,這數百名騎兵走後不久,一隊隊一眼看不到盡頭的明軍也出現了,他們對於躺在地上的那數十名清軍的屍體連關注的興趣都沒有,便在一隊隊騎兵的擁簇下毫不停留的朝着蓋州撲去。
江寧軍突然在蓋州登陸着實打了滿清一個措手不及,在以往的日子裡,駐紮在皮島的以毛文龍爲首的江東軍雖然也不時會對滿清進行襲擾,但這種襲擾卻受限於江東軍的實力以及種種原因註定只能是一種有限度的騷擾,對於滿清來說只能算是疥癬之患,所以不管是原來的努爾哈赤還是現在的皇太極,都只是在蓋州、耀州、海州以及鞍山遼陽一帶部署了少量的兵力進行防守,跟江東軍形成了一種對峙,但隨着江寧軍的到來這種脆弱的平衡立刻就被打破了。
在休息了兩天後,兩萬江寧軍開始踏上了遼東的土地,他們在楊峰的帶領下朝着接連攻克了蓋州、耀州和海州三個城池,緊接着兵臨遼陽城下,一旦遼陽城被攻克,那麼滿人的老巢盛京便會完全暴露在江寧軍的刀鋒之下,而此時駐守遼陽城的不是別人,正是鑲藍旗的旗主阿敏。
遼東城的一座府邸裡,一身鎧甲的阿敏握着懸掛在腰間的長刀的刀柄沉吟不語,在他的左邊坐着好幾名全身披掛的滿清軍官。
看着臉上呈現出猶豫不決神色的阿敏,一名甲喇章京有些焦急的說道:“貝勒爺,咱們不能再猶豫下去了,江寧軍兵鋒異常犀利,就在昨天他們已經攻破了鞍山,若是不出意料的話他們很快就會朝遼陽而來,到底是戰是和您總得拿個章程出來才行啊。”
旁邊的一名甲喇章京冷笑道:“穆璋阿,你說的倒是輕巧,還是戰是和呢。你自己將鞍山丟了也就罷了,難不成還想鼓動二貝勒也象你一樣棄守遼陽嗎?”
穆璋阿不甘示弱的反譏道:“圖和拉,你不就是想說我貪生怕死丟棄城池嗎?是……我承認是我主動棄守了鞍山,但是我可以拍着胸脯的說,我穆璋阿絕不是貪生怕死的人,這麼多年了,你什麼時候看到我穆璋阿怕死過,若不是爲了給咱們鑲藍旗多留些種子,我也希望可以和鞍山共存亡,但是之後呢?我將手裡所有的人馬拼光之後對咱們鑲藍旗有什麼好處?無非就是讓咱們鑲藍旗多了一堆的寡婦而已,還是你認爲咱們鑲藍旗死的人還不夠多?”
阿敏突然大聲吼了句:“夠了,你們給本貝勒閉嘴!”
聽到阿敏發怒,所有人都不吭聲了,全都垂下了頭。
此時的阿敏心中也是很猶豫,他很清楚,自己並不受皇太極的待見,所以皇太極纔會在出征錦州的時候將自己發配到遼陽來,爲的不就是是圖個眼不見爲淨嗎,可誰也沒想到江寧軍竟然突然從海上殺了過來,這下卻是讓自己坐臘了。
按理說作爲奉命駐守從蓋州到遼陽的將領,守土有責是他義不容辭的責任,但作爲鑲藍旗的旗主,阿敏卻不能帶着鑲藍旗的往坑裡跳。
要知道經過連續枯草嶺和錦州之戰,鑲藍旗可謂是損失慘重,雖然經過一年多的休養生息,但現在鑲藍旗所有的兵力加起來還不足一萬。在奉行弱肉強食的滿清裡,你沒有實力就連說話的聲音都要比別人小,這次皇太極出征錦州,幾乎將所有的滿清兵力都帶走了,唯獨將他打發到遼陽來不就是最好的證明嗎?
考慮了良久,阿敏突然說了句:“若是死守遼陽,咱們能夠守得住嗎?”
衆將相互打量了一下,穆璋阿說道:“回貝勒爺的話,遼陽能不能守住姑且不說,即便是能守住,等到江寧軍退兵後咱們還能剩下多少人,您可別忘了江寧軍火炮的厲害。”
阿敏聽到這裡後更加心煩了,江寧軍的火炮又豈是犀利兩個字就能形容的,一想到自己如果把鑲藍旗的主力都拼光了,接下來自己這個貝勒爺恐怕是個人都能踩一腳了。
思考了良久,阿敏終於下定了決心。
“來人啊,馬上召集人馬,咱們撤回盛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