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刻,雪兒鬼魅一樣出現在沙發旁邊,她輕輕撥弄了一下柳嵐散落在方銘身上的長髮,貼在方銘耳邊說:”我已經找到了……”
方銘聽完,點了點頭。
啪,雪兒給了柳嵐一巴掌,消失不見。
柳嵐終於醒過來,她這一夜睡得格外香,工作這些年,失眠是常有的,噩夢更是格外眷顧她。
尤其是最近半年,她經常在夢中被追逐、被殺死,有時候是她逮捕過的犯人,有時是銀幽靈。而昨晚,感覺像是回到了無憂無慮的童年,睡的香甜、安穩,一點也不想醒來。
柳嵐醒來後,看到自己的姿勢,有些困窘,再看看方銘純淨無辜的眼神,她覺得自己像是一個誘拐男生的邪惡教師。
方銘很體貼的解釋說:“你只是喝多了,我們什麼也沒發生。”
柳嵐站起來,光着腳,飛快的跑向臥室,一分鐘後,她穿着襯衫和長褲走了出來,頭髮挽起,髮絲垂在長長的脖頸上,除了兩個雪兒和安宜兩個非人類生物,這是方銘第一次,和比自己大了不少的人類女性相處。
像多數成熟女性一樣,她看起來有很多事要操心,而且能在很多事情之間遊刃有餘。務實、幹練,多愁善感的時候比較少,當聽到這個世界即將毀滅,她還能保持平靜,方銘很欣賞她這一點,而且她還擁有官方的消息來源,這正是方銘目前需要的合作者。
柳嵐問:
“早餐想吃什麼?”
“烤肉。”方銘說。
柳嵐拿起電話,“我是柳嵐,準備三人份的烤肉,不,五人份吧。種類儘量豐富一些。”
她對方銘笑了笑,“校內的教師餐廳,你還沒去過吧,我帶你去。”
坐在教師餐廳的二樓,方銘埋頭吃肉,柳嵐只吃了幾口就放下餐具。
“今天先你的嫌疑解除,首先,我們去拜訪一下大熊同學,他一定知道些什麼。”
方銘說:“我有個更好的主意,我們還是直接問死者吧。抱歉,我應該告訴你,我也有能力,我能和死者溝通。”
這是在電影電視中常出現的能力——從死者口中瞭解案情。
“謝謝你告訴我。”看她的神情,並不意外方銘擁有能力。
……
在校醫院的停屍房裡,工作人員拉開櫃子,柳嵐仔細的檢查了一遍,“我在她身上,沒有聞到除了她自己以外的特別氣味,兇手很狡猾。”
方銘看了看幾個工作人員,柳嵐立刻把他們打發出去,房間內只剩下兩人面對着屍體。
方銘說:“如果我的猜測沒錯,她的靈魂,應該還存在於這個世界某個地方。”
方銘的猜測,基於他和雪兒共同的感受:這個世界裡,沒有類似幽冥的空間。既然如此,靈魂應該是在世間漂浮,直到分解掉。
這個猜測已經獲得了驗證,因爲雪兒早上來找他時,告訴他已經找到了死者的靈魂,大概這是一個幽冥生物的專業能力。
方銘默默的站在屍體前,片刻後,房間裡一陣陰冷的風吹過,柳嵐忍不住打了個冷戰,朝方銘身邊站了站。
一個和死去女孩相貌一樣的半透明影子,懸浮在兩人面前,她迷茫的望着方銘。柳嵐什麼也沒看到,方銘把手放在她的額頭,藉着鴟鴞能量,柳嵐目瞪口呆。方銘問女生:
“是誰殺了你?”
“我的男朋友……他約我去一個宿舍約會……他變成了另外一個人的樣子,和你很像,但我能聽出是他的聲音。然後,他當着我的面,把他的臉脫了下來,裡邊……”
她在空中不斷顫慄。
方銘說:“裡邊是銀色的,接着,他殺了你,是這樣嗎?”
女生不斷點頭。
“他叫什麼名字?”
“謝榮傑。”
柳嵐說:“我知道他,本校的傑出學生代表。”
女生的靈魂已經開始消散,方銘說:“可惜,在這個世界,靈魂的證詞,不能用來當證據。”
“找到謝榮傑就清楚了。”柳嵐說。“我叫上小亮。”
方銘說:“不用,這件事,越少人知道越好。”
“爲什麼?如果他真是銀幽靈,我們這樣去,就是送死。”說到這裡,柳嵐眼中閃過恐懼和憤怒,這種神色,方銘在宋曦臉上也看到過,凡是和銀幽靈戰鬥過的人,都無法忘記那些慘烈的場面。
方銘忍不住窺探了一下她的意識。他看到,在一條陰暗的下水道,柳嵐正在彎着腰,大口喘氣,遠處出現了一道亮光,柳嵐猛的把身體沉入了污水之中,不知過了多久,直到她憋不住氣,才把頭擡起來。
她漂亮的臉上都是污水,還有血水順着頭頂淌下……
方銘收回了視線,對她說:
“相信我。”
對這種空洞的回答,柳嵐鬼使神差的答應了一聲。
自從昨晚方銘對她說出那句話,柳嵐的感覺就完全變了。
方銘當時說:“我保證,就算這世界要完了,至少你能活下來。“
以一個經驗豐富的犯罪專家的眼光看,方銘完全沒有撒謊,但是那句話是什麼意思,柳嵐沒有再追問,但是,他的眼神,讓人感到由衷的安慰……
……
在一個房間裡,一羣學生圍坐在一起,商討接下來的社團活動,“我們應該在近期舉辦一場遊戲競賽,展現我們電競社團的實力,這樣的話,應該會吸引一些新生加入,學長,你說呢?”
謝榮傑露出非常陽光的笑容,“我也有這打算,我會向學校申請一筆經費,你先做一份預算。”
一個女生說:“學長,我認爲,應該用你的形象,製作一批海報,學長的臉,可是很吸引人哦。”
謝榮傑擺了擺手,“呵呵,你們不要亂誇,我會驕傲的。”
這時,謝榮傑感覺到一種壓抑感,有一種無法形容的力量,正朝他撲來,這是他近幾年,第一次感到驚訝。在其他學生的驚呼下,謝榮傑臉上依然帶着笑,從四樓的窗口跳了出去。
他們趴在窗邊,朝下看去,正趕上下課時間,大量學生成羣結隊的從樓下走過,謝榮傑已經不見蹤影。
方銘和柳嵐站在路旁,柳嵐問:“你確定他會從這走過來?”
“嗯,來了。”方銘走到路上。
一個頭發灰白,眼神睿智的老者沿着林蔭道走來,步伐穩定、從容。
“丁教授,您好。”柳嵐攔住了他。
“小柳啊,你好。”老者笑道。
“我有點事要諮詢您,能不能去旁邊談一談?”
“當然可以,我們換個時間吧,今天不太方便,老伴等我已經等急了。”
面前的兩人沒有閃開的意思,方銘扶住了老者的胳膊,在路人看來,好像是在攙扶老先生。
“你們既然這麼想談,那就去談談吧。”丁教授在方銘的攙扶下,跟着柳嵐走進旁邊的辦公樓,柳嵐關上了房門,望了一眼方銘。
丁教授眯起眼睛,“剛纔那個人呢?”他對剛纔那股奇怪的壓力有些在意。
“只有我們倆。”柳嵐說。
“是嗎,你能找到我,我該很佩服你的能力呢,還是佩服你的愚蠢?”
柳嵐淡淡的說:“我們想要你主動認罪。”
方銘插話說:“然後告訴我們一些事。”
“方銘,初次見面,幸會。”
丁教授的臉已經變成了謝榮傑的樣子,“這兩天,大家都在談論你。”
方銘知道他說的“大家”,是參加試煉的超凡人類。不過,一個銀幽靈,怎麼會成爲試煉的一員?
“會說話的銀幽靈,你見過嗎?”方銘問柳嵐。
“沒有,一直以來,銀幽靈是一種人類無法理解的生物。”柳嵐回答:“是無法溝通的鬼怪。”
柳嵐有些緊張,銀幽靈不是她可以對付的,但是方銘如此鎮定,似乎是穩操勝券。
“所以,我們很幸運。”方銘答道。
謝榮傑的臉完全脫落,裡邊是一張銀色的面孔,好像是製造精良的金屬製品,光滑、冰冷,沒有一點生物的樣子。
“確實幸運,現在,你們倆都要死了,我真有點不捨得。”
“製作的真不錯,可惜不是原版的。”方銘突然說出一句莫名其妙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