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都電視臺的入口,站着不少黑衣人,禁止一切車輛和行人外出,有想要外出的,都被攆了回去,大概是要防止消息外泄。劉歆語出示了工作證件,一個小頭目模樣,板着面孔的男人接過證件看了看,指着戚晴問道:“她是誰?”
“她是我們節目邀請的嘉賓,等着上節目。”
“什麼節目?”
“戀愛大逃殺。”
“從來沒聽說過。”
“這是新節目,正在錄製,主要是反映時下戀愛中的各種問題。”
對方眉頭皺的更深,握緊了拳頭,重重咳了一聲,氣氛一下緊張起來,周圍的黑衣人如臨大敵。
小頭目說:“嗯——你們能不能在節目中,抨擊一下戀愛中女性愛慕虛榮,不注重對方內在品質的惡劣風氣?”
劉歆語好像一點不覺得這問題突兀,認真的問道:“請問你的年齡,職業,籍貫?這是你本人戀愛中的經驗嗎?”
男子本能的腰桿筆直,大聲回答:“我,劉贊城,31歲,職業是特殊安保,老家是淮南三十里河,單身,談過兩次戀愛,第一次因爲女方彩禮臨時加價,黃了。第二次是前一段,談了兩個月,女方說我的車太次,和我一起見朋友太丟臉。”周圍的黑衣人偷笑。
戚晴心想:“特殊安保,原來鄭源招募的是外圍力量。”
“這兩次事件,讓你受到了很大傷害吧?”劉歆語親切又客觀的態度,讓劉贊臣滿臉苦澀,“沒錯,我……”
“我會在節目中反映這個問題,你們在這裡執行什麼任務?”
“這是保密任務,不過,告訴你應該問題不大,”他壓低聲音說:“我們是被特殊部門調派,在這裡發佈一個公告。”
他親自把兩人送到演播大樓裡,帶着殷切的希望,揮手告別。
劉歆語問:“你有什麼想法?”
戚晴眨了下眼,“只要能見到那個發言人,我有辦法。”
在化妝間門口,兩人被攔下,一個黑衣人問:“你們是?”
劉歆語說:“我們是化妝師。”
“化妝師已經來了。”
戚晴說:“一個好的主播需要至少三個化妝師,不懂了吧?快讓開,耽誤了時間你來負責?”
鄭源安排的公告發言人是醫學權威黃大勝,他在電視上經常露面,是中老年觀衆的偶像,廣大病友的福音。
化妝師在他臉上修飾的時候,黃大勝還在揹着發言稿。劉歆語走到化妝臺前,對正在忙碌的化妝師說:“他的妝容需要再嚴肅一點,交給我們這位特邀化妝師吧。”
臺裡的化妝師認識劉歆語,今天突然衝進來的大批黑衣人,還有莫名其妙的強制公告,讓她如墜霧中,看到劉歆語這位讓人信賴的精英,她鬆了口氣,讓出了位置。
戚晴拿起刷子,在黃大勝臉上隨意的塗抹着,手指上點點藍光滲入黃大勝的頭部。
戚晴眼眸中,反射出這樣一個情景:指間的藍光融開了一個無形的空洞,像是從屋頂上打開了一個天窗,照進了黃大勝的意識世界。黃大勝的意識世界完全不能被稱之爲世界,更像是一個由很多盒子組成的檔案館,分門別類的紀錄着黃大勝各個時期的著作和發言,封面上都有燙金大字。
相比着巨大、肅穆的檔案材料,只有在角落裡灑落着一堆彩色封面的讀物,封面上標着他的私人生活記憶。封面發黴,紙張變色,是很久沒有翻閱的樣子,這就是一個爲了學術和名望嘔心瀝血的專家,把對事業的追求放在了個人瑣碎的生活之上。
有一張很大的橫幅,正在他的意識世界裡不斷凝成,想必就是要播出的公告了。戚晴心念一轉,藍光彙集在上邊,字跡慢慢變化。
一分鐘後,有人喊道:“準備開播,無關人員馬上離開。”
戚晴拉着劉歆語離開了化妝間,在走廊上,對劉歆語眨了眨眼。
劉歆語問:“沒問題了?”
“嗯。”戚晴有些驕傲的點了點頭。
在兩人的眼鏡上,仲夏已經標出了撤離路線,仲夏說:“我已經控制了演播系統,你們趕快出來吧。”
還沒走到電梯口,一個帶着閃亮耳墜的中年女人攔住了劉歆語,她眼角耷拉,面相刻薄,語氣咄咄逼人,“你不是請假了嗎?來這裡做什麼?”
“和你無關。”
“呵呵,當然有關係,你們剛纔去了化妝間,爲什麼去那裡?不和我說的話,我想他們會感興趣吧。”她看了看附近的黑衣人。
氣氛頓時緊張起來,附近的黑衣人也朝這裡看來。戚晴親熱的拉住中年女人的手,大聲說:“阿姨,你和歆語是同事啊,真巧,總聽她說起你。”
中年女人氣憤的說:“誰是你阿姨,我……”
她身體搖晃了一下,戚晴扶着她,讓她在走廊裡的椅子上坐下。戚晴揮了揮手,“阿姨再見。”
“她是誰?”
“狐獴大嬸。”
“狐獴?”
劉歆語淡淡的說:“工作中總有這樣的人,像放哨的狐獴一樣,喜歡盯着別人的一舉一動,不時發出尖銳的叫聲,擾人清靜。”
“哈哈,真的很形象。”
這時,燕都衛視頻道,沒有配樂,屏幕上出現了長達一分鐘的靜止畫面,鮮紅的底色上,出現一行醒目的黑色大標題,“緊急公告”,這種不尋常的跡象立刻吸引了大量觀衆。
演播室裡,黃大勝清了清嗓子,擺出他貫有的懇切、忠厚的表情。
“廣大市民朋友,你們好!大家都知道最近社會上流傳了一個謠言,一個關於末日的非常荒唐的謠言。謠言本身不算什麼嚴重問題,問題在於,我們的醫療部門剛剛發現,傳播謠言的市民,可能是被某種大腦病毒影響。這種病毒尚未確定其傳染性,但我們不能冒這個險,爲了廣大市民負責,我們必須要控制風險,所以隔離這些人是必要和緊迫的任務。
希望你們能夠積極舉報,舉報有獎,我們行動的初衷是爲了廣大市民,防患於未然。”
戴平點點頭,一切進行的都很順利。街道上,市民家中,還有網絡上,很多人看到這個直播公告,驚駭莫名,“病毒還能影響人的行爲?”
“有的病毒會致幻,沒毛病。”
“我表哥就是這種情況,天天給我叨叨末日,我會不會被感染啊。”
在一片恐慌之中,出人意料的是,黃大勝嚴肅的面孔突然鬆弛下來,“呵呵,嚇住了吧?我剛纔是給大家開個玩笑!”
有一大半的觀衆已經開始問候黃大勝的全家了。
“關掉直播!”戴平氣急敗壞的吼道:“這傢伙是瘋了嗎?說到一半,胡謅什麼。”
“直播信號被人控制了,關不掉。”
黃大勝繼續說:“世上哪有這種病毒啊,話說回來,傳播謠言的,都是好同志,他們在提醒我們關於生命的價值啊,用心良苦。你們要關愛他們,感謝他們,和他們談個戀愛也不爲過。”
觀衆們集體失語,又問候了一遍他的家人。
“說正事,剛纔開玩笑,就是爲了引起大家的警醒,因爲我們眼下有更重要的問題:女性過於注重物質,把戀愛、婚姻變成了交易,我認爲,這種問題的成因很複雜——”黃大勝語重心長的說道。
戴平已經氣得眼珠快要瞪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