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9章 灼灼光輝
第二天一早。
夏亞很早就開了酒館的門，並且換上了衣服開始調製起了雞尾酒。
在他的雞尾酒調製好的時候，伴隨着叮鈴一聲，大門被人推開，進來的是一道熟悉的身影。
梵高走了進來，不過手上則抱着一個被布包着的四四方方的東西，像是畫。
夏亞卻好似完全不意外他的到來，只是將手中的酒杯放在了他的面前。
“來試一試吧，免費的。”
梵高來到了吧檯一側，他看了看夏亞。
“總感覺你是提前預知了我的到來，昨天晚上也是這樣，我一進來，你就調製好了雞尾酒。”
“只是巧合罷了。”夏亞說。
他確實知曉梵高還會再來，不是因爲他的預知能力，而是他知道，此刻的梵高，無比渴求別人的認可。
他重新坐了下來，仔細的看了看那酒杯，拿了起來喝了一口，接着道。
“這是昨天晚上你給我喝的那種？”
“它的名字叫做瑪格麗特。”夏亞說，“它的創造，源自一個悲傷的故事，作者爲了紀念已故愛人所創造的。
他們年輕時一同出遊打獵，沒想到瑪格麗特竟然誤中流彈，失血過多就這樣倒在約翰的懷中死去。
事後約翰懊悔不已，將這份悲痛化爲調酒。
瑪格麗特主要由龍舌蘭酒爲基酒，因爲龍舌蘭的原產地是他們相愛的地方。
而後又加了橙汁、酸橙汁和其他果汁調製而成。
剛入口就能感受到一種烈性酒的熱度，但瞬間，這種熱度就被酸橙的溫和沖淡了，餘味有淡淡的橙香味。
這種感覺似乎與約翰和瑪格麗特的愛情一樣。很溫暖，還有一絲淡淡的憂傷。”
頓了頓，夏亞低聲道，“有的時候，一個人的逝去，痛苦的反而是活着的人”
梵高默然片刻，他又擡起酒杯喝了一口，此刻，他似乎也能感受到這杯酒中的悲傷。
“雞尾酒也跟畫一樣，可以表達人的情緒。”梵高說。
“人類是這個世界上，情緒最爲豐富也是最會表達情緒的生物。”夏亞回道。
梵高認可的點了點頭。
將那雞尾酒飲盡之後，他將包裹在手上那東西上的布條打開，露出了裡面的東西。
那是一幅油畫。
“這是我最近畫的一幅畫。”他說。
夏亞靜靜打量着這幅畫，他認識這畫，是他最喜歡的星夜系列中的《羅納河上的星夜》
該畫描繪的是法國南部城市阿爾勒的羅納河邊的夜景，畫面着重點描繪了天空和河面。
天空閃爍着星星，河岸也亮着路燈，河面上倒映着路燈的燈光，河岸停泊着兩條小舟，一對夫婦正在河岸散步。
雖然比不上星夜系列中他最著名的那副《星月夜》，但也是夏亞非常喜歡的畫作。
星空是很難畫的，他面臨的挑戰是捕捉只有燃氣照明和充滿星星的夜空照亮的夜景。
畫中天空的星光與岸邊燈光的倒影，互相呼應，夜晚的星星被它們自己的光暈環繞成圓形，畫面通過暖色光線的強弱和間隔排列，表現星星的遠近位置。這種處理光線的方式，反映了梵高獨特的視覺美學。
“真是幅迷人的畫。”
夏亞眼神迷離的低聲輕喃。
“冷色迷人的深藍短線鋪滿整個夜空，強而有力的筆觸表達出夜的深沉神秘與無法預測。
而點綴其上的微明星子，與倒映在河面上的瓦斯燈燈影相互輝映。
深藍與亮黃的強烈對比讓這作品表達了一種內心澎湃的感動。
平靜河面上的燈影描繪略帶稚拙”
“你的內心急欲分享，也很寂寞，你是一個很率真的人”
夏亞擡眸看向梵高。
他那通紅的眼眸中帶上了些許失神，呼吸也有紊亂，夏亞注意到他的手指在微微顫抖，這對於一位畫家來說是很不可思議的事情。
他似乎也注意到了夏亞的視線，他顫抖着擡起手擦了擦自己眼角的淚水，哽着喉嚨道。
“抱歉，我失態了，只是.只是”
“我明白。”夏亞輕喃。
對於一個絕大多數的人生幾乎一無所有的人來說，得到這樣一句看起來稀疏平常的稱讚，是一件無比奢侈的事情。
“我想要買下這幅畫。”夏亞說，“多少錢？”
“不用了。”梵高聲音低沉的說，“這幅畫送你了，只有你，纔有資格擁有它。”
“雖然我認爲不該以價格來衡量藝術品的價值，不過，創造出藝術品的藝術家也終究是肉體凡胎，需要以價值來存活。”
他一個袋子從櫃檯底下拿了出來，放置在了桌子上。
“將這些都拿走吧，這是你應得的。”
梵高拿起了那錢袋掂量了一下，重量不小，應該有幾百法郎的樣子，跟他上一幅畫的價格差不多。
四百法郎在這個時代的價格雖然不算太高，但也不算低了，其實當初那幅畫賣出去後，他高興了很久。
不可否認的是，他現在的生活確實需要這麼一筆資金。
畢竟，他也不能一直依靠弟弟的救濟生活。
“跟我去我的院子裡喝一會兒酒吧。”
夏亞從櫃檯上拿下了之前塞默勒留下的葡萄酒。
“我的院子風景很不錯。”
“好啊。”梵高說，他現在的心情很不錯。
夏亞拿着那葡萄酒帶着他離開了這裡，進入到了城堡的客廳中，通過客廳進入到了庭院裡。
庭院裡跟過去沒有什麼兩樣，不過梵高一眼就能看出這裡精心的設計。
一側的灌木類的裝飾，地上鋪的平整的草皮以及面前圍欄邊種植的美麗的花朵，都顯示着這地方的主人是個十分熱愛生活的人。
不過，最爲引人矚目的，還是面前的一片倒映着星空的湖水，這裡的星空很美，甚至能看見星河，無數的星辰像是鑽石一樣點綴在天幕上。
普羅旺斯是沒有這樣的大湖的，所以這讓梵高有些懷疑自己的精神病是否又復發了。
“這裡是塞裡木湖，是北辰的西北方最美的大湖，大西洋的最後一滴眼淚。
我在許多年前曾來過這裡，白天的時候這裡會更美。
不過，晚上的星空也是別有一番景緻。”
夏亞像是沒事人一般坐在了庭院中的一張躺椅上，眼神迷離的欣賞着這夜空。
“如果我現在的腦子還清醒的話。”梵高說，“我們剛剛應該在西法蘭，不在北辰。”
“我是個魔法師。”夏亞說，“沒什麼好驚奇的。”
“不，這恰恰是要驚奇的部分。”梵高吐槽道。
夏亞起身打開了葡萄酒的塞子，濃郁迷人的酒香隨之向着四周逸散，梵高這輩子都沒聞過這樣迷人的氣味。
夏亞將葡萄酒倒在了兩個高腳杯上，一個推向了梵高。
梵高沉默片刻後，他走上前拿起了那葡萄酒輕泯了一口，濃郁的酒香在口腔中洶涌，但卻並不刺激，彷彿讓人躺在了一處滿是葡萄的葡萄園裡，令人陶醉。
所有的痛苦、煩惱與悲傷，似乎都在這一刻被暫時放在了腦後。
梵高的眼中帶上了些許迷離，他躺在了靠椅上，也沒有去考究爲什麼他們會來到北辰，而是開始欣賞起了夜空。
他將雙手放在小腹上，整個人非常放鬆。
“你知道嗎？”梵高開口道，“在我看來，這個世界上，有許多常人無法看見的東西。
我始終相信，如果你仔細看，宇宙中的奇觀，會多到你難以想象。”
他感慨道，“我們多幸運，能活着欣賞到這樣美麗的世界”
“你能看到我看到的世界嗎？”梵高望着那絕美的星空低聲問道。
“或許吧。”夏亞靠在靠椅上，微風輕拂而過，帶起水波漣漪，看着很是愜意。
梵高迷離的看着天穹，伸出手指着它道。
“看這夜空，那並不是毫無特色的漆黑一片，那漆黑，是深深的藍色。”
他指向了那一邊。
“而那邊，則是淺淺的藍色。”
他將手揮向了一邊。
“而在那深藍與黑色之間呼嘯而過的，是打着旋拂過天空的風，是閃亮、燃燒、綻放的星.”
他緩緩起身，臉上掛着笑容。
“你能看見它們奔騰咆哮着的星光嗎？”
夏亞聽着梵高的講述，他想起了過去看過他另一幅名爲《星月夜》的著名畫作。
他眼前的天空，似乎也隨着他的講述開始變化，藍色與黑色交替的天穹上，是充滿夢幻的星旋。
“無論目視何處，自然的神奇魔力都在我的面前閃耀。”梵高輕喃。
“我見識過許多的風景，我的朋友。”夏亞輕喃，“但你說的對，你眼中風景，無與倫比.”
梵高轉過頭看着身側的夏亞，眼中微波流轉，他低聲道。
“你會是我最好的朋友。”
離開酒館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的天亮了。
夏亞與梵高徹夜暢談了一晚上，他們好似一個認識了許多天的好友，幾乎無話不說。
在離開的時候，梵高帶走了夏亞贈送他的一個禮物，讓他在回家的時候打開。
他回到了家中，迫不及待的打開了他送的禮物。
那是一幅帆布畫，隨着他將包裹住這幅畫的布匹逐漸拉開，露出了裡面的畫作，他的瞳孔也微微收縮。
那是一幅風景畫，畫的俄國的夏宮，是當初夏亞在畫葉卡捷琳娜二世之前的畫，所以畫風幾乎相同。
他伸出手，顫抖着觸摸着上面熟悉的筆觸，看着它那運用到極致的色彩。
他幾乎是一眼就認出了這幅畫與那幅葉卡捷琳娜像的風格以及筆法幾乎相同，幾乎可以肯定出字一人之手。
而在這幅畫的一角，則用小字寫了一行字。
總有一天，全世界的人會用不同的發音念出你的名字——贈與文森特·梵高。
他帶回來的錢袋上的繫帶因錢袋的重量而自我打開，露出了裡面的錢幣。
不是他所想的法郎，而是金幣，一整袋都是金幣，在透過窗戶的陽光照耀下，散發着灼灼的光輝.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