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什麼貪婪的大商人們能綁架國家?
因爲他們覺得自己無可替代。
他們認爲自己經營建立起來的銷售體系和運輸路線,是國家必不可少的設施,朝廷若動他們,就是在國家自己身上下刀子割肉,要承受全國經濟水平倒退的準備,依仗此他們放肆的認爲,有周旋的餘地,只要不到底線,就可以最大化自己的利益。
然而,這些鹽商顯然高估自己了。
社會的客觀規律,必然會淘汰掉想止步不前,躺在功勞簿舒適區上打瞌睡的人。
新的,有活力的,更合理的人,會取而代之,把他們這些腐朽的糟粕的淘汰出局,而如今對於揚州鹽商來說。
林壽,就是這個把他們踢出局的人。
……
你個狗頭師爺!別瞎說話!
林壽“抄家”一出,鹽運司大堂裡的鹽商們幾乎是一致的憤怒看向他,那眼睛裡都跟冒火了一樣。
好傢伙我們刨你祖墳了?說的是不是人話?那麼國色天香的瘦馬沒送給你享受?到頭來你要抄我們家?
他們這話得虧是沒說出來讓林壽聽見,不然林壽估計得爆錘他們,還敢提瘦馬!
知不知道給九爺我純潔的心靈造成了多大傷害!九爺我要女人!女人!
我得讓你們假一賠三知道不!
總商曹慶連在下邊,聽的也有點懵,這師爺怎麼說出這話呢,胡鬧麼不是,偏偏那欽差林大人還好像認真的考慮了,點點頭。
“師爺說的有道理。”
“大人,您看這,玩笑了,咱這說正經事呢,您別開玩笑呀。”
曹慶連賠笑道,這話離譜的不行了,揚州哪能沒鹽商啊,他們是朝廷的錢袋子不假,但沒有殺雞取卵的道理。
要是但凡做個鹽商的有錢了,朝廷就抄你的家拿你的錢,那不得民心啊,以後誰還敢幹這鹽商的活兒?你種一園子果樹,到日子園主來了打你一頓,果子全收走,你明年還種嗎?一樣的道理。
都不幹那以後這鹽可沒人運沒人賣了,鹽商這產業就破壞了,所以朝廷不可能真動鹽商的,頂多敲打一下,怎麼可能真把鹽商抄了,曹慶連一百個不信。
“大人,咱別開這個玩笑,皇上在京城看着咱這揚州鹽務呢,要是大人覺得捐輸太少,交不了差,咱們可以再商量,我們揚州的鹽商再勒緊褲腰帶擠一擠,還是能多出幾成銀子的。”
林忠聽了一搖頭道:
“不用麻煩,我自己抄就行了。”
言語中不似開玩笑,轉頭就跟有點發懵的當地鹽院,也就是鹽運司的地方官,說你去揚州知府借兵,查抄揚州所有鹽商產業。
“大人!”
所有鹽商急了!好傢伙你來真的?!
曹慶連這時候也客氣不起來了,急道:
“大人!您這是爲何!我等鹽商兢兢業業爲大景鹽務操勞,不殺人不放火,何罪之有要被抄家?您身爲朝廷欽差,代表朝廷的臉面,要記得是替朝廷行事,莫要傷了民心。”
這話其實壓着火氣很委婉了,直譯過來就是你這個欽差別憑自己喜怒辦事,想想把我們鹽商得罪了,會不會被朝廷責罰,這已經是威脅了。
然而林忠搖搖頭,臺案上擺着的數冊卷宗往下一推,說看看吧,衆鹽商一看,每冊上有各家鹽商的名字,翻開看,裡面是各家鹽商引岸積鹽,假賬目,逃稅,行賄行爲等等黑料,其中罪過最重的當屬挪用府庫,可以理解爲挪用國家地方銀行存款。
所有鹽商只感覺一股子涼氣上頭,他們的罪證,全在這了,曹慶連剛纔說他們不殺人不放火,何罪之有?這回告訴他了。
朋友,逃稅也是要坐牢的。
十天時間,不是給林壽剿匪的,他真的玩了九天,這十天時間,是林忠給自己的。
十天,他查到鹽商的所有罪證。
“大人,我覺得捐輸一事,刻不容緩,我揚州鹽商有意籌集五百萬兩白銀捐輸,三天之內,送抵京城。”
曹慶連變臉之快,令人咋舌,周圍鹽商紛紛積極響應,和第一天說捐輸時天壤之別,那叫一個積極,那叫一個熱情,恨不得把錢砸在欽差大人臉上。
這必須得自己找巴臺階了,把柄給人家握在手裡了,破財消災,擺出個態度,老實聽朝廷的話,該給錢給錢,曹慶連主動表態一百萬變五百萬,但他現在還認爲能靠錢解決,朝廷拿住了他們的把柄,只要他們給出態度,朝廷應該能更放心。
然而,他又錯了,現在見了棺材才落淚,到了黃河才死心,好言好語的時候你愛答不理,現在眼看着被逼上頭了,甘願當錢袋子了,可來不及了啊。
林忠壓根不搭理道:
“來人,把曹總商和諸位鹽商扣下。”
左右人上前來要拿曹慶連,曹慶連目呲欲裂,紅着眼道:
“大人!您可想好了!您若執意如此休怪曹某我進京告御狀!讓皇上聽一聽……”
曹慶連哽住了,因爲林忠拿出了一卷金龍黃帛布,什麼呀?聖旨!
“不用麻煩了,這就是萬歲爺的旨意,查抄揚州所有鹽商。”
曹慶連人傻了,宛如遭一道晴天霹靂,抽去了渾身所有的力氣,差點倒在地上。
不可能,這不可能!
“大人!我鹽商世代經營大景鹽業,運輸銷售之途徑多且繁雜,我們把鹽賣到京城,賣到東北,賣到西南,每年朝廷半數賦稅出自揚州鹽務,若是就此被毀,必將耽誤大景國事,三思啊!大人三思啊!”
曹慶連那狀態有點癲狂了,這話都敢說,也不怪他,周圍誰都傻眼,哪聽過除掉揚州所有鹽商的,那國家賦稅得倒退多少?這不是過家家可以隨便換人,你配套設施短時間內哪建立的起來?一般人給你錢給你地位,你也不知道怎麼把鹽送到全國各地,物流哪是那麼好做的。
然而,除了始終面無表情的林忠,只有師爺在後面咧嘴笑,說了一句:
“曹總商簡直太憂國憂民了,吾輩佩服,但別擔心揚州鹽務,咱有國企接手。”
什…什麼企?曹慶連一懵,聽不懂林壽說的什麼話,但說話間外面有人進來,長相賊眉鼠眼的,進了大堂,到林忠面前拜道:
“大人,九記揚州分號黃老五到。”
黃老五向欽差大人拜完,又扭頭向揚州全體鹽商樂呵呵嘴都快笑歪了,一拱手道:
“諸位的生意就由我黃老五接手了,以後在揚州城,只有九記一個鹽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