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樂的時光總是短暫的,國慶節後,凌峰又開始了漫長的找工作中之路。他依稀還記得那時候上海找工作都必須通過中介所,那時的中介可謂是風生水起,找個一千底薪的工作,中介費最低伍佰元,很多外出打工的人可謂是苦不堪言,中介都有個不成文的規定,如果是因爲個人原因沒面試上或者面試了不去,中介費一律不退還。爲此,很多找工作的人都踩過坑,包括凌峰。所以,凌峰後來的工作,都是自己找或者朋友介紹來的。
時間一晃快到年底了,這幾個月凌峰一直和小週一起,給一個叫費俊的老闆幹零活,那個老闆屬於二包工程,基本上接的活什麼都有,給住宅樓裝霓虹燈、搬水泥、搬家等。
讓凌峰最難忘的還是給高速路的廣告立柱更換畫面,一般的立柱高度在8-12米,他印象深刻的是有一次下大雨去換畫面,那天的雨特別大,天空被烏雲籠罩的暗無天日。
老闆告訴小周,今天你倆把這個活幹完,每人多加三百元。小周和凌峰相視看了一眼暗下決心答應了,要知道,這三百元對他們來說夠一個月的生活了。
凌峰和小周披上雨衣,繫上安全帶,兩人順着鐵架小心翼翼的往上爬,每走一步,小周都要叮囑凌峰掛好安全繩。他知道,對凌峰來說,這是第一次高空作業,唯一的保護措施就是身上的安全繩。
凌峰還沒上幾步,雨水已經透過雨衣浸溼了他的衣服,他顧不了那麼多,一邊抹去眼睛的雨水,一邊小心往上爬。
不知過了多久,他和小周終於爬上了頂端的平臺上,這時候凌峰已經沒有力氣了,由於下雨伴隨着大風,立柱不停的小範圍擺動,小周和凌峰只好緊緊抓住平臺的鐵架子,趴在上面不敢亂動,他倆已經看不見下面,到處是被霧所籠罩,此時的凌峰心裡還是有些後怕,他看着天上的烏雲,彷彿感覺進了另一個世界。
他在心裡默默鼓勵自己:“凌峰,不要怕,你可以的......深呼吸,冷靜......”。
或許是老天不忍心再看到他們淋雨,過了一會,雨漸漸小了,風也沒有那麼猛烈了,小周看着一旁的凌峰大喊道:“兄弟,看到了沒有,老天在幫我們,哈哈”。
凌峰鼓起勇氣,慢慢地和小周展開早已準備好的畫面,一點點用紮帶綁好,他們從早上一直幹到下午,在兩人默契的配合下,畫面終於換好了。他倆脫掉早已溼透的雨衣,慢慢的爬到地面,兩人顧不得早已溼透的衣服,躺在混有泥水的地上,笑了。
那一刻,凌峰感覺緊繃的神經終於放鬆了,由於長時間的雨水浸泡,他只感覺一陣眩暈,漸漸地意識模糊。
等他醒來的時候,早已躺在醫院的病牀上。也許是費俊良心有愧,他最後結算的時候,多給了小週一千元,讓小周好好照顧凌峰。
很多年後,當凌峰在回憶起這段經歷,他還是很感恩老天的眷顧,正是因爲生活的一次次磨練,造就了凌峰堅韌的毅力。
小周在醫院照顧了凌峰幾天,醫生說沒什麼大礙,只是受了點風寒發燒了,休息幾天就好了。王飛知道這件事後,把小週一通埋怨,覺得他倆是在拿生命開玩笑。自此,小周心裡很是愧疚。
臘月二十,凌峰看着口袋僅剩的兩千元錢,心裡一陣酸楚,還記得他剛來上海的時候暗下決心,掙不到錢不回家過年。可如今...。
他給父母打了個電話,說自己今年忙不回去過年了,電話那頭傳來母親的抽泣聲,父親囑咐他年三十一定要吃餃子。凌峰再也忍不住,掛斷電話,眼淚早已打溼了臉龐。
表哥和二舅都回老家了,臨走的時候表哥給朋友打了個招呼,讓年三十帶上他一起吃個團圓飯,凌峰不想給表哥添麻煩,還是選擇沒去。
今天就是大年三十了,由於很多打工的人都回老家了,平常熱鬧的地方在這一刻顯得格外冷清。房間裡,小周拿着早已買好的票問一旁的凌峰:“你今年真不打算回去了”。
“不回去了,等明年了再說”。
“我還能陪你一天,初一早上的票......”,小周還想再說什麼,這時候電話響了,是小金打來的,意思今晚去他家聚聚。
小金之前也是百利傢俱廠的,浙江人,和小周關係比較好,凌峰去的時候他已經離開了,現在幫父親打理着自家的海鮮檔口。
晚上,小金和父親熱情的招呼着他們,這讓凌峰心裡感受到了一絲溫暖。面對滿桌子的海鮮,此時他懷念的卻是母親包的餃子,也許是心裡孤獨,他和小周都喝了很多酒。
他們坐上最後一班回家的公交,車上空空蕩蕩,凌峰靠在車窗看着街道上到處是燈火通明,滿是傷感,隨後伴着一顆熱淚順着眼角流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