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4章 普陀山有道姑?
使團第二次壓馬路的行爲並沒有持續很長時間,炎熱的天氣和擁擠的人潮很快就又把他們趕進了相對涼快的廟裡。
這一次不是一座小小的土地廟了,而是大了很多的財神廟。商業繁華的街巷出現一座氣勢恢宏的財神廟,好像也是一件很合理的事情。
廟門口的對聯也很有意思,很直白的寫着這麼兩段,上聯是“莫嫌我廟小神小不燒香試試”,下聯是“你休仗權大勢大如要作惡瞧瞧”,連個橫批都沒有。
馬謖和張玉田估計也是第一次來這裡,瞥見這對聯,臉色都有些古怪。至於英國的三位使者,兩位壓根就看不懂,看得懂的那位表情又最少,因此誰都沒有露出異樣。
走進下沉式的財神廟,可能因爲地勢較低的原因,裡面比外面陰涼了許多。
捕快們沒有讓一路圍觀紅毛的老百姓跟着一起進來,因此廟裡不擠。
財神廟的廟祝是一位留着美髯須的中年道士,衆人進來時他正在邊上的蒲團打坐,一副仙風道骨的模樣。
聽到動靜,他沒有立刻睜開眼睛。即便是後來睜開眼,看到了身着官服的馬瑀和張雨田,仍然是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樣。
只見他淡漠地衝着衆人放了個雲點頭,並沒有舔着臉迎上來,跟剛剛土地廟裡的那位笑靨如花的廟祝形成鮮明對比。
跟別人不一樣,這位廟祝沒有剃頭,而是留着漢族的傳統衣冠髮式。雖然是出家人,穿的也就是普通的棉布道袍,但卻比邊上那羣錦衣華服的官員瞧着還要順眼多了。
到底是金錢鼠尾髮型太醜了,隨便出現一個正常點的,就能給人端端正正的感覺。
而且由於他的神色並不諂媚,與隨行官員們的寒暄也是很隨意,渾身上下都透露着一股不卑不亢的氣質,倒反令來到這裡的英國人高看了一眼。
兩位充當翻譯的傳教士可能是因爲信仰衝突,並沒有進廟,就站在廟門口的樹蔭下聊天。要不然見了廟祝可能會生出嫉妒之心,這裝逼的範兒,就是他們想要達到的境界啊。
斯當東和約翰·巴羅雖然都是新教教徒,但在這10個月的旅程中,他們其實已經起了叛逆之心,被歐文家族的東方神投喂得失去堅定信仰了。
此時聽到歐文解釋說這裡供奉的是掌管人間財富的神,頓時眼睛一亮。
錢這個東西嘛,總是多多益善,誰還能質疑掌管財富的神呢?
就看財神身爲道教的神,都可以堂而皇之地進入佛教的寺廟裡享受供奉,便可以知道財神是可以打破信仰結界的。
凡是信過會顯靈的神,那就瞬間打開了格局,反正來都來了,那就燒柱香唄。
歐文對給財神上香不感興趣,但是他對這座財神廟倒是有點興趣,因爲他在這裡聞到了一股很熟悉的味道。
在斯當東和約翰·巴羅跟着大清的官一起有樣學樣地祭拜財神時,歐文的目光則看向了財神的背後。
跟他一樣目光飄向財神相後面的,還有這座財神廟的廟祝。
他之所以見到本地父母官都這麼淡定,那是有原因的。因爲就在不久之前,他在廟裡遇到了比父母官還要更牛逼的人……應該是人吧?
就在縣令張玉田的師爺在指點着斯當東和約翰·巴羅求籤之時,神像的背後款款走出來一位衣袂飄飄的女子。
此女的打扮既不像漢人,也不像滿人,倒像是戲文裡的仙女。
這個時期大清的百姓普遍都穿棉衣,顏色也很單調,穿得起絲綢的人家那都是地主士紳階級了。貧富差距是一目瞭然的,很好區分。
而眼前此女身上的服飾既不是棉,也不是絲,乃是十分飄逸的輕紗,頭上的髮型也跟普通女子完全不一樣,有幾分唐風的色彩。
觀察入微的幾位清朝隨行官員很快就將女子從頭打量到腳,對於她長裙底下若隱若現的繡鞋,表現出微微的詫異。
毫無疑問,這是一對天足——即沒有纏過腳的足。在大清朝,滿族的女子是不纏腳的,只有漢人女子要纏腳。這倒不是清朝當政者對她們的壓迫,恰恰相反,以前清朝皇帝還下過不許纏足的令呢。
可眼前這個女子就很奇怪,看着不像是滿人,但也不像是深居閨閣、以三寸金蓮爲美的漢族小姐,當然更不像是平民百姓。她的衣着氣質和目光,就讓人很難下定義,特別與衆不同。
她到底是誰?
“這位女菩薩是?”縣令師爺第一個開口詢問。
“在下普陀山道姑。”女子聲音如銀鈴一般動聽,可說的話卻那麼不靠譜。
普陀山什麼時候有道姑啦?身爲本地父母官的張玉田都不曾聽說過。
在場的大清土著,哪一個沒有去普陀山拜過觀音大士呀?和尚廟裡有道姑,這不是鬧嗎?
歐文瞧着女子淡淡一笑,但什麼話都沒有說。
在場的人裡只有一個人能準確說出眼前女子的身份。沒錯,那就是歐文。
Cosplay仙女的女子也不是旁人,正是夏青黛。她身上穿的這一套,是仙俠劇女主同款,全部由層層疊疊的輕紗堆積而成。
選這麼一身衣服,一方面是符合她的審美,另一方面是方便她搞點迷信活動。
這飄逸的紗裙除了夏天穿着比較熱之外,在仙氣方面絕沒有問題。
其實在現場見過她的人,並非只有歐文一個。像斯當東和約翰·巴羅,就都在倫敦城的各種宴會上見過她一兩次。
但東方人看西方人會臉盲,西方人看東方人也是一樣的。
以前夏青黛出現在他們面前的形象比較西化,髮型和衣服也是自然與簡單的風格。現在換成了東方古裝,再加上精緻的妝容和繁複的髮型加持,他們哪裡還能認得出來?
夏青黛這個妝造,還是特地坐車去西湖邊的漢服店花了899做的呢。古裝和現代裝本來就不是一個維度,帶妝和素顏又有很大區別,別說見過她一兩面的英國佬不認識她,恐怕就算是她的同學乍然見了,都不一定能認得出來。
只有像歐文這種把她的一顰一笑深深刻在心裡的人,纔可以輕易地分辨出來。
他不知道女神葫蘆裡賣的什麼藥,便乖乖地站在邊上看着她表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