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天地逐漸平靜下來，但衆多修士依舊聽得膽戰心驚，他們和李昊的修行道路截然不相同，冒然接受對他們來說並非好事。
可問題的關鍵在於，這畢竟是一位堪比金仙層次的生靈在講道，他們不自覺地就會遭受浸染，結果到最後還要屏氣凝神，讓自己不要記住，着實受盡折磨。
而也不知爲什麼，講道這種事，的確越講越上癮，李昊思緒紛飛，將很多典籍融會——
“……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
他們悚然發現這位大聖沒有停歇的趨勢，如魔音貫耳。
不過還好，他講的都是乾貨，不像鎮元子大仙那樣，夾雜了一些有的沒的虛話。
也就大半天的功夫，李昊才意猶未盡地結束，不由得感嘆道：“鎮元道兄說得的確沒錯，講道無論是對其他人，還是對自己都大有裨益。”
正元大仙皮笑肉不笑：“道兄有這種感悟正好。”
你要是再講下去，下邊指不定會有多少人會走火入魔。
而下方衆多修士也恍然鬆了口氣，甚至有人已經精疲力竭，癱倒在地上，渾身都是汗水，眼中滿是慶幸。
但也有一些人雙目熾熱，如獲至寶般，似乎當場就想嘗試一番李昊所講之道。
這只是一個小插曲，接下來重新回到正軌，衆人默契地不再提及李昊。
鎮元大仙解答三個疑惑，有人茅塞頓開，經由這次講道，竟然原地突破了一個小境界，看起來頗爲誇張。
“還是老規矩，此次講道結束，下面十次就不用再來，這寶塔會記得你們的氣息，莫要做無用功。”講道徹底結束，鎮元子的聲音迴盪在天地間。
不少人面露遺憾和可惜之色。
“我能感到境界瓶頸已經鬆動，若是再聽上一次，定然能夠突破，真是太可惜了。”
“是啊…”
這是鎮元子的老規矩，這種講道明顯是爲了擴張自己的影響力，如果來的人全都是固定的一批人，那還有什麼意義？
“各位道兄，接下來就是論道大比，請參加比賽的道兄，做好準備。”明月站在蓮臺前，言語和煦：“今日大聖蒞臨，各位道兄可要好好把握機會，說不準能入大聖的眼。”
“大聖如今還沒有真正的弟子，誰若能成爲第一個大弟子，纔可謂福緣深厚啊。”
現場氛圍頓時熾烈起來，沒想到今日還有這種彩頭。
第一個徒弟受到的重視顯然是最多的，甚至一些老輩修士都捶胸頓足，後悔自己出生太早。
而本就摩拳擦掌的一些年輕人此刻更加激動，相比沉靜而內斂的鎮元子，年輕而狂傲的李昊，顯然更符合他們的心意。
“這徒兒…”鎮元子笑呵呵地說道：“道兄可千萬不要放在心上，我這徒兒不過是激起他們的鬥志罷了。”
“不過，如果是真有什麼入眼的後輩，收爲弟子也頗爲不錯。”
收徒本就是修士間，司空見慣的一種方式，就算那些家族式的世家，其中的一些長老也經常會收徒。
修行者大多壽命悠久，師徒這種羈絆，還算保險，投資基本不會虧本。
李昊淡笑，並沒有放在心上，明月主持論道比賽，一朵朵蓮臺從地面上升起，同時進行數十上百場比賽。
但對於明月這尊地仙而言，照看這麼多場比賽沒什麼難度。
“天庭的冊封大典在什麼時候舉行？”鎮元大仙隨口問道。
“至少也得一個月後，他們要準備很多東西。”李昊迴應，玉帝聯繫太白金星的時候，已經將最快時間告訴他。
真正的時間還沒有敲定，他對此不甚在意，萬界志的獎勵已經到手，大典不大典的，都無所謂。
“唔，也是…”鎮元子緩緩點頭：“齊天大聖這種封號，要昭告天地，陣仗極大，準備時間的確很長。”
說完，他話音一轉，又道：“根據我們的推演，距離你們那片小天地徹底融入大天地之中，應該只剩半年時間。”
“應該是融合時間最快的天地碎片。”他似乎意有所指。
“是嗎…”李昊看着下方衆多蓮臺，靈氣波動，上面的年輕人各顯神通。
他之所以來到這裡，是因爲鎮元子相邀，鎮元子本來的目的，是想讓他給個準話，到底準備怎麼做。
而他給出的答案是讓天地遺族絞殺地府，然後將地府的一半交給他們，不過掌控者必然會是酆都大帝。
這顯然不合天地遺族的胃口，雙方因此產生嫌隙，誰都沒說服誰。
而這顯然不是最終答案，各方都在蓄勢待發，沒有繼續拖延下去的時間。
今天勢必會有一個答案，就看是誰讓步。
鎮元子繼續說道：“以往的天地碎片，基本上都沒堅持到融合的時候就被覆滅，或者投降，這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的融合，我倒是也頗爲好奇。”
兩人有一句沒一句地閒聊，李昊忽然有些好奇，不由得詢問道：“以往大天地就沒有碰到過比較強些的天地碎片，都是沒什麼抵抗能力的？”
“倒也不是。”鎮元子出乎預料地搖頭，“上古仙神時代，除了天庭與地府外還有一個龐然大物。”
“佛門，雷音寺。”李昊接茬，佛門對天地的影響根深蒂固，達到一種驚人的程度。
在他們那方小天地中，天庭與地府作爲天地的基石，經由天地復甦之後，顯化異象，這理所當然，可大雷音寺居然也能顯化。
證明佛門對天地的影響極深，畢竟七尊聖人中有兩尊都是佛門，這會體現在方方面面。
而在大天地中，卻好像沒有佛門存在的痕跡，雖然零星存在着一些佛門修行者，但對於整個大天地的浩渺而言，微不足道。
這很不尋常，那些光頭的發育能力不容小覷。
李昊也曾好奇過此事，不過一直沒時間深入探查，只知道絕大部分大州中的修士，甚至連佛門都未聽說過。
“他們似乎並沒有在這方大天地中出現？”李昊說道。
“不。”鎮元子搖頭：“他們當然出現過，而且曾經是他們和天庭地府三方分庭抗禮，這也暗合上古仙神格局。”
“不過後來，佛門被消滅了。”
“被消滅了？”聽到這個答案，李昊第一時間有些驚愕。
“不錯，不可思議吧，我也感覺不可思議，到時候玉帝還沒有被架空，雖然天庭還很殘破。”鎮元子語氣悠悠，講述了一段上古隱秘：
“我們曾經遇到過一片極其強盛的天地碎片，那天地之浩渺，比之我們這方大天地有過之而無不及。”
“不過，那片天地上的天庭與地府全都被佛門把持，也全都是佛門修行者。”
“還有這種事…”李昊意外，不由得追問。
根據鎮元子所言，當時他們雙方都互相發現，各自派人查探，甚至還發生了一些摩擦。
只是到最後發現雙方的實力相差不算太多，如果真的相融合，碰在一起勢必會產生大戰。
“那時候我們都沒有準備好，彼此默契地操控天地錯開了。”鎮元子看了眼沉思的李昊，又補充道：“當時，我們這方天地的佛門，也是相同的意見。”
聽出鎮元子的考量，李昊直接說道：“他們也不想被那片大天地的佛門所吞沒。”
“不錯，正是這個緣故，人人都有私慾。”鎮元子頷首：“不過，佛門卻沒有想到天庭和地府都被那大天地上的佛門盛況所驚懼。”
“因此，當徹底錯開之後，天庭和地府便籌謀着施展滅佛計劃前前後後持續了數千年，死傷無數。”
“但最終徹底將佛門消滅，並且抹除了佛門存在的痕跡。”
李昊心中思緒翻涌，天地重定，果然什麼事都有可能發生，短短數千年而已，便已經滄海桑田。
“不過，天地徹底融合是一種趨勢，我們遲早會再和他們碰上。”鎮元子感嘆：“他們被佛門統治，毋庸置疑會更加強大，而我們卻不一定。”
“天庭內鬥嚴重，地府當初遭受重創，大仙神死了好幾尊，現在還沒徹底恢復元氣。”
那片佛國的高層戰力不會隕落，越積攢越多，但這方天地內鬥不斷，甚至自我消耗有生力量，此消彼長之下，局面很清晰。
“那也不一定，誰能想到一塊小天地碎片上，會藏着一尊聖人。”李昊聳聳肩。
鎮元子無奈苦笑，“你可知，那片無上佛國，供奉着的佛陀是誰？”
“不會是…”李昊心中微突，既然鎮元子這麼問了，肯定不是一個好消息。
“不錯，正是那兩位。”鎮元子嘆道：“我們當初得知的時候也很吃驚。”
“不過，那兩位只是作爲象徵意義上的佛陀，似乎從未出現過，不像你們的那位。”
艹…那兩個傢伙不會使陰招了吧，李昊暗自琢磨，想起太上聖人曾經告訴他的那些事。
鴻鈞老祖重塑天地，出了意外，而他們這些聖人該嘎都嘎了，重塑天地，也不可能把他們這些聖人重塑出來。
他可不太相信，那兩尊聖人恰好同時覺醒，除非有什麼後手，在重塑之後的天地，以佛門霸佔天地，甚至重新歸來。
不是沒有這種可能，他們真能幹得出來。
“唉，說這些太過遙遠，說不定那無上佛國又碰到更加強大的天地碎片，已經崩滅。”鎮元子搖頭，卻驀然感覺李昊周身盪漾起靈氣，軀體中的力量翻涌着，似乎想要出手般。
但對方顯然不可能如此不智，鎮元子微微皺眉，但也提起幾分警惕，同時出聲道：“道兄？”
“不好意思，讓道兄受驚了。”李昊臉上露出歉意，“剛剛講道間略有所感。”
鎮元子臉色一滯，狐疑地打量着李昊，他下意識不相信，但他的確感覺到，李昊的氣息似乎強了不少。
到這種層次隨便講個道，就能有所突破，真有這麼逆天？
即便是以鎮元子多年來的平和心境，此刻竟也不由得泛起些許嫉妒。
但這似乎還沒結束，李昊周身激盪的氣息越來越強橫，氣血鼓動，好像又有所增強。
“還沒結束？”鎮元子心境難平地問道。
“結束了。”李昊笑笑，按捺下軀體中涌動着的力量。
講到略有所感，自然是他在扯淡，之所以會有這種動靜，是因爲他在融合鬥字秘以及兵字密。
肉身表層的波動只是逸散出來的些許罷了，他軀體深處的融合更如火山般熾烈，不過全都被他壓制着。
鬥字秘與萬法聖體格外契合，天地萬法皆是自身萬法，李昊已經感受到萬法聖體的瓶頸，達到了一個界限。
是萬法聖體最後阻隔，跨過去，便是萬法大成之軀。
鎮元子平復心境，將此事拋出腦後，繼續道：“我提及此事是想說明，天地瞬息萬變，面對危局，如果我們還要內耗的話，得不償失。”
“鎮元道兄，自一開始你就彎彎繞繞，不若明言，你們天地遺族的想法又是什麼？”李昊直言道。
“我們的想法…”鎮元子頓了頓：“還是按照原本的計劃走，雖然現在有所變化，但也大差不差，讓天庭幫你絞殺地府，我們置身事外，合適的機會再出來，收割殘局。”
“收割殘局？”李昊笑了：“是想連着我們一起收割？”
“剛剛道兄還說不要內鬥，怎麼現在就說出這種方法？”
鎮元子皺眉，他本以爲，展現地書的強大，給了李昊一段時間思考，又進行各種暗示，幾乎沒怎麼說廢話，李昊已經看清楚。
結果，對方仍然沒改變自己的想法。
罷了，既然李昊看不清楚，他索性直言：“這並不是一種選擇，等小天地與大天地徹底融合之日，你們與地府的碰撞勢不可免，必然會打起來。”
“我知道天庭和地府的想法，不可能坐視我們在一旁看戲，但並不是他們不想看到就能拉我們下場。”
“如果我們藏起來天庭不放心，第一時間不會下場，但地府不可能讓天庭看着，勢必想盡辦法互相拉扯，到最後依舊是他們之間的亂鬥。”
“而，你們首當其衝，除非有一錘定音的實力，否則損失必然慘重，我們依舊可以出來收拾殘局。”
鎮元子說出他們的優勢，但也很坦然地說：“不過這樣變數很大，很多事情不在我們的掌控之中。”
“我們可以假裝下場，你也可以對天庭交差，讓他們放心地打起來。”
“而最後，天庭歸我們，地府一半給你，掌控者，可以是酆都大帝。”“嚯…”李昊神色古怪地看向鎮元子：“你們的胃口這麼大。”
“事實如此。”鎮元子搖頭，索性說開：“天庭與地府都知道有天地遺族的存在，爲何不像當初剿滅佛門那樣絞殺我們？”
“因爲有我在，有地書在，他們絞殺不了，我們穩坐釣魚，而你們不一樣，必須衝在前方。”
李昊思索片刻，頗有些好奇地問道：“你好像不屬於天地遺族吧，應該不是某塊天地碎片中蹦出來的。”
“是與不是又有什麼關係？”鎮元子反問。
“也是…”李昊深以爲然地點頭，想從天庭與地府的統治下打開一個口子可不容易，天地遺族是極爲好用的棋子。
“也就是說，說穿了還是因爲地書。”李昊擡頭看向天穹。
“不錯。”鎮元子神色平靜，“真是地書，我也並非拿天地遺族只當棋子來看，這地書碎片，有很大一部分便是他們幫我找到。”
“跟了我這麼久，總要給他們一個交代，道兄該做出選擇了。”
“地書，好東西啊。”李昊感嘆，伸出手，抓向天穹。
開闢秘境並不困難，但開闢能隨時移動的秘境，卻很難做到，虛空的碰撞以及更深層次的混沌亂流，很容易便能衝擊秘境。
這地書卻是例外。
鎮元子微微皺眉，已經有些不耐，道：“你說你身具雙法目，能找到地書，我也不妨直言，即便找到，又有何用？”
鎮元子說了一半，眼中驀然劃過一抹駭然之色，猛然擡頭看去，天穹上竟裂開了一道縫隙，黑色雷霆捲動。
下方正在觀看比賽的修士都愣住了，不明所以地擡頭看向天穹。
“這…這怎麼會…”鎮元子捏出法印，那天穹上的縫隙頓時開始癒合，但癒合了一半又猛然被撕開。
有人在和他爭搶地書操控權！
這怎麼可能做到，鎮元子猛然看向身旁慵懶的李昊，他雙手滑動每劃一次，天穹上便會出現一道裂縫。
那很快就癒合，但接二連三地產生。
始終平靜淡然的鎮元子臉上第一次出現些許慌亂，雖然地書整體還在他的掌控之中，但毋庸置疑地被撼動了。
這代表着，對方面對地書，並不只有正面硬撼這種方法，地書那舉世無雙的便攜和防禦力，在此人面前已經等於不存在。
這是什麼神通，他從未見識過，很奇特，彷彿是專門用來搶奪其他人法寶的神通。
他眼中浮現殺機，但很快又消散，他認爲這種秘法不可能是李昊獨創，大概就是別人傳給他。
既然有第一個，那就有第二個，就算動手相搏也沒什麼用處。
“夠了！”鎮元子沉聲喝道，李昊隨意畫了個圈，在衆多修士的目瞪口呆中，那天上的裂縫也畫了個圈，而後天地的異變才逐漸結束。
“打得天翻地覆，總不是個好事情，我們三方聯手絞殺地府，多好的局，都不用費太大力氣。”李昊這才繼續說道。
鎮元子神色緊繃，不復最開始的平靜與淡然，作爲倚仗的地書被破解，大好的局面不復存在。
他想繼續強硬下去，都沒有底氣，不由得冷聲道：“看起來，道兄來之前，就已經做好了萬全的準備。”
這種神通連他都聞所未聞，見所未見，不可能是一日兩日能修成的，恐怕花費了一番苦果，爲的就是今日。
李昊也沒解釋，看向鎮元子：“道兄，該做出選擇了。”
他把鎮元子的所說，重新還給鎮元子。
對方雙眸緊閉，周身氣息波動不止，明月已經重新安撫好修士，比賽依舊在有條不紊地進行。
只是他不時憂慮地看向蓮臺中央，而坐在貴賓席位的太白金星，此刻也如坐鍼氈。
鎮元子邀請他們前來，肯定不是爲了吃人蔘果的，他甚至猜測剛剛天穹上莫名的裂縫，很有可能是李昊在和鎮元子博弈。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天地遺族似乎沒必要在小天地投入更多的資源。”鎮元子重新睜開眼，看向李昊，他已經想讓步，但不甘。
“不…這是入場券。”李昊很認真地說道。
“入場券？”鎮元子有一瞬間的不解。
“沒錯，否則憑什麼帶你們一起瓜分地府？”李昊反問。
鎮元子氣極反笑：“怎麼，我們還非得絞殺地府不成？”
“對。”李昊鄭重點頭：“既然我能找到你們，並且能確保把你們拉進來，要麼大家一起亂鬥，但這樣損失應該都會很慘。”
“而和我們站在一起，可不是沒有代價的。”
鎮元子恨不得一巴掌拍過去，這傢伙太可恨了，擺明了耍無賴。
投入小天地的那點資源，說多也不多，說少也不少，大部分都是他們之前收集關於天庭和地府的一些東西。
這只是鎮元子不太甘心被壓制做出的反擊，沒想到此人也不願意。
李昊還真不怕天地遺族不答應，鎮元子在這裡說什麼置身事外，只是扯淡，天地遺族這麼龐大，他不信全聽鎮元子的。
“好。”鎮元子咬着牙答應下來：“第一步就先這麼做。”
“你們又不虧，別做出一副苦大仇深的樣子。”李昊搖頭道。
鎮元子則冷哼一聲，虧倒是不虧，只是暫時和他們預想中的有太大差距，但這只是第一步，沒人說絞殺地府結束之後就天下太平了。
雙方終於達成初步協定，與此同時，比賽依舊在如火如荼地進行中，而鎮元子也沒有了閒聊的心境，倒是李昊好奇地問道：
“道兄，你現在究竟是今生還是真正的鎮元子？”
這個問題不是李昊突發奇想，而是他意識到，即便鎮元子知道自己身上有徹底融合元靈碎片，而不留隱患的方法，但始終沒有問過。
這和太白金星表現出來的渴望，以及天庭的態度轉變都不一樣，他似乎不太在乎。
“你已經意識到了？”鎮元子微愣，倒也沒有隱瞞：“我是他，也是我，我們在逐步融合。”
李昊皺眉，詫異於鎮元子的想法。
“這不是取代，而是融合。”鎮元子掃了他一眼，面無表情：
“天庭和地府的很多仙神，都因爲懼怕元靈碎片會取代自己，有些人已經不敢再融合元靈碎片，努力提升自身修爲，以求壓制。”
“所以，很多仙神的實力已經數千年停滯不前。”
“而我，主動選擇融合，元靈碎片於我而言，是大補。”
李昊若有所思，兩人間徹底陷入沉寂，直到大半天后，鎮元子一聲輕咦。
“此人…倒是不錯…”他目光看着一座擂臺，現在擂臺只剩下八座，算是到了最後環節，脫穎而出的每一人都極爲強橫，和對手的戰鬥博弈極爲精彩，時間也很長。
但只有一人，結束戰鬥的速度依舊很快，肌肉精壯，足有丈高，穿着獸皮衣，搏殺風格大開大合。
他的敵人是一位貴公子，穿着鎏金長袍，手持一柄細劍，隨手一斬，便是璀璨的漫天劍光，踏着流雲步，身似流霧涌動，手中捏訣，符文逸散，雷龍咆哮，左右夾擊。
戰鬥風格雖然一板一眼，但極爲絲滑流暢，顯然出身世家大族。
但碰上此人卻有些不太靈光，一聲大喝，猶如獅吼，便震散漫天璀璨劍光，那左臂更是猶如鐵錘，狠狠地砸在咆哮而來的雷龍之上，化作雷海消散。
他三步並作兩步，塊頭很大速度卻極快，大手直接捏住那貴公子的頭顱，狠狠地甩在地上，砰砰作響。
一抹流光落下包裹貴公子，明月出手了，代表着貴公子落敗。
那貴公子明顯有些失魂落魄，下臺的時候甚至險些跌倒在地上。
“有趣，好強悍的肉身…”鎮元子目露感興趣的神色。
“這肉身的確不錯，這還只是他的一部分實力，真正實力，已經觸及人仙。”李昊雙目化作琉璃，而後訝異道：“好年輕，似乎只有十幾歲。”
此人戰鬥的確是以純粹的肉身之力，那涌動着的氣血如海，有種莫名的即視感-－和他最開始的時候很像。
此人所走的修行之路，李昊前所未見，而且不是轉世仙神，應該是某種特殊體質。
實際上大天地中，已經不會有新的轉世仙神出現，該覺醒的都已經覺醒。
“不錯，年紀的確…”鎮元子也看得出來，自然滿意，但感嘆了半句猛然頓住，他想起旁邊的李昊，似乎也就比這傢伙大幾歲而已。
剛吃了虧，他自然不想變相地讚歎李昊，把後半句話硬生生憋了回去。
接下來幾乎算是此人的個人獨秀，沒有人能在他手中做過三招，即便是最終決戰的對手，也不過堪堪撐過百招，便黯然落敗。
“能在我手中撐這麼長時間，你已經很不錯。”他甕聲道，眼前之人黑衣染血，喘着粗氣，手持長槍，槍身已經彎曲，緊咬牙關：“道兄，不知你叫什麼名字，我以前怎麼從來沒聽說過。”
“焱獄…”他吐出兩個字，“剛從大山走出來，名聲不顯。”
“乖乖，十州第一的陰白石，才堪堪撐過百招，此人也太強了。”下方衆多修士喉頭滾動，十分想問，山是什麼山。
“天地豪傑果然無數。”陰白石苦笑一聲，下了臺。
“你叫焱獄？”明月還沒宣佈，最後勝者便被一道和煦的聲音打斷，鎮元子竟然走了出來，詢問道。
“嘶，聞所未聞，鎮元大仙還是第一次主動走出蓮臺詢問勝者吧。”
“此人太妖孽，恐怕在整個大天地年輕一代，算上那些世家培養的精英也排得上名號。”
“鎮元大仙這是起了惜才之心，此人妖孽如此，倒也正常。”
“不錯…”焱獄神色並無變化，依舊死板，也無半點恭敬之意。
“不卑不亢，很好。”鎮元子越發滿意，溫和問道：“你可願意入我門下，做我弟子。”
衆人豔羨的目光中，焱獄卻吐出了一個讓所有人都愕然的答案：“不願。”
衆人面面相覷，天大的富貴擺在面前，此人居然不願意，失心瘋嗎？
“不願？”鎮元子微愣，眉頭頓時緊鎖，有些不悅地沉聲道：“既然如此，那你爲何參加這論道大會？只是爲了求我一枚人蔘果？”
“或者沽名釣譽，戲耍我？”說這句話的時候，鎮元子神色冷冽，聲音猶如滾滾天雷。
衆人噤若寒蟬，雖然鎮元大仙日常表現得頗爲溫和，但沒人忘記他是一尊金仙，怒而萬里伏屍。
“不，是因爲那傢伙說…”焱獄指向明月，繼續道：“可以拜那大聖爲師。”
話音落下，天地靜的落針可聞，鎮元子本就凜冽的臉色，變得更加沉凝，若非此人天姿舉世罕見，他都要懷疑，對方是李昊特意派出來砸場子的。
衆人面面相覷，原來是爲了拜李昊爲師？那好像也不是這麼難理解，不過此人也太一根筋，不知早說嗎？
現在鎮元大仙已經主動從蓮臺中走出，垂詢於你，你再這麼說，讓鎮元大仙下不來臺，還能有好果子吃？
“我？”李昊也有些意外，此人天資的確非凡，但他又沒受此界薰陶，沒有收徒的想法。
“我並無收徒之意。”李昊搖頭，直接拒絕。
那焱獄皺眉，開口道：“我註定會踏足金仙，乃至更高境界，收我爲徒，你不會後悔。”
好傢伙…這麼自信？你要不要收着點，鎮元子的臉都成鍋底了。
不過，李昊也頗爲好奇，這傢伙哪來這麼大的自信，就因爲那特殊的體質？
我倒要看看，到底是什麼體質…李昊眸光微閃，身形似動非動，手中已然浮現一滴猩紅的血液。
隨意丟進須彌空間，然而浮現的說明，卻讓李昊臉色微變－-
【聖族之血：擁有污染天地萬靈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