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鳴持續不斷。
伴隨着拳頭一下又一下轟擊巖壁，迴盪在逐漸擴大的地下空間內。
整個空間搖搖欲墜。
頭頂有大片大片的碎石砸落。
但這些動靜。
陳昇根本聽不到，也看不到。
揮拳時，氣流拂過皮膚。
雷霆躍動時，帶來的刺痛感。
以及石塊砸落身體，然後被震碎的觸感。
這是陳昇如今唯一能夠感受到的東西。
他不確定“尊老”是否已經死亡。
亦不確定，敵人是否還在。
但隨着時間逐漸流逝。
他已經數分鐘，沒有感覺到自己打中尊老的殘軀。
僅存的感官能力，也沒有繼續消散。
走了？
還是已經死了？
陳昇並不清楚。
但一直這麼打下去，也不是辦法。
終於，
隨着轟鳴聲逐漸微弱，直至徹底消失。
陳昇停手。
他嘗試着伸出手掌，先是在身旁的巖壁挖出一塊碎石。
隨後，
手掌於身前擺動。
龐大的力量屬性下。
雖只是輕微的動作。
亦能攪動氣流，掀起狂風。
狂風捲起灰燼與碎石。
於周遭飛舞着。
陳昇就這麼站在不動。
每當尊老殘軀所化的灰燼觸碰手掌。
手指便會立刻將其捏住。
這些由自己親手打爛的殘軀。
其觸感，陳昇再熟悉不過。
就連數量，亦是瞭如指掌。
破空聲接連響起。
手掌於半空中化作虛影。
不多時。
原本由尊老殘軀所化的灰燼。
便盡數被陳昇摻入岩石中。
緊接着，
雷霆躍動。
原本堅硬的岩石迅速變紅，軟化。
又在陳昇手掌揉搓之下變形。
最終，
尊老的骨灰，被陳昇直接煉入岩石中。
下一秒。
唰！
陳昇身形消失。
他並沒有直接離開。
而是探索着周遭洞穴的每一寸角落。
霎那間。
便已經探索完畢。
再次出現的陳昇，眉頭緊鎖。
雖然他沒有發現尊老的蹤跡，並且將所有骨灰盡數煉入岩石。
但聯想到先前，“尊老”的力量大增，以及說話語言的變化。
令陳昇內心始終有些難以放鬆。
但事到如今，
在這裡苦思冥想，亦沒有什麼辦法。
他決定先想辦法找到黎武極。
這老頭雖然實力不濟，但見多識廣。
或許對於尊老的異狀，會有些許瞭解。
想到這裡。
轟！
陳昇沒有再過多耽擱。
他身形一躍，直接撞破頭頂的岩層。
——
京都。
濃煙四起。
亂象紛生。
整個城市，到處都是呼救以及哀嚎的聲音。
如果說陳昇與尊老的第一次碰撞，只是在地面引起一場小型地震，還沒有造成大量的傷亡。
那麼當天人出現後。
二人戰鬥所造成的影響，堪比一場自然災害。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
第二次的地震到來時，大量武術協會以及武安局的人員，已經分佈在城市的各個角落。
在救援隊的奔走之下。
除開一些運氣實在太差，當場死亡的平民。
大多數人，都已經被救助到空闊地帶，由專門的醫療人員及時救治。
此刻。
武術協會建築前。
轟！
地面轟然破開。
渾身不着寸縷的陳昇破土而出。
他雙眼緊閉。
來到第一時間，他下意識地轉動腦袋，準備感知周遭的情況。
但現在的陳昇，目不能視耳不能聞。
他只能站在地面，根據周遭氣流的涌動，儘可能地辨明情況。
但也十分有限。
手指微微動彈。
陳昇僅僅能夠感受得到，空氣中的雜質十分明顯。
從觸感來看。
更像是細碎的塵沙。
果不其然。
正如他先前感知的那般。
他在地下轟擊，必然會給地面造成影響。
但陳昇沒得選。
面對實力強大的敵人。
如果他還顧忌其他人，只能讓自己陷入無法翻盤的絕境中。
這時。
一隊正奔走着準備救援的武安局成員，發現了陳昇的存在。
這一隊救援人員在發現陳昇後，並沒有第一時間出聲。
他們互相對視一眼。
雖然注意力依舊放在陳昇身上。
但身形卻悄然遠去。
直到離開陳昇上百米，方纔向上面發送情報。
早在先前，黎武極便已經下達命令。
要求所有身處京都的救援人員，一旦發現異常目標便立刻上報。
即便如今整個京都，有着爲數不少開啓呼吸態的武者在參與救援。
但陳昇高達四米的恐怖體型，以及光是靠近便令人難以呼吸的威壓，依舊十分引人矚目。
加上其雙眼緊閉，神色凝重。
渾身上下更是未着片縷。
看起來要多奇怪，就有多奇怪。
於是，
在情報發送沒多久後。
四面八方便有人影飛速靠近，他們面帶戒備，將陳昇團團圍住。
嗯？
陳昇感知到不對勁。
氣流的涌動，似乎十分急促。
周圍，有人？
“是武術協會的人？”
陳昇閉着眼睛，開口詢問。
沒有人給予回答。
他們只是默默地注視着這尊堪比神明般的巨人。
面對這情況。
陳昇眉頭越皺越深。
他只能分辨出周圍有爲數不少的人。
卻無法分清是敵是友。
人數具體又有多少。
這種無法掌控情況，只能被動等待的局面。
令陳昇的心情愈發煩躁。
好在，
這一情況，並沒有持續多久。
伴隨着一道流光自天際出現，並迅速逼近。
砰！
人影落地。
如今的黎武極，看上去有些許狼狽。
花白的頭髮被汗水打溼，一束束貼在額頭。
呼吸稍顯凌亂。
他的速度很快。
掀起的氣流，更不是先前武術協會成員可以相提並論的。
陳昇手指微動。
“黎武極？”
“還是誰？”
他身體肌肉繃緊，隨時準備做出攻擊。
雖說大概率是同陣營的人。
但先前天人直到消失時，那十分輕鬆的語氣，陳昇還沒有忘記。
他總有種對方並沒有死的錯覺。
因此，
直到現在，
陳昇心中，依舊沒有放鬆警惕。
黎武極落地的第一瞬間，便向周圍的救援人員做出手勢，令其各自散開。
如今京都還有大量的平民被壓在廢墟中。
既然從地底出現的是陳昇。
這些人自然沒必要在這裡浪費時間。
破空聲接二連三。
救援人員沒有遲疑，立刻離開。
“陳昇？”
黎武極一步步靠近陳昇，面露疑惑。
他自然看得出來，陳昇的狀態似乎十分不對勁。
“誰？”
黎武極體表，神光依舊流轉。
令周遭的氣流，以十分不尋常的軌跡涌動着。
在陳昇的感知中。
便是有一個實力不俗的人，正在逐漸靠近。
轟！
不等黎武極反應過來。
陳昇肌肉虯結的恐怖手臂瞬間竄出，抓向黎武極。
！！！
黎武極面露駭然，壓根沒有想到陳昇會突然出手。
情急之下，
神光瞬間綻放。
砰！
腳下地面瞬間開裂。
黎武極身形便要暴退。
但陳昇失去的，僅僅只是感官能力。
他的身體屬性，可是一點沒少。
啪！
沒有絲毫意外。
手掌瞬間攥住黎武極的身體。
輕輕一捏。
龐然巨力席捲周身。
神光接連閃爍，沒能阻隔分毫便直接隱沒。
“我不知道你是誰。”
“先跟我證明身份。”
確保手中之人已經失去反抗能力。
陳昇冷聲說道。
聞言。
黎武極眼中，原本驚恐的神色逐漸褪去。
方纔的一剎那，
他甚至以爲尊老已經控制陳昇的身體。
好在，
陳昇點到即止。
神光消失後，手掌便沒有繼續收緊。
事情，似乎並沒有朝着最壞的方向發展。
否則的話
黎武極實在難以想象。
在掌控陳昇的身體，以及心之力權柄後。
還有誰能阻擋得了尊老。
但是
隨着情緒逐漸平和。
望着雙目緊閉的陳昇，黎武極愈發疑惑。
到底發生了什麼？
能夠讓陳昇連自己都認不出來？
疑惑歸疑惑。
“陳昇，是我——”
黎武極便準備開口，向陳昇證明身份。
“別說話。”
“我聽不見。”
“在手掌畫。”
聞言。
黎武極只能伸出手臂，在陳昇皮膚上划動。
速度很快。
幾乎連成一片虛影。
陳昇的情況，似乎十分複雜。
其看不到人，也聽不見聲音。
黎武極諸多驗證之法，皆難以起效。
只能用最爲簡單直白的方法。
將只有他和陳昇知道的信息告知對方。
至於陳昇信不信。
便只能聽天由命。
他如今所說的，
便是與陳昇第一次見面時，二人談話間的所有內容。
一句不漏。
一字不差。
他相信以陳昇的記憶力，應該能夠一一對應得上。
數個呼吸間。
黎武極手便已經停下。
他有些緊張地看着陳昇。
下一秒。
手掌放開。
“不好意思。”
“我如今情況特殊，只能如此行事。”
“現在京都這邊什麼情況？”
陳昇並沒有解釋自身的情況。
只是輕輕黎武極放在距離他數米的位置。
這個距離。
一旦黎武極有所異動。
陳昇的反擊，便會瞬間降臨。
“.”
擡起頭看向陳昇。
黎武極欲言又止。
他清楚，對方這是還沒有放鬆警惕。
只能繼續用比劃的方式，將自己要說的話傳遞給陳昇。
不多時，
獲得如今情報的信息。
陳昇凝重的臉色，方纔有所緩解。
雖說他對於面前的人是否真的是黎武極，還抱有一絲懷疑。
但總不能因爲懷疑，便遲遲沒有動作吧。
且行且看。
等這邊事情了當。
陳昇想要回到修煉中，儘快提升自己的實力。
三十八萬的身體屬性，既然能夠抵消掉先前尊老的權柄之力。
但便說明，只要身體足夠強大，便能夠抗衡這種對於規則的直接修改。
三十八萬不夠，那就繼續提升！
以現在的變強速度。
陳昇相信，
過不了多久，自己便可以重獲感官。
此時。
在講解京都的大致情況過後。
黎武極面露猶豫。
似乎是在思考什麼。
但看着陳昇如今的模樣
最終，
他還是沒有多說什麼。
‘陳昇，這次多謝你。’
‘後續的事情，我這邊會解決的。’
‘至於你身體的情況，有什麼我能幫得上忙的，儘管開口。’
力宗以及尊老的行動，尚有些許餘波。
但以目前的人力，倒也勉強能夠解決得了，只是時間問題。
本質意義上，
今晚的事情，都是由自己曾經的過錯鬧出的亂子。
陳昇願意出手幫助，黎武極已是感激不盡。
他難以再開口要求對方做什麼。
‘你接下來有何打算？’
黎武極詢問陳昇。
“先回意合門吧。”
陳昇回答。
‘好，我會命人帶你回到意合門。’
‘待今晚的事情結束後，我會去找你。’
黎武極直接答應下來。
緊接着，
他便開始用對講機呼叫最近的人員，準備讓其帶着陳昇前往意合門。
‘人馬上就到。’
‘我還有事情需要處理，之後再詳談。’
黎武極似乎有些匆忙。
交代陳昇幾句過後，他身上便再次泛起流光，朝着遠方奔去。
感受着黎武極的離開。
陳昇雖不明白爲何其如此匆忙，但也沒有多想。
他只想儘快找一處地點，解決自己的事情。
很快，
便有一名穿着便裝的青年趕到這裡。
或許是黎武極已經提前交代好。
其並沒有立刻來到陳昇身前，而是停留兩米開外。
咕嘟。
擡頭望着面前，擁有神明身軀的陳昇。
青年呼吸一窒，下意識地嚥了咽口水，看上去十分緊張。
他不過是一個剛開始修煉呼吸法沒多久的武者。
面對陳昇這種級別的人物。
他能夠剋制心中的恐懼，並且沒有表現得太過失態，已經是極爲難得的事情。
唰！
手臂再度竄出。
陳昇將其攥起。
嚇得青年險些叫喊出聲。
“帶路。”
“你只需劃出前進方向即可。”
陳昇淡淡說道。
“是是，大人。”
青年不知道爲什麼自己要叫對方大人。
也不知道面對一個聽不到的人，自己回覆有什麼用。
但他下意識地這麼做。
他顫顫巍巍地伸出手臂。
在陳昇手掌處，輕輕向前一劃。
下一秒。
轟！！！
天旋地轉。
狂風撲面而來，將青年臉上的皮肉拉扯至極限。
周遭的景色飛速逝去。
強烈的眩暈感令他胃裡一陣翻涌。
快到他根本反應不過來。
“停！停！！”
他驚恐叫喊。
接連數聲過後，方纔響起陳昇聽不到。
他連忙將手臂擡起。
狂戳陳昇的手掌。
唰！
先是極速。
又是驟停。
“嘔——”
沒有絲毫意外。
青年口若泉涌。
將今晚吃的東西吐個一乾二淨。
好在陳昇及時察覺其身體的抽搐，並將其直接放到地上。
這纔沒有被吐一手。
好半天。
青年方纔緩過神來。
他擡起頭，正準備跟陳昇說些什麼。
轟！轟！轟！
不遠處傳來的轟鳴聲，頓時吸引他的目光。
青年身形一僵，似乎想到什麼。
他機械般扭過腦袋，看向聲音來處。
面色，如喪考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