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視狀態下。
肌肉骨骼，神經器官。
一樣樣事物自視線邊角流逝。
而那原本細微到難以察覺的事物，卻在陳昇眼中不斷放大。
直至，
進入細胞層面。
原本流淌於血管中的血液，已然化作猩紅色的海洋。
繼續深入。
陳昇看到組成血液的各種細胞組織。
這是他目前能夠做到的極限。
再繼續深入，便是分子層面。
根據陳昇估計，那恐怕是進軍聖境才需要考慮的事情。
距離現在的他來說，還過於遙遠。
目前能夠看清的視界，對於他修煉第三層應該已經足夠了。
簡單地適應一番暴漲的靈魂之力。
陳昇收起思緒，開始調動靈魂之力牽引力量分子。
面板升級技能的本質，是將相同的修煉過程在短時間內千次萬次的重複，直至達到某個臨界點。
呼吸法，不論是第一層還是最終境界，用的都是同樣的修煉方式。
因此，
陳昇只要技能點足夠，便可以隨心所欲地升級呼吸法。
但密功不同。
大多數密功想要提升境界，通常需要對身體進行不同方面的改造。
這些改造往往大相徑庭，無法統一而論。
因此，
每次枯榮聖經晉升境界，除了需要靈魂之力達標以外，還需要陳昇完成一次既定的練習過程。
而後，面板才能一次又一次地修正，直至抵達完美之境。
陳昇現在要做的，便是完成第一次過程。
半小時後。
嘗試完畢的陳昇睜開眼睛。
雖然他沒能成功。
但內心，盡是興奮。
因爲，他已經看到了希望。
枯榮聖經的後兩層境界並非完完全全是異想天開。
只不過相比較前兩層，境界表現相差過大，所需的靈魂之力也是天壤之別。
但並非遙不可及。
或許，
只需要再來幾個三代天人供小黑吸收。
他便可以順利晉升到第三境。
屆時，
他的實力，也將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
至於現在，
雖然枯榮聖經暫時指望不上。
但如今翻一倍的靈魂之力，卻已經足夠陳昇進行枯榮聖經的第三輪修行！
不僅僅基礎屬性可以翻倍，就連慾望魔身帶來的種種加持能力，也將再邁一層樓。
修成第三輪能否戰勝初代天人，陳昇不敢肯定。
但他不可能因爲聽到赤的一面之詞，就被初代天人的強大嚇得瑟瑟發抖，惶惶不安。
對方到底斤兩如何。
終究還是需要嘗試的。
想到這裡。
陳昇看向小黑。
小黑之所以能夠從天人身上獲得靈魂之力，是因爲某種力量的存在。
而根據陳昇猜測。
那股力量，或許便是來自於無上之魔。
對方的力量經由小黑吸收，便可直接強化陳昇的靈魂之力。
至於那些小黑本能感到厭惡的天人後裔。
或許是因爲血脈不斷稀釋之下，無上之魔的力量早已經和智人血脈混作一團，形成某種密不可分且難以言喻的事物。
就好似某種味道極其低劣，且營養價值無限接近於無的食物。
不到生死關頭，大概沒有人會選擇吃類似的東西。
這也能解釋，爲什麼同樣是天人後裔，有的人覺醒的權柄份額就多，有的人就少。
前者，相比就是血脈尚未完全稀釋的存在。
“你吞噬那個三代天人的過程，有感覺到什麼嗎？”
如今天人整個種族，都是在無上之魔的力量爲基礎下誕生的。
陳昇十分好奇。
經由小黑這次吸收，那名三代天人是徹徹底底死亡，還是依舊能在天人大本營復活。
“我我不清楚。”
“我就吃着吃着，發現沒了。”
“還有另外一團靈魂，我暫時沒吃。”
小黑所指的，便是翼所佔據的二代天人本體靈魂。
二代天人的實力遠遠超過三代。
即便陳昇能夠輕鬆碾壓對方，但他畢竟不是小黑，無法做到憑藉着自己吞噬對方。
更何況，
在面對甦醒的天人襲擊，或許這些二代天人能夠派上一些用場也說不定。
因此，
陳昇暫時不打算對他們動手。
至於靈魂之力的增強，
陳昇有足夠的理由相信，提前甦醒的三代天人絕對不止面前發現的這三個。
他大可以從這一方面着手。
拿出手機。
陳昇準備給黎武極發短信，令其派人過來接收這個沉眠中的二代天人，順便提出自己的訴求，希望黎武極手中的那個三代天人利用完畢後，可以送來自己這裡。
做完這一切，陳昇便再度閉上眼睛。
“吸——”
“呼——”
一次又一次的深呼吸中。
腦海的雜念逐漸被摒棄，化作混沌的虛無。
如今的他，沒有太多的時間。
當下，
便要能提升一分，就算一分。
——————
黑暗。
空虛。
混沌。
翼不知道自己身處何方。
也忘記了，自己是怎麼淪落到現在這個境地的。
到底發生了什麼？
爲什麼自己的記憶中，殘留着恐懼與絕望？
自己遭遇了什麼？
到底
翼感覺自己的思維十分遲鈍。
簡簡單單的幾個疑惑，愣是用了很久很久纔想明白。
但他並沒有放棄嘗試，而是試圖探尋着自己的記憶。
黑暗之中。
翼感覺不到時間的流逝。
奇怪的是，
也沒有任何的不耐情緒。
只有一股想要知道發生了什麼的強烈好奇心指引着他。
最終，
他成功了。
他嘗試着探尋最近的記憶。
一幅幅鮮明的畫面，在混沌虛無的黑暗中逐漸閃過。
從自己醒來，接受使命，獲得力量。
開始尋找合適的二代天人墓穴，並趁着對方尚未清醒之際成功佔據其身體。
自己，成功了？
翼感到十分疑惑。
那現在，是什麼情況？
那一直充斥在自己內心深處的恐懼與絕望，又是從何處來？
好奇心愈發強烈。
驅使着翼不斷觀看着記憶畫面。
他似乎回到了剛剛佔據二代天人軀體的那段時間。
強大，堪稱無與倫比的力量充斥着身體。
這是他從來不曾設想過的力量。
原身與之相較，猶如雲泥之別。
二代天人便已經如此強大。
那麼初代天人，擁有的又是何等偉力？
又爲何，
直至今日，還不將那些該死的智人螻蟻，從這個星球上徹底掃除乾淨？
疑惑自腦海一閃而過。
很快便已經被翼拋之腦後。
他沒有忘記，自己真正要尋找的是什麼。
記憶的畫卷，於眼前再度展開。
翼看到，佔據天人身軀的自己，因爲一時還無法掌控對方的力量，導致“生滅”自主擴散。
但隨着生滅吸收着地表事物的生命力。
沉眠許久的身軀，正在逐漸恢復活力。
強大的感覺猶如添磚加瓦，帶領着他一步步邁向更高的層次。
愉悅。
翼體會到當時的自己，是前所未有的愉悅。然而，
這份愉悅並沒有持續多久。
轟！
隨着一聲轟鳴在記憶中爆發。
發生了什麼？
身處黑暗中的翼，與當時躺在棺槨中的翼有着相同的想法。
但很快，
熟悉且令人厭惡的味道，便讓他們意識到有敵人來襲。
那是智人的味道。
“智人？”
短暫疑惑過後。
殺意便已經充斥腦海。
“那就死！”
翼眼看着記憶中的自己瞬間爆起，試圖斬殺靠近的智人。
但就在這時。
隨着視角的飛速晃動。
透過瀰漫着在四周的塵霧。
一張冷漠的雙眼，隨之映入眼簾。
！！！
看到這雙眼睛的同時。
翼之感覺內心劇烈震顫。
那原本只在深處瀰漫的恐懼與絕望，因爲這雙眼睛的出現被瞬間激發，於眨眼間充斥心靈與大腦。
要逃！
要逃！！
不要進攻！！
翼下意識地想要控制着畫卷中的自己。
但那只是記憶，而非現實。
又如何操控得了。
接下來的一段時間裡，曾經在墓穴中發生的一切再度重演。
直至最後。
在畫卷之中，只剩下陳昇那雙冷漠的眼睛，居高臨下地注視着翼。
“不肯說話沒關係。”
“你，還有別的價值。”
陳昇的目光，彷彿能夠穿越記憶的阻隔。
令翼再度回憶起原本已經遺忘的恐懼。
那緩緩舉起的拳頭，如雷霆般轟然落下。
身體，
於頃刻間撕裂。
思維，
亦隨之被禁錮。
痛苦。
恐懼。
絕望。
面對陳昇一次又一次落下的拳頭。
翼只能眼睜睜地看着自己的肉身被打碎，靈魂也被某種奇特的力量削弱。
直至，徹底陷入黑暗。
自己，死了？
直到現在，
翼才終於意識到，到底發生了是什麼。
所以，
自己落到這般境地，是因爲那個智人？
接受事實的他，只覺得內心愈發疑惑。
爲何對方如此強大？
甚至比他見過的二代天人還要強大。
這到底.是爲什麼？
直到這時。
翼的思維已然徹底恢復，不再是先前那般緩慢的狀態。
他也明白，自己如今的處境。
靈魂已經被徹底摧毀的他，只能通過初代天人再度復活。
只是，
這種處境，他只從別的天人口中聽到過。
從出生到現在的數萬年裡，這還是翼第一次淪落到這般悽慘的局面。
任務徹底失敗的自己，該如何面對初代的大人們？
他未曾設想過。
正如同他也未曾想過，自己能將如此簡單的任務搞砸一般。
而現實的情況，似乎也沒有給翼多想的時間。
無邊無際的黑暗中。
一抹亮光驟然出現。
翼並不清楚那光亮是什麼。
但對於他而言，那裡有着莫大的吸引力，令他根本無法抗拒。
翼只能本能地控制着身體，如同剛剛學會游泳的孩童，笨拙地擺動着身軀向上方的光亮靠近。
隨着距離越來越近。
光芒逐漸驅散黑暗。
翼陡然感覺到，自己的身體開始恢復知覺。
身體傳來冰冷的觸感，充斥着後背。
掌心處卻傳來溫暖的感覺。
好似有什麼人，正牽着他的手？
不等翼疑惑。
終於，
他緩慢地遊入光芒中。
原本輕飄飄的身體，在這一刻恢復重力。
嗖！
極速。
前所未有的拉扯力，帶着翼的意識穿越無盡空間。
這種速度，彷彿已經超越時間以及空間的阻隔。
雖然只有一剎那。
卻令翼感覺自己已經穿越了整個宇宙。
“嗬——”
伴隨着倒吸涼氣的聲音。
原本躺在地面的身軀豁然坐起。
重新復活過來的翼滿頭大汗，只感覺好似經歷了一場噩夢。
心臟狂跳不止，似乎隨時有可能衝破胸膛。
“你醒啦。”
直到一道溫柔到極致的女人聲音在他耳邊響起，並彷彿具有魔力般撫平他的一切情緒。
翼這纔回過神來。
他第一時間觀察着周圍的環境。
卻發現自己處在一片濃郁的迷霧中。
周圍十分安靜。
除開自己先前聽到的聲音以外，再無半點聲音。
迷霧籠罩之下，翼只能隱約看見周圍有或站立，或是盤坐的身影。
他們盡數保持着一動不動的狀態，似乎並非真正的生命體。
這裡就是，初代天人所在？
翼突然想起，先前那道安撫自己心神的聲音。
以及，
掌心處不斷傳來的溫暖。
直到這時他才發現，似乎有個人一直蹲坐在自己身旁，正牽自己的雙手。
他依舊看不清對方被迷霧籠罩的外表，只能隱約看到其身形所在。
“感受如何？”
“這應該是你第一次來到這裡吧？”
這時。
身旁之人再度出聲。
“我已經看到了你經歷的一切。”
“我們不會怪你。”
“錯不在你。”
直到這時。
翼哪裡還意識不到。
自己身旁坐着的這個人，很可能就是初代天人中的一員。
但出乎他預料的是，
他本以爲這些天人力量的源頭，如同神明般的存在，應該是高高在上。
但現在，
卻給他一種十分親切的感覺。
對方說話間，
甚至還伸出一隻手掌，輕輕撫摸着翼的腦袋。
猶如一個母親，撫摸着因爲犯錯而愧疚的孩童。
這種感覺。
好奇妙。
一時間，翼腦海深處早已經模糊的記憶，似乎正在逐漸被喚醒。
那是尚且年幼的他，被母親抱在懷裡時難得體會到的溫暖與安心。
這種感覺，太過久遠。
久遠到，翼甚至都沒想到還存在。
而現在，
身旁的人話語以及舉動，再度將這份回憶喚醒。
“辛苦你了，孩子。”
“歡迎回家。”
終於，
翼再也忍受不住。
淚水，徹底將視線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