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之後。
二人的談話，又持續了一段時間。
更多的，是黎武極講述自己當年是如何遍尋各地，拼湊出智人與天人兩個種族所發生的事情。
“獲得力量的天人，將曾經受到的痛苦十倍百倍地施加在智人身上。”
“當時的智人依舊處於矇昧階段，根本無法對抗擁有權柄之力的天人。”
“大量的智人開始被屠殺，折磨。”
“正如曾經的天人那般。”
“那段時間，可以說是智人的黑暗時期。”
“但幸運的是。”
“天人在獲得那位神秘存在饋贈，並擁有強大力量的同時，似乎也有了一些限制。”
“什麼限制？”
陳昇適時提問。
他有種直覺。
黎武極現在要說的，恐怕就是在漫長的歲月裡，人類能夠一次又一次地打敗天人的原因。
“天人雖然不死。”
“但他們似乎失去了生育能力。”
“在各個時期的古籍中，都有對天人外貌以及能力的描述。”
“而這些資料，有許多的重合部分。”
“出現的天人數量，也沒有太大的變化。”
“因此，我推斷出天人在獲得饋贈的同時，也失去生育能力。”
“這也能夠解釋，爲什麼智人早期沒有被趕盡殺絕的原因。”
“雖然天人實力強大，但想要徹底殺光分佈極廣且繁衍能力極強的智人，恐怕沒有那麼容易。”
“同時，天人實力參差不齊，且並非所有天人都是一條心。”
說到這裡。
黎武極反問陳昇。
“你知道天人細胞吧？”
一聽這話。
陳昇雖然看不見。
但還是下意識地轉動腦袋，看向記憶中木屋所在的方向。
他當然知道天人細胞。
申子明，曾經便是天人細胞的持有者。
只是後來在氣結石的幫助下等等。
陳昇面色一動。
是啊。
他怎麼就忘了氣結石的存在。
氣結石，既可以給他提供能量，用以升級真視之眼。
又可以用來抹除天人細胞。
先前與尊老的戰鬥中，其也曾經提到過，氣結石能夠用來壓制那具人造天人的肉體排斥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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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道
陳昇心中隱隱有猜想。
“嗯，天人細胞，我瞭解過。”
但他並沒有立刻詢問，而是點點頭，算是對黎武極先前問題的迴應。
“一些人類體內，之所以擁有天人細胞。”
“正是因爲天人族羣中有極少部分，是偏向於和人類共同生存的。”
“從智人獵殺天人，到天人獲得力量，期間經歷漫長的歲月。”
“在這段時間裡，也不是所有智人族羣都選擇對天人趕盡殺絕。”
“有一部分智人族羣選擇收容天人，並和他們一同捕獵，生存。”
“雙方逐漸融合，不分彼此，血脈也不再純粹。”
“在獲得力量之後，也是這一部分天人以及混血兒，幫助智人抗衡着其他天人。”
說到這裡。
黎武極手臂划動的動作，逐漸緩下來。
談話許久。
加上他原本狀態就不是很好。
其面色看上去似乎有些疲憊。
“這就是我目前所知的，關於天人的所有情報。”
“其中諸多內容，皆與人類羣體中的認知相差甚大。”
“加上人類羣體中，亦有不少天人細胞的持有者。”
“我擔心這樣的信息泄漏出去，容易造成一些不必要的麻煩。”
“所以.”
黎武極沒有將話說完。
但陳昇已經明白他的意思。
“放心，我沒有那個閒心，到處去散播秘密。”
聞言。
黎武極這才放心地點頭。
老人的神情，愈發疲憊。
不論是受災的京都，亦或者是失去大量人手的武術協會。
都有着許多的事情，需要他去主持。
他無法離開太長時間。
這一次回來，主要也是爲了確認陳昇的身體情況，以及瞭解陳昇與尊老戰鬥時發生的事情。
至於休息。
黎武極不打算，也不敢休息。
他的心中，同樣有着極強的緊迫感。
雖說這一次天人的短暫甦醒，主要原因似乎是因爲尊老所製造的身軀。
但是，
這也說明一件事。
那些沉睡的天人，已經不再是對外界毫無反應的。
他們正從深度睡眠中，一步步走向清醒。
距離那一天的到來，恐怕不會太久遠了。
根據黎武極自身的推算。
短則半個月。
長則一個月。
便會有一批天人甦醒。
在那之前，他有太多太多的事情需要處理。
想到這裡。
黎武極再度擡起乾瘦的手臂，於黑板上輕輕划動。
“如另無他事，我便先行離開。”
“京都那邊，還有諸多事務。”
說着。
黎武極用手臂撐着身體，從地面緩緩站起。
雖精神疲憊。
但坐上這麼一會兒，倒是令他的體力恢復些許。
接下來，
他便打算回到京都，繼續處理一些後續事宜。
“我還有一件事。”
小黑將黎武極的話語傳達後。
陳昇再次開口。
京都那邊的事情，他幫不上什麼忙。
陳昇也沒打算將時間浪費在這些事情上面。
他喚住黎武極，其實是想詢問氣結石能否壓制天人，以及請求對方派一個人，幫自己挑選密功。
對於密功，陳昇瞭解並不算深。
他所知的，也只有第一次來到意合門時所觀的那幾本。
如果黎武極這邊，能夠派出一個對於密功有足夠研究的人。
便可以節省他許多時間。
只是。
在陳昇喊住黎武極的一瞬間。
“什麼東西？！”
充斥着驚訝的聲音，陡然自主峰上方傳來。
陳昇沒有聽到。
但不論是黎武極，還是原本在木屋中休息的申子明，都聽到了這一聲驚呼。
砰！
不遠處。
木屋的門被一把推開。
申子明驚疑不定地看向主峰。
又看了看陳昇二人。
他立刻擡腳。
“子明，你先等等。”
黎武極見申子明似乎有想要前去查看的打算，立刻擡手製止。
意合門內諸人，皆處於虛弱狀態。
如今情況尚且不明。
還是謹慎行事的好。
想到這裡。
黎武極決定先將事情告知陳昇。
畢竟，如今身處意合門的人，對方是最強的一個。
“主峰情況有變，我——”
然而。
黎武極的手臂還沒有比劃完。
便有呼嘯風聲在他耳邊響起。
“那就去看看吧。”
轟！
保持着神明狀態的陳昇，一舉一動之間皆有驚人動靜。
他輕輕一踩。
地面瞬間凹陷。
身形如同發射的炮彈，瞬間射向主峰山頭。
由於速度過快。
本就虛弱至極的黎武極一口氣沒喘上來，只感覺眼前直髮黑。
好在。
這刺激的體驗，來得快去得也快。
龐大的身軀砸落山峰。
陳昇隨手一扇。
掀起的狂風，便將掀起的煙塵盡數吹散。
黎武極顧不得有些發昏的大腦，迅速看向四周。
下一秒。
他的眼睛，豁然瞪大。
“怎——”
老人張大着嘴巴。
他手指前方，顫顫巍巍。
剩下的話，卻是怎麼也說不出口。
而諸如他這般表現，並非唯一。
先前上山來祭拜孫一合的三名弟子，亦是目瞪口呆。
之所以會這樣。
皆是因爲衆人目光匯聚之處，一道滿是塵土的身影，正從地裡緩緩爬起。
正是意合門門主，孫一合！
在與項力的戰鬥中，其被項力硬生生將身體打碎，只剩下頭顱，最後由申子明親手安葬。
這一件事。
衆人先前已經從申子明的口中聽說過。
沒有人覺得申子明會騙人。
但現在這個場景.卻是令在場除陳昇以外的所有人，大腦都陷入當機狀態。
“老孫，你——”
“師父，到底——”
這時。
孫一合的弟子以及黎武極同時開口，準備詢問對方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但話剛出口。
便見滿身塵土的孫一合擺擺手。
“打住打住。”
“老頭子我腦瓜子還嗡嗡的，先別吵我。”
孫一合，
並沒有死去。
從墳地裡爬出來的他，雙眼看上去有些渾噩。
似乎是意識尚未清醒。
聞言。
黎武極沒有繼續詢問，而是將目光落在意合門的三名弟子上。
三人臉上，依舊殘留着驚駭的表情。
他們怔怔地看着自己師父，一副想說話又不敢說的模樣。
對此，
黎武極表示理解。
畢竟，親眼看着一個本應該死去的人從土裡爬出來，並且還是極爲親近的人。
即便擁有再強大的心理素質，一時間有些難以接受也是正常。
將部分注意力放在孫一合身上。
黎武極開始向陳昇解釋着如今的情況。
事實上。
只剩一顆頭顱復活這件事情，在頂級武者中並不算離奇。
在場諸人，也不是因爲這事感到震驚。
畢竟，
以靈魂之力爲基石，能夠對肉身進行種種違背現實的改造的密功。
更離譜的效果都有。
他們之所以如此失態。
是因爲孫一合的復活，並不是即時性的復活。
從對方死去到現在，可是足足過了大半天的功夫。
在誰也不認爲孫一合能夠復活的時候。
對方直接從地裡爬了出來。
如此堪稱神蹟般的手段，他們聞所未聞。
不過，
陳昇卻是例外。
在聽聞黎武極講述後。
他第一反應，並不是驚訝於孫一合的復活。
而是在想，對方是怎麼做到的？
權柄之力？
不對。
雖說如今陳昇視力喪失，無法透過注視他人觀察面板。
但之前他就看過孫一合的面板，對方並沒有掌握權柄之力。
那麼便只有密功。
能讓一個被打得只剩下頭顱，並且死了大半天的人重新復活。
這等密功。
他十分有興趣。
就是不知道這意合門的獨家密功，孫一合是否願意忍痛割愛。
陳昇心中盤算着的同時。
砰的一聲。
申子明的身影出現在山峰上。
他的目光，第一時間看向那道坐在地上的人影。
下一秒。
申子明臉上的表情，瞬間凝固。
身爲唯一一個看過孫一合遺體，並將其親手埋葬的人。
他受到的驚駭可想而知。
這也導致申子明的身軀直接僵在原地，一動不動。
與此同時。
孫一合似乎恢復過來。
頭顱緩緩擡起。
其雙眼神采奕奕。
儼然沒有半點迷茫之色。
甚至相比以往，還要強盛幾分。
唰！
孫一合的目光，第一時間看向陳昇。
眼底深處，警惕隱現。
“你是誰？”
他沉聲詢問。
高達四米，擁有完美比例肌肉且極具衝擊力的身軀。
加上其手掌中攥着的黎武極，看上去狼狽無比。
令孫一合內心下意識顫動。
難道是敵人？
孫一合不動聲色，只是將注意力盡數集中在陳昇身上，同時暗暗調動着身體。
沒有人知道。
這一次醒來，
他的實力，再度躍升至新的臺階。
如果再讓他與項力戰鬥，他有把握不落入下風。
但是。
感受着陳昇身上散發的威勢。
孫一合只覺得心臟在不斷顫動。
這人，
比項力要強，而且要強得多！
如果真的是敵人的話.
自己必須搶佔先機！
想到這裡。
孫一合的目光，逐漸凌厲。
但緊接着。
他便看到黎武極伸出手臂，在這尊巨人的手背上比劃。
“我是陳昇。”
啊？
原本戒備的神色。
頓時轉爲錯愕。
陳昇？！
孫一合瞬間擡起腦袋，將視線集中在陳昇臉上。
他眯起眼睛。
終於，
隱隱辨認出熟悉的五官。
這下子，
孫一合也如同申子明那般。
化作一尊木偶，直接僵在原地。
“唉。”
看到這一幕。
黎武極無奈地嘆了一口氣。
只感覺這樣的場景，似曾相識。
雖然他不清楚自己這位老友，到底是憑藉這什麼手段活過來。
其所修的七魔心法向來神秘，或許其中有不爲外人道的秘密也說不定。
但總的來說。
孫一合能夠活過來，是一件天大的好事。
這時，
孫一合的幾個弟子見自己師父似乎已經恢復清醒，便上前來想要說些什麼。
卻被黎武極出言打斷。
“與你們師父敘舊的事情，稍後再說吧。”
“你們如今身體虛弱，先下去休息。”
“老孫既已活過來，日後你們師父自有相處時間。”
黎武極看向孫一合的幾位弟子。
“我有事情，還需要跟你們師父商量一番。”
如今當務之急。
還是解決京都以及武術協會那邊的事情。
身爲他的左膀右臂，孫一合能夠幫上很多忙。
雖有些無情。
但黎武極只能暫時先打斷他們師父之間互訴衷腸。
好在，
孫一合的幾個弟子都是明事理的人，倒也沒有多說什麼。
三人行禮告退後，便轉身直接離開了主峰。
臨走前。
他們還順帶着將申子明一同扛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