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並不需要你現在就給與答覆。”
陳昇沉思之際。
世界意識的聲音再度響起，將他的思緒打斷。
他擡頭望去。
對方身形逐漸扭曲。
組成身軀的霧氣，似乎隨時隨地有可能消散。
“即便你現在答應，我也無法立刻帶你離開。”
“我只需要知道，如果我能做到自己承諾的事情，你是否願意加入。”
世界意識緩緩站起。
此時此刻，
他的聲音，也顯得愈發空洞。
眼看着時間已然不多。
世界意識凝視着陳昇，等待他的答案。
最終，
直到其身形已經接近透明之際。
陳昇方纔再度擡頭，直視着對方的眼睛。
“好。”
他輕輕點頭。
“好。”
世界意識笑着迴應。
話一說完。
他也不再耽擱時間。
便準備主動驅散這具分神，並帶着記憶迴歸本體。
“對了，我還有一件事。”
但就在這時。
陳昇再度出聲。
世界意識的動作也隨之頓住。
緊接着，
陳昇便向世界意識講述關於自己與天人王戰鬥時發生的情況。
當屬性達到一千兩百億時，陳昇曾觸及某個屏障。
雖然尚不清楚屏障後方到底有什麼等着他。
但光是靠近那道屏障。
那種舉步維艱，感官不斷蛻變的感覺。
令陳昇意識到，
一旦跨過這道屏障，他的身體很可能會出現翻天覆地的變化。
加上當時的身體強度已經足夠他壓制天人王。
因此，
陳昇沒有貿然突破。
直到這時。
他向世界意識問出心中的疑惑。
畢竟，
如今這個世界，恐怕也只有對方能給予自己解答。
“哦？”
在陳昇講述過程中。
世界意識不斷投來略顯驚異的目光。
直到陳昇講述完畢。
“難怪你能打敗天人王，竟然已經到達這種層次了嗎。”
他才摩挲着下巴喃喃道。
短暫思索。
“我的時間不多，就長話短說吧。”
世界意識的語速飛快。
“每個世界因爲能量層級不同，都會有不同的上限。”
“能量層級越高，上限也就越高。”
“你這種情況，說明你已經接近這個世界的上限。”
聽到這裡。
陳昇眉頭皺起。
“如果我突破會發生什麼？”
他問出自己關心的問題。
因爲這決定着，他接下來一段時間的舉措。
“放心。”
“既然你說了，那種力量並非你的常態。”
“那麼，除非你超越這個世界層級太多太多且肆意放縱自己的力量，否則是不會造成什麼惡性後果的。”
聞言。
陳昇輕輕點頭，神情略微放鬆。
因爲聽其剛纔所說，倒像是突破過後，自己就無法在這個世界繼續逗留一般。
“突破，意味着生命本質的躍遷。”
“你的身體機能，將會進行一次徹底的改變。”
“具體怎麼個改變法，因爲種族不同，方向也不同，所以我無法給你提供建議。”
“我唯一能告訴你的是。”
“儘可能不要依靠着外力來突破，例如你們這個世界的權柄之力。”
“這是爲何？”
陳昇面露詫異。
真要說起來，權柄之力是他全部實力中必不可少的一部分。
玄武變。
以及雷之呼吸。
如果失去這兩種權柄的加持，陳昇雖然依舊稱得上強大，但絕對達不到現在這個層次。
“依靠外力完成的生命躍遷，你的生命也將因此被外力束縛。”
“每個世界的規則是不一樣的。”
“好比有的世界沒有靈氣，只有純粹的科技。”
“而如果你來自於一個修仙世界，想要這個世界號令天地之力施展法術，你看人家世界的意識鳥不鳥你就完事了。”
“再簡單一點的話，就是一句話。”
“你拿前朝的劍，還能斬本朝的官不成？”
聞言。
陳昇瞭然點頭。
該說不說，
世界意識的比喻能力，他還是認可的。
“如果你想要突破的話，我勸你將力量收歸己身。”
“否則，即便你在此方世界再強大，等你離開這個宇宙後，實力都會大幅度縮減。”
“你也不要想着永遠守在這個世界。”
“畢竟，這個世界能量上限拔升的速度，可跟不上你變強的速度。”
“言盡於此。”
“具體如何，還是要看你自己——”
說到這裡時。
世界意識好似感應到什麼。
他的聲音逐漸隱沒。
臨近消散的前一秒。
世界意識看向陳昇的身體。
模糊不清的臉上，微不可察地閃過一絲擔憂。
根據陳昇的講述。
其體內有着從天人王身上吸收來的能量。
這股能量的前身，便是本源之力。
本源之力，本身就是一種極爲高等，可塑性極強的能量。
這種力量極爲極少，且不可再生。
不論是科技也好，修仙也罷。
一個世界如何發展，又是什麼模樣。
都是由本源之力逐步演化而來的。
這也是爲什麼，這種力量能夠成爲眷屬存在的根本，能夠成爲無上之魔食糧的原因。
世界意識所在的反抗軍，自然也存在着轉化本源之力的方法。
只是現在，
他既沒有能力幫助陳昇。
具體的修行方法，在這個世界也難以實現。
‘希望你能夠支撐得到，我們的人到來。’
‘否則.’
最後兩句話，
是世界意識內心的想法，他沒有選擇說出口。
他並沒有欺騙陳昇。
只是先前所說的話，不夠詳盡。
確確實實，
這個世界在眷屬看來，不過是無數砂礫中微不足道的一個。
但眷屬的數量堪稱無窮無盡。
每一顆砂礫，他們都有充足的人手應對。
而能夠脫離自身世界的眷屬，即便是實力最差的，都是能夠以自身力量摧毀這顆星球的爆星級強者。
當然。
如果陳昇成功突破那層屏障，也同樣能擠進爆星級強者的行列。
然而，
且不論陳昇目前的實力，大部分依靠外力
就算在眷屬到來前，其成功突破到爆星級別的實力。
二人之間的戰鬥，也足以摧毀這個新生的世界。
除非陳昇能強到碾壓爆星級強者的實力。
但那又談何容易？
即便反抗軍成員人均天驕，要達到那一步，平均也需要花費至少數百年的功夫。
陳昇能在不到一年的時間裡走到這一步，已經算得上離譜。
更不用說超越乃至碾壓。
故而，
世界意識不免擔憂。
只希望自己這次迴歸。
“議會”那邊，能夠儘快派遣人手來此。
隨着輕風吹拂而過。
世界意識的聲音，徹底隱沒於風聲。
其身形隨之消失不見。
走了嗎？
望着面前的空處。
陳昇的表情並沒有什麼變化。
該知道的，他都已經知道了。
如果世界意識所說屬實的話。
這一次，並不會是兩人最後一次見面。
至於接下來，
他也要細細思考一番今後的打算，以應對有可能到來的敵人。
雖然世界意識說過，會派人來幫忙遮掩信標。
但面對這類事情，
陳昇早已經習慣，凡事做好最壞的準備。
他無法保證到底是友方先到，還是眷屬那邊的人先到。
陳昇也從來不會將希望放在其他人身上。
唯有不斷強大己身。
方能應對一切威脅。想到這裡，
陳昇擡頭望去。
滿天星河璀璨，倒映於瞳孔。
皎潔圓月被星辰簇擁着，向大地散落光華。
“真他媽好看。”
“要是看不到，就可惜了。”
手掌緩緩伸出。
似要觸碰銀河。
而後，
清風吹拂山間。
隨之一同離去的，
還有陳昇的身影。
————
黑暗。
依舊是無窮無盡的黑暗。
時間不知過去多久。
似是剎那。
似是永恆。
天人王絲毫不在意。
對於陳昇的恨意。
沒能實現族人期望的挫敗感。
彼此交織，不斷繁衍。
內心的煎熬在與日俱增。
但天人王沒有抗拒。
只有痛苦，方能令他保持清醒。
自神智恢復。
天人王就沒有停止過思考。
關於未來的道路。
以及如何向陳昇復仇。
正如他曾經猜測的那般。
他沒有死去。
雖然尚不清楚，自身所在何處。
但先前聽到的聲音，恐怕便是其他眷屬。
雖然對話中，那個男人對他十分不屑，但由於自己曾經面見過眷屬中的某位大人物，所以對方需要先行報告，再作決定。
唯一可以肯定的是，
不論報告的結果如何。
自己應該都能順利復活。
只要生命還在。
自己就還有翻盤的機會。
至於接下來的具體行動，天人王覺得自己還是需要等待復活過後，觀察一番如今所在的世界再作判斷。
想到這裡。
天人王再次調整着心態。
身處黑暗中，
時間的概念逐漸模糊。
或許對於天人王而言，
漫長的一個世紀，只不過相當於現實的一秒鐘。
但他並不在乎。
只是默默等待着復活的時機。
也不知過了多久。
“大人，如何？”
又一次，曾經那個女性的聲音再度響起。
“將他喚醒。”
迴應她的，自然是那道男性聲音。
略有不同的是，
相比天人王的記憶。
對方的聲音少了幾分悠閒以及輕挑。
多出幾分冷淡。
“是！”
不等天人王細想。
隨着女聲的迴應。
原本緊緊包裹着他的黑暗，便陡然出現變化。
滾燙。
撕裂。
痛苦。
原本猶如海水般觸感的黑暗，在這一刻變得熾熱無比。
令天人王感覺自己彷彿不再擁有無上之魔賜福的強大身軀，而是退化成一個普通人，正被架在火堆上炙烤。
而在接下來的這一段時間。
這些滾燙的事物更是順着他的身體的每一個毛孔鑽入，彷彿要將他徹底焚燒殆盡。
撕裂。
身體的每一寸組織，都在承受着撕裂的痛苦。
即便是大腦也不例外。
這強烈的劇痛，已然超出天人王的承受能力。
他怒吼着。
他咆哮着。
他試圖將這些痛苦盡數宣泄。
然而，
那些來自於身體的感知，不知何時已然消散。
只剩下強烈的痛苦充斥着腦海。
他無法發出半點聲音。
只能默默承受着這份折磨。
直到
“嗬——”
天人王猛然起身，猛吸一口涼氣。
嘩啦！
水花翻涌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他雙眼渙散，大腦混沌。
先前那般極致的痛苦，似乎早已遠去。
但身體殘留的反應，說明那並非幻覺。
“深呼吸。”
“頭暈是正常的。”
悅耳的女聲自一旁傳來。
緊接着，
尚未來得及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
天人王便感覺自己似乎再次失去對於身體的控制權。
“臨時權限已獲取。”
“沒事走兩步。”
話音落下。
水花再起。
身軀自動站立而起，不斷前行。
“翻滾。”
“跳躍。”
聲音接二連三。
每一次指令發出，身軀都會跟着做出相同的反應。
這種感覺，
令天人王感到十分恥辱，似乎自己已經成爲他人的提線木偶。
但還沒等他內心升起惱怒之情。
“測試完畢，構建無誤。”
“臨時權限已收回。”
伴隨又一次聲音的響起。
身體的控制權便再度迴歸身體。
“這裡是哪裡？”
天人王第一時間觀察着周圍的環境。
腳面正傳來溫熱的觸感。
他低頭一看。
濃稠的紅色液體正於身下翻涌着。
“這是.”
天人王若有所覺。
他感知得到，這些濃稠液體同樣是無上之魔的力量。
只不過因爲濃度過高，方纔呈現這副形態。
自己就是從這些液體中復活的？
他擡頭看向四周。
率先映入眼簾的，便是由猩紅能量組成的穹頂。
這層能量延伸至地面，形成一片並不算寬敞的空間。
也就二三十平米，約莫等於一個臥室大小。
容納着猩紅液體的水池，更是佔據大半空間。
至於猩紅能量外的景象，則被盡數遮蔽，無法看清。
空間內能夠落腳的地方並不算多。
僅存的地方，
則站立着一個人類男性。
以及一個不明生物。
這生物身形魁梧，身軀被黑色鎧甲包裹得嚴嚴實實，僅僅露出.某個不知名的器官。
之所以不稱其爲頭部。
是因爲這不明生物的脖頸之上，僅有幾根虯結在一起的紫色觸手。
從外形看，
勉勉強強算是個圓形。
但是
“大人，接下來就交給你了。”
當那團觸手發出聲音時。
天人王甚至找不到對方的發聲器官。
只看得到觸手不斷摩擦蠕動着。
而先前他在黑暗中聽到的悅耳女聲，便是來自於這團觸手。
隨着話音落下。
猩紅光幕泛起漣漪。
而後，
不明生物的身形隨之隱沒。
“好了。”
“跟我來吧。”
這次說話的，是那個人類男性。
他冷淡地看着天人王。
從其目光中，
天人王隱隱約約察覺到異樣的情緒。
那是嫉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