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值三月，乍暖還寒。
清冷的風在院子中打了個旋，將幾隻麻雀吹得瑟瑟發抖。
宋思坐在門口，抱着一大碗肉邊吃邊感嘆。
在外流落了近兩個月，可算過上好日子了。
什麼叫有錢人？
什麼叫大少爺？
他現在就是！
想吃什麼就吃什麼，想幹什麼就幹什麼，比在荒野中好太多了。
之前一個多月簡直不堪回首，有野獸就宰了吃肉，沒野獸就找點野果。如果連野果都沒有，那就只能吃樹葉子了。
多虧荒野中各種樹和草特別多，不然宋思九成九撐不到平山縣。
不過宋思也不是那種得過且過的人，兩個月艱辛磨礪，讓他明白了實力的重要性。
因此，即便日子好過了，他依舊沒有放棄提升自己。
在平山縣的這半個月，宋思發現了一個很有趣的事情。
服食湯藥，竟然能夠降低提升功力所需要的經驗。
仔細琢磨了一番，宋思便醒悟過來。
普通人想要練武，除了最基礎的武學秘籍之外，便需要各種藥材打熬身體，修復體內各種細微暗傷。
正所謂窮習文，富練武，沒有足夠的身家，練武就是死路一條。
要麼窮困潦倒，不得不走上歪路。要麼暗傷堆積，將身體拖垮。
三年站樁，五年練拳，八年纔有小成。
煉皮、鍛骨、強筋，每一個階段都需要大量時間和錢財，普通人根本耗不起。
但宋思不同，他有系統。
只要擁有足夠的經驗，可以直接省去幾十年乃至上百年的苦修。
可惜穢屍、屍妖那種怪物數量並不是很多，每次戰鬥也極爲兇險。
稍有不慎，滿盤皆輸。
而“服食湯藥能夠降低提升功力所需要經驗”這個發現，卻是給了宋思另外一個方向。
怪物不好找，但藥材可是天天有，更何況舅舅蘇興文可是壟斷了平山縣所有藥材生意。
“三十年的野山參，塞牙。四十年的黃芪，太老。二十年的靈芝，太硬。鹿茸和老母雞還算湊活，有嚼勁。”
宋思一邊吃，一邊嘀咕，很快便將碗裡的藥材和食物吃乾淨，只留下一根黑乎乎、軟綿綿，形似海蔘的東西。
“這玩意兒男人不能多吃，容易變成軟腳蝦。”
隨手把碗遞給旁邊的侍女小柔，宋思囑咐一句，“以後就不要放這個了，對爹媽不好。”
“知道了！”
小柔點點頭，轉而說道：“老爺說城東新來了一批貨，裡面有兩株百年份的老藥。如果表少爺需要的話，可以今天去拿，不然就等幾天讓人送過來。”
百年份的老藥可不多見，藥效更是猛烈。
以山參爲例，小小一根鬚子，就能把年輕力壯的小夥補的流鼻血。
哪怕以宋思的功力，也需要和其他藥材配合熬製，分數次服用才能發揮出最佳效果。
“嗯，我馬上就去。”
整理了下衣服，宋思拎起無影劍便前往城東。
蘇家府邸在城中，要走差不多兩炷香時間才能抵達城東的藥鋪。
宋思也不着急，一邊走一邊逛。
大街上人來人往，周圍商販的吆喝聲不絕於耳。
糖人、麪塑、芝麻鹽，各種原汁原味的小吃，讓宋思感覺很新奇。
除此之外，便是一些販賣活物的農戶。
貓、狗、兔子、雞、鴨、鵝，偶爾能見到幾隻山裡纔有的小獸。
“嗯？那是什麼？”
一道黑影突然從眼前閃過，引起了宋思的注意。
這麼快的速度，絕對不可能是貓狗之類的動物。
“難不成……”
宋思心中涌出一股不祥的預感，轉身跟隨上去。
此時正值春分，太陽懸於半空，空氣中瀰漫着溫和之意。
可當宋思追趕影子來到這條巷道時，卻感覺一股陰冷撲面而來，讓他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人肉，鹵人肉！”
“包子，人肉包子！”
“客官，來份泡椒人手嗎？”
巷道里面，一個個商販不停吆喝，聲音傳入耳中，卻讓人不寒而慄。
宋思擡起頭，不遠處砧板上擺放的，赫然是一個被開膛破肚的人。
慘白的皮膚，滾圓的眼珠，絕望的眼神，冰冷中透出一股詭異。
而在砧板前面賣肉的，竟然是一頭肥豬。
“到底怎麼回事？”
宋思眉頭皺起，卻是沒有貿然出手攻擊。
眼前的一幕光怪陸離，極其詭異。
刺鼻腥臭的味道，慘絕人寰的場景，真實到無法分辨。
可宋思心中沒有絲毫危機感，更察覺不到任何殺機。
再加上系統也沒有發佈任務，這便讓宋思更加堅定心中的想法。
眼前的一幕，都是幻象！
“燻人腿，涼拌腦花！客官，來點嚐嚐？”
一隻兔子人立而起，前肢搭在木車上面，邊走邊吆喝。
三瓣嘴蠕動，露出兩顆屎黃色的牙齒，上面還沾着絲絲血跡。
冷冷的瞥了眼這隻兔子，宋思沒有說話，強忍着拔劍的衝動，繼續往前走。
巷道亙長，青磚壘砌的牆幾乎將陽光全部擋住，只有中間半米寬的地方能被照到。
宋思手握劍柄，兩邊陰影中的商販不斷叫喊，看向他的目光中滿是冰冷和熱切。
本是兩種截然相反的表情，此時卻極其詭異的融爲一體。
“這到底是什麼？”
宋思面色凝重，腳步不覺加快了幾步。
相比於看得見摸得着的穢屍和屍妖，這些東西就如同夢幻泡影，明明就在眼前，卻怎麼也無法觸及。
宋思沒有貿然出手，沒摸清楚它們的底細，打草驚蛇只會適得其反。
一邊小心戒備一邊往前走，溫暖的陽光越過高高的牆壁照射進來，將陰冷一點點驅散。
宋思看着陰影中的商販，這些畜生的目光一直鎖定在他身上。
或兇殘，或陰狠，或醜陋，或邪異，全都努力裝出一副和善的模樣，噁心至極。
似乎是畏懼陽光，這些長着豬頭、兔頭的畜生，全都瑟縮在陰影中死死盯着他，沒有半點想靠近的跡象。
巷道亙長無比，連續走了半柱香時間纔來到盡頭。
像是跨過了生與死的界限，在黑與白之間徘徊。
視線所及之處，明亮的陽光與身後的陰暗形成鮮明對比。
宋思看向巷道，混雜的冰冷和熱切似要從雙眼中噴吐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