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妖怪好像說,大黑山真王一定會爲他報仇。”烈陽道人終於回憶起那四臂梟最後說的話,也許是絕望的威脅,又或是最後的希冀。
其實都只是妖怪爲自己壯膽而已,實際如何,那妖怪又如何能夠知道。
這近兩月的功夫,他都有些忘了。
忘了這裡是大黑山境內,同時因爲平穩的採礦覺得大黑山不過如此。
金丹宗師,赤烏宗也有。
而且等到靈石充足,他們馬上就會有第二位金丹宗師。
烈陽道人終於明白爲何眼前鬼修會憤怒,他應該是大黑山的人。
宗門早已料想到大黑山鬼王會知道,這不過是個早晚的問題,旋即冷笑嘲諷道:“大黑山鬼王就派你一個築基初期的厲鬼前來送死?”
既然已經有了被發現的苗頭,那就只能全力應對。
要不是想穩住大黑山,他們早就殺了四臂梟,更不會耗費人力物力佈下封山大陣,將整個南冥嶺都封禁起來。
赤發道人面色歸於平靜,所有神色似乎都在這一刻消失乾淨,只剩下冷漠。
輕輕的掰動手指,幽幽開口:“偷東西,還敢如此大言不慚,什麼赤鳥宗,果然都是一票賊鳥人。”
烈陽道人驀然覺得心緒翻涌,周身氣血逆流,喝道:“你找死!”
他也沒有細想爲何如此。
而且眼前鬼修不過築基初期,相差兩個小境界。
他一劍就能挑飛惡鬼的肉身。
“起。”
環繞在身側的飛劍化作靈光驟然間交織成大網,熊熊火焰將四周全部封鎖,同時也封鎖了赤發鬼的逃遁路線。
赤發道人額頭豎紋轉動。
無明界上下兩方天地紋路迅速擴展,雪花般的晶瑩化作光罩。
雙目由黑轉紅,眼前赤烏火焰網中心流動的節點瞬間展現在赤發道人的面前。
一步踏出,劍丸化作流光擊墜節點,整個熾焰網瞬間消失,就連那飛奔而來的赤烏飛劍也被打還回去。
烈陽道人一把攥住飛劍,眼中閃過疑惑和驚駭的神色。
“是巧合。”
他只能這麼想。
如果是金丹宗師想要破他的道法可能會很容易,但是眼前的這個只是築基初期而已,這樣的修爲實力,如何能夠那麼迅速的破開熾焰劍術。
赤發道人繼續掰動手指,淡然好似漠視似的說道:“赤烏宗,不過如此,術法如你這賊人一般,均是腌臢。”
“你……”
烈陽道人終於意識到了不對勁。
他的心緒爲何如此複雜,這就罷了,隱約間竟然有勞情傷髒之感。
一縷鮮血順着嘴角流出來。
烈陽道人內視自己的身軀,五臟六腑竟然因爲他情緒的波動出現些許損傷。
儘管很微弱,但是卻不容他不重視。
對於頂尖修士而言,稍有內傷都容易落入下風。
好在對方只是個築基初期,這是他唯一慶幸的事情,不然今日怕是要稀裡糊塗的栽了。
“卑鄙!”
赤發鬼修露出笑容,聲音中更添冷意:“偷本座的東西便不是卑鄙?”
“殺本座的人,便不是卑鄙?”
“你有何臉面說出這樣的話,真是令人噁心。”
五勞七傷術確實很強大,只是這具化身的修爲太低,縱然潛移默化,也不能傷及根本,如果是他的本尊在此,五勞七傷術可讓人瘋魔。
“妖魔,安敢亂某道心!”烈陽道人還待說些什麼。
卻被赤發鬼修打斷:“莫要狂吠,且看術法高低。”
烈陽道人氣急,他自知理虧,如今被赤裸裸的掀開遮羞布,一時間惱羞成怒,全成兩字:“找死!”
赤發鬼修必須要死在這裡。
不僅僅是因爲赤發鬼修發現了南冥嶺的狀況,更是因爲赤發鬼修影響了他的道心。
這就像是一根刺,自己粉飾的再冠冕堂皇依舊腌臢。
被人揭開之後,更會讓刺瘋狂生長,若是不將之拔除,以後對自身的修爲都有影響。
“殺!”
烈陽道人遁光閃爍,已經出現在赤發鬼修的面前。
近身搏殺最拼實力、修爲、底蘊。
赤發鬼修的實力不過築基初期,哪怕對方擁有多麼精妙的術法,也無法在這樣硬碰硬的鬥法中佔得便宜。
一劍揮出上千道赤色劍光匯聚成龐大劍影。
劍影十餘張,將周遭一切切成兩段。
哪怕是草木山石,或是行進在地上都螞蟻小蟲。
赤發鬼修看到了豎劈而來的一劍,但是這具陰神化身的實力太弱了,弱到法眼明明看到劍影運行的軌跡卻無法避開。
轟隆。
鮮血驟然揮灑,連帶着身着黑袍的身影也從天空中墜落。
終於在半空中重新清醒。
赤發鬼修長嘆一聲:“這具化身實在太孱弱了。”
感嘆的途中,身着赤陽法衣的烈焰道人將符籙甩出,當即定住赤發鬼修的身形。
“火龍術。”
雙手印法變換,術式成型。
“疾。”
一道火龍從他的印法中鑽出來,張開血盆大口衝向從天空中墜落的赤發鬼修。
嘭。
在火龍咬中吞下赤發鬼修的同時身軀盤旋着壓縮,最後轟然炸開。
儘管是在空中,這樣的鬥法餘波還是將地面炸開了一個巨大的深坑。
“哼。”
烈陽道人不屑的笑了一聲,原本很不好看的臉色也緩和了不少。
費勁許久還受了點內傷,這才幹掉這個築基初期的鬼修。
說出去已經有些丟人。
好在結束了,自然神清氣爽,就連道心的波瀾也消失無蹤。
大陣內鎮守的練氣士早就看到外面的鬥法,只不過既然烈陽道人出手,他們也就放下心來。
“結束了。”
“長老的實力不需要質疑。”
“這就是築基修士的鬥法嗎,實在令人歎爲觀止。”
陣內的修士無不驚歎,此番鬥法雖然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但是如果是他們身處那種境地,很可能被一擊擊殺。
“終究還是……”
其中一位民夫愣愣的看着天空中的煙火。
隨後看向身後那些身軀疲憊,拖拽着揹簍的人。
他們不懂爲何要這樣做,只知道仙師招攬了很多人,晝夜不停的開採礦石,雖然也有飯食,然而還是有許多人會死。
眼中的神采漸漸黯淡,他不由得祈禱:“出路到底在何方?”
……
噗呲。
烈陽道人雙眼猛的瞪大,護體光罩破碎。
雖然沒有擊穿他的符籙法衣,但是巨大的力量還是讓他不由得口吐鮮血,身形搖晃,差點沒有穩住身軀。
“殺死我就這麼讓你愉快嗎?”
聲音從身後傳來。
在烈陽道人轉頭的時候。
一道劍指前端的劍丸化作銳光在此撕開了原先已經不堪的符籙,狠狠的鑲嵌在對方的法衣上。
極品法衣閃爍光芒,其中絲線繃斷大半。
要說這世上法器,該是人修使用的最嫺熟,因爲妖修鬼修大多都有自己的利器,爪牙、頂角、踏蹄、毛鱗羽……
哪怕是赤發鬼修使用法器,也不可忽視他的鬼手利爪。
再用無明界觀察到破綻之後,利爪瞬間貫穿了烈陽道人的胸膛。
烈陽道人一掌襲來,嘭的一聲拍飛赤發鬼修,隨後一塊法器從納物符中飛出,封住自己的傷口:“赤陽護體。”
紅色光罩將烈陽道人籠罩起來,如此纔算滴水不漏。
趕緊服下丹藥,調動法力穩住傷勢,這才怒目赤發鬼修:“你怎會沒死?”
赤發道人只是咧嘴笑着,並未替他解釋。
半空中他確實中了一劍。
鮮血揮灑間,血殺術轉。
血影變做了他的身影,替他受了符籙的定身,然後再被火龍術吞噬,但是真身反而使用五勞七傷術,在烈陽道人喜悅的時候出手。
“當真覺得固若金湯?”赤發道人舉起自己的手腕,那裡光禿禿的,鬼手早已經不見。
烈陽道人楞然,他不太明白那鬼修的手去了哪裡。
但是剎那就已經回神,正要撤去法器的光罩。
“血殺,術轉。”
烈陽道人大吼:“不!”
“轟!”
鬼手所化血影爆炸。
因爲玉佩法器形成了光罩,這從內部爆炸的血影更是在極爲狹小的空間坍塌。
嘭的一聲,煙火再起。
赤色陰神從那爆炸的中心飛出,直接鑽進了面前的封山大陣。
“可惜。”赤發道人沉吟。
能夠在鬥法之中取勝已經難能可貴。
這樣的身軀跟不上築基後期陰神的逃遁速度。
同階之中,陰神逃命本就有莫大的優勢。
甚至許多修士無法徹底殺死對手,就是因爲陰神的遁速太快。能夠毀滅修士的肉身,卻無法捕捉陰神。
“要是尊魂幡在手就好了。”
說着赤發道人看向大陣。
如果尊魂幡在,佈下陣法就能封鎖陰神,再將之收攏進魂幡就能徹底絕滅修士。
烈陽道人的陰神已經鑽進大陣,藉由靈物保持陰神。
兩人面對大陣凌空對視。
赤發鬼修暢快大笑:“赤烏宗,不過如此!”
烈陽道人狼狽如喪家之犬,只能惶惶躲避回陣法。
然而他知道,赤發鬼修已經快要不行了,現在不過是強裝英雄漢罷了,只需要有人動手,就能將之斬殺於此。
“宗門弟子何在。”
“在!”
百餘練氣後期的弟子異口同聲響應烈陽道人。
“布金烏陣。”
“結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