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這麼迫不及待想要接管我的一切嗎。”
高大的男子冷笑一聲。
冰山一般的面容浮現了幾分猶如惡鬼的猙獰。
大教之主的威壓如天擊蓋世,一怒地覆天翻,卻又轉瞬間化作了春風平靜,一塵不染。
男子審視着自己的身軀,滿意點頭:“你做的很好。”
“屬下只是按照教主的意思完成了一切。”
男子的手掌落在了羅蠻平的肩膀上。
平靜的說道:“我也沒有想到,連我自己也無法平衡神魂和肉身。”
“這孩子的陰神還是太弱小了,若不是關鍵時刻多了一道聖人,此番神通是否能成,還真是兩說。”
儘管他說的很是平淡,一點都聽不出其中兇險,但是死亡可是魂飛魄散。
他沒有挑選聖人是因爲他這道殘魂無法吞沒聖人,思來想去也就只有第一步的修士能夠完成此另類的奪舍之法。
不過,正如他說的那樣,如果不是一道聖人入住,加碼鎮住肉身,或許真的要功敗垂成。
說到這裡,男子看向了手中的三尺魂幡。
揮手搖動,化作丈許。
神識探入其中,男子古井無波的眸子當即動容,就連身軀也激動了起來。
他看到了一座城,天空大城,在城內,是數以千萬的陰神惡靈,更不用說,坐鎮尊魂幡的主魂還是一位堂堂聖人。
在神識煉化的那一刻他了解了許多有關於尊魂幡的神通。
男子眼中的驚訝漸漸隱去,沉聲說道:“沒想到讓我在此時得此重寶。”
“蒼天待我不薄。”
想到當年被圍攻致死,男子眼中又閃過一絲恨意。
他是如此信任那個人,不料他會在王城百族之戰的前夕時刻聯手外人對他出手,那一戰,他的頭顱被斬落,只餘一道殘魂逃出生天。
事後阿修羅族尋回他的聖體,置於涅血神宮希望聖體生長出頭顱。
然而,傷勢過重的他自然是一命嗚呼。
不得已的情況下只能將獨子送走。
他並不奢望獨子爲他報仇,做爲大教聖主,他完全能夠自我謀劃完成夙願。
更不用說他還得到了這樣一件極世聖兵,比他手中的神刀還要珍貴,那可是神兵,除了大教聖主外,沒有聖人能執掌的神兵。
這豈不是蒼天垂憐。
給他報仇雪恨、撥亂反正的機會。
“重寶?”
“你不知道?”
男子面帶疑惑的看向了羅蠻平。
羅蠻平當即將這一路走來的事情悉數稟告。
並且着重講述當日如何遇見塗山君。
“原來如此。”
男子頷首示意。
……
羅蠻平拱手朗聲道:“既然教主已復生,當召集舊部,撥亂反正,一掃阿修羅族一族的陰霾。”
高大男子微微擺手:“不急,如今我殘魂未愈,身軀也才重塑,還無法發揮出力量,此刻召集修士與他撕破臉面不會有什麼好下場。”
“正好藉此機會由明轉暗,靜待天時策劃大計。”
“以免打草驚蛇,我的消息不能說給任何人。”
“你只當是尋來我的後人。”
“這小子……”
“我叫鞅伍。”
清脆爽朗的少年音傳來。
聲音落下的時候男子面色明顯愣了一下。
他知道自己吞沒不了這少年的陰神,說到底確實是融合了道種殘魂,他不可能將少年的陰神覆蓋掉。
但是以他大教聖主的殘魂,想讓少年沉睡還是輕而易舉的。
卻不料,少年不僅說話了還與他爭搶起身軀的控制權。
羅蠻平也愣住。
按理說在教主甦醒後鞅伍就該徹底沉睡纔對。
男子神色一動就知道是誰搞的鬼。
他看向手中丈許的尊魂幡。
又轉而說道:“去吧。”
“我還需要一些時日徹底煉化力量。”
“喏。”
羅蠻平拱手退出神宮。
……
隨着大聖羅蠻平離去,神宮內只剩下高大的男子獨自站在血色湖泊之上。
他沒有動手煉化血湖而是搖動魂幡,笑着說道:“道友以爲靠一個孩子,就能與我爭奪身軀的控制權嗎?”
“這是各方平衡之下造成的結果。”
空靈中帶着幾分嘶啞的聲音響徹。
依舊平靜。
就好像他早已料到會是現在的景象。
高大男子怔然半響,笑着說道:“道友好像一點都不意外這一點,如果我是道友或許我會很憤怒。”
“不過,我卻有不得不這樣做的緣由,我那獨子年幼,血仇未報,我不敢死,只能出此下策。”
男子說的很是真誠。
很難想象這是一個大教聖主說出來的話,如果不是因爲他的身份和修爲,還以爲這是一位謙謙君子。
然而,他不僅不是君子,還是陰間大族阿修羅族的教主,世人通常以爲阿修羅是嗜殺的瘋子,與魔頭無異。
“我爲什麼要憤怒?”
“道友不憤怒?”
“憤怒。”
“卻不是因爲被欺騙而憤怒。”
“在看到了阿修羅血魂迴天大賦,我就已知道,這門術法看似能夠起死回生,實際上卻是一門共生的法門。”
“誰來共生?”
“當然是身死的你。”
“所謂的道種本就帶着你個人的強烈色彩。”
男子面容平靜,心中卻泛起了波濤。
“你有大仇未報,我也有大仇未報。”
“你有想救的人,我也有想救的人!”
“鞅伍還是個孩子,哪怕我怎麼幫他,他也無法在短時間內成長起來,而我偏偏就沒有時間等。”
“所以,在見到血魂迴天大賦的那一刻,我就已經做好決定,由你來執掌尊魂幡。”
“大教聖主,羅天封!”
陰森嘶啞的聲音自那骷髏惡鬼的獠牙中擠出來。
羅天封的神色一震,轉而哈哈大笑起來。
原來並不是這器靈寶物被他們欺騙,而是他順手推舟塑成一切,這一切都是因爲他要尋找一個合適的能執掌尊魂幡的人,幫他完成大計。
說來也對,他聽羅蠻平一說,還真以爲塗山君將一身命道系在了鞅伍身上。
然而,沒有執掌尊魂幡的人又怎麼可能借給主魂性命呢。
那一切表現不過是爲了讓羅蠻平以爲塗山君是在乎鞅伍的,是將自己的道途系在鞅伍身上的,只有這樣,羅蠻平纔會完全放鬆對塗山君的警惕。
甚至還會因爲少年鞅伍太過孱弱而更加信任塗山君,因爲脆弱的人才更需要呵護,爲了保護這個這個脆弱的人,塗山君一定是盡心盡力的,不敢有一絲一毫的鬆懈,全身心的投入。
連域外天魔在看到塗山君蠱惑人心的手段的時候都心驚膽顫,直言對方纔是真正的魔。
他用的也根本不是欺騙。
而是真誠。
以真誠待人,自然也會收穫真誠。
但,他這樣的人真的還會像是個熱血少年一樣橫衝直撞嗎?
或許早年的他會。
然而在經歷過如此之多的事情之後,他怎麼可能還是如此,不說爲達目的不擇手段,至少也是城府極深、心狠手辣之輩。
塗山君的行事風格,漸漸的也像一個老怪了。
到底是他修到這已境界後的改變,還是他慢慢的老辣才能修到這一境界,誰也說不清楚。
羅天封眼中閃過冷意,卻笑着說道:“道友就不怕這孩子知道後不會與你站在同一戰線。”
身爲大教聖主,他就算要和人合作也要佔據主導,這是他一貫的行事風格,怎麼可能被一個小小聖人器靈拿捏住。
他一眼就看出了問題的關鍵,只要他能掌握鞅伍,器靈聖人根本不足爲懼。
“我所做之事,沒有不可對人言。”
“鞅伍有他自己的選擇和判斷,誰都影響不了他。”
“我也不行!”
在察覺到體內那道陰神傳來的喜悅和激動後,羅天封的神色劇變。
暗道一聲該死。
這魂幡的魔頭實在太會蠱惑人心,三言兩語就讓一個孩子完全信任他,甚至將他視若長輩,奉爲神明。
眼見無法取勝,羅天封退而求其次的說道:“只要道友幫我報仇,我自然會出手幫助道友。”
“好。”
塗山君冷笑一聲。
冷眼看着執掌魂幡的羅天封。
就這樣,兩個心懷鬼胎的聖主和魔主達成了表面上的協議。
夾在其中的鞅伍並不知道到底有什麼彎彎繞繞,他只知道自己好像有力量了。
他能保護妹妹,也能執掌魂幡,說不定自己還能利用這身力量爲塗山君報仇,管他是大俠還是大魔,只要對自己好就足夠了。
……
暗金鉅艦撕開雲層天際,如同一隻蠻荒巨獸緩緩沉下。
巨獸捲動起滔天漣漪,環繞在側的鉅艦羣像是拱衛神闕上宮的護衛,又像是蜂羣流星般從暗金鉅艦的身旁滑落,綻放出璀璨的火花。
嘭。
兩頭荒獸在沙場搏鬥。
上座的中年人捏着白玉酒樽,痛飲了一杯之後面容帶着幾分陰沉道:“找到了?!”
大漢跪在階梯前:“稟左護法。”
“教主失落的獨子已被十法之力找到並且帶回了大教。”
披着狐裘的中年修士嘴角不自覺地抽動。
低頭看向腹部,絲絲鮮血染紅了白絹。
他的面容看起了也多出幾分蒼白,然而他的靈機氣息卻不見半分衰減,陰沉的面容化作爽朗的笑聲:“好好好,找到就好。”
“教主戰死又怎好讓他的遺孤流落他鄉。”
“全速回教!”
“升。”
“……”
中年人看着校場上的兩頭荒獸,揮手間兩頭龐大荒獸的頭顱轟然炸碎,冷冷地說道:“換我捉到的那兩隻來!”
昨日休息的早,不知道爲什麼陰天關節就不舒服,感覺像是齒輪少了機油的潤滑,生澀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