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天賜，跪在一間屋子內。
“你這又是何苦呢？”江長老嘆了口氣，注視着這個只是低垂着頭的弟子，“老夫不會帶你去見宗主，更不可能爲你說話的。”
“既然如此，請你們放我離去。”何天賜擡起頭，執拗得像一頭牛，“我會找其他長老帶我引見。”
花長老雙目一瞪，鬍子似要翹起來，若不是自己離開主殿之時恰巧晚了一步，指不定這小子要鬧出多大的事。
“胡鬧！老夫帶你來這裡，是讓你去白白送死的嗎，弒殺同門的後果，你想過沒有？！”
“請長老帶我去見宗主。”何天賜只是重複這一句話。
花長老怔了一下，語氣緩和了一些：“莫飛靈根已毀，就算你承擔下罪名，宗門也絕無可能助他重塑靈根的，只會平白多送一條性命。”
面對何天賜的目光，花長老嘆了口氣：“且不說宗門沒有這樣的靈藥，就算有，你覺得有多少長老會同意將其用在一個弟子身上。”
他臉上苦澀更濃：“更何況，這樣的靈藥，最少也要是七階上品，乃至八階丹師才能煉製，老夫虛度兩百餘載，也不過纔是四階中品，就算是燚山城中丹道造詣最高的那位於大師，也只是六階上品。”
“換句話說，能幫助莫飛修復靈根的人，仗劍門沒有，整個南泰郡，也沒有，……你明白嗎？”
何天賜陡然面無血色，身子微微顫抖。
他的聲音低沉：“至少這樣，他就不必去礦脈受罰了吧。”
他何嘗不知道承擔這罪名帶來的後果，但至少這樣，他心裡會好受一些，如果不做些什麼，就是他的良心，也要唾棄自己了。
花長老道：“你要幫助莫飛的心，我們理解，但是幫助也可以以另外一種方式，而不是現在這樣愚蠢莽撞的衝動。”
“宗主已經發話了，莫飛到礦脈會很安全，李長老不敢耍什麼花樣。”見何天賜神色終於有些猶豫，花長老繼續寬慰。
“我總要做些什麼……”何天賜喃喃道。
“當然，莫飛要到礦脈三年，你能爲他做的有很多。”花長老說道這裡，頓了一下：“前提是你得有保護他的實力。”
何天賜終於沒有再反駁，那雙眸子中，彷彿加了一些東西，變得堅定而明亮。
花長老神色一鬆，看向江長老：“江長老，你不得表示一下？……怎麼，難道對我給你招的這個弟子不滿意？”
“你……”江長老笑着搖了搖頭。
“這個弟子，我收了。”
江長老從來沒想過，自己到最後收的竟然是一個天賦平平的普通弟子，但是他此刻卻是沒有絲毫不樂意。
他知道，並不是自己的眼界變低了，而是他從這個弟子的眼中，看到了某些東西，這些東西的珍貴，在天賦之上。
江長老撫了撫長鬚：“小子，還不磕頭拜師。”
磕頭拜師，那是長老收核心弟子的時候，纔有的禮儀。
……
陰暗的牢房中，吳鬆得意笑聲響起。
“哈哈，莫師弟，纔在功法閣見面沒幾天，沒想到我們這麼快會在這裡相見吧。”
“呵。”
角落裡，看不清模樣的人影一聲輕笑。
吳鬆神色瞬間陰沉。
他怎麼還能笑得出來？
在吳鬆的預想中，淪爲廢人的莫飛，此刻應該像一隻狂吠的瘋狗一樣纔對。
此刻他憋好的一肚子譏諷的話，有種無處可說的鬱悶。
他強壓心中怒火：“把何天賜也供出來吧，我或許可以向刑罰堂長老說說，減輕你的處罰。”
“呵。”又是一聲輕蔑的笑聲。
莫飛擡起眼睛，平淡道：“不必了，這個處罰，我很喜歡。”
“你很喜歡笑是吧！” 吳鬆眼神一厲，劍指一點，一道金色劍氣飛出。心中狠狠道：“我要讓你笑不出來！”
然而，一道劍光，截下了金色劍氣。
“吳鬆師弟，李長老有令，關押期間，任何人不得對莫飛出手。”
吳鬆怒道：“也包括我嗎？”
出手的刑罰弟子不溫不火道：“李長老特意囑咐過，尤其是師弟你，不得對莫飛出手。”
吳鬆重重的哼了一聲。
李長老這個決定他明白，原本他來這裡，也沒打算對莫飛出手，只是想在言語上羞辱莫飛一番，可莫飛一副蔑視自己的態度，令他失了方寸。
“你以爲不供出何天賜，我就奈何不了他了？呵呵，你們很快就會相聚的，我保證。”
莫飛眼睛微微眯起，眼底一道寒芒閃過。
“我還以爲你有多大本事，即便我現在淪爲廢人，要被髮配礦脈，你還是不敢動我一根汗毛嗎？……也對，我早就想到，你這樣的縮頭烏龜，只敢躲在師父身後狂吠，真要拉到檯面上來，只怕會像在比試上一樣，嚇得昏過去。”
“你……”吳鬆頭上青筋暴起。
他不得不承認，莫飛說的是事實，這件事平淡下來之前，別說是他，就連他的師父，也不敢在暗中殺死莫飛。
倒不是說他們害怕被人發現，而是此事王宗主已經發話，涉及宗主威嚴，那可不只是罰五年貢獻那麼簡單了，事關他們師徒二人，今後在宗門的前程。
上一個令宗主下不來臺的長老，被派往妖族出沒最多的礦脈，駐守了整整三十年，三十年時間，修爲沒有半點提升，反倒在常年廝殺中，沾染到血煞之氣，如今還未驅除乾淨。
所以在莫飛到達礦脈之前，他們還要極力保證莫飛安全，因爲無論莫飛是被何人所殺，這筆賬，王宗主只會算在李長老頭上。
吳鬆心中拿定主意：要動莫飛，必須要等此事平淡下去，在礦脈中神不知鬼不覺的解決掉，到時候，沒有人會再關注一個消失的普通人。
但是，莫飛接下來的一句話又提醒了他。
“我說，什麼時候帶我去礦脈，我都有點等不及了，不會是你押送吧？”
吳鬆嘴角一翹：“呵呵……我們還會見面，很快。”
是的，現在不能動手，但是隻要離開仗劍門，自己做什麼有誰會管，押送途中，那可是一個折磨莫飛的絕佳機會，只要到達礦脈的時候，交接的是一個活人就行了，再不濟，自己花費幾枚丹藥，保管交接的時候，這小子生龍活虎。
吳鬆轉身離去，心情又變得愉悅了。
他沒有看到，角落裡，莫飛的嘴角同樣翹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