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張青澀的臉龐，已經透出了若隱若現的美意，或許在兩三年之後，小青也會是一個名動一方的美人。
但此刻她的臉上，留下了幾乎永久的痕跡。
不是刀疤，因爲傷口已經完美癒合。
而癒合之後，出現的是一道淡淡的銀紋，細而長，線條優美，像是奇特的紋身，有一種怪異的感覺。
周衍把手輕輕放了上去，撫摸着，感受到了那肉眼幾乎不可查覺的微微凸起。
它有點冰涼，散發着很淡的氣息波動，但卻不是靈氣，也不是周衍所知道的死氣、陰氣和魂力，更不像是詛咒。
具體的性質，恐怕還需要陳三葉總是來判斷。
周衍的心情極爲複雜，這幾日發生的事情實在太多了，先是靈屍，後是青霞污染，緊接着就是周府和北搖府出事，然後這裡...
現實像是滾滾朝前的車輪，沒有任何停息，碾得人喘不過氣來。
而自己，在應付這些事情上，卻沒有任何把控能力，只能隨着大潮沉浮，靠着傀儡娃娃和太古魔物裝逼。
實力啊。
真的該提升自己的實力，真正踏入修煉之路了。
到這個世界兩個月，發生的事如此戲劇化，沒有強大的實力，恐怕死亡是早晚的事。
除了修煉鬼道之外，自己連之前“周衍”的武學都沒有好好繼承。
心，該靜下來了。
周衍深深嘆了口氣，在心頭低聲道：“老鐵，醒來了嗎？”
太古魔物道：“什麼也別問我，我什麼也不知道。”
周衍愣了愣，隨即皺眉道：“我妹妹所受之污染，你知道來源對不對？”
“不知道。”
周衍搖頭道：“如果你不知道，你不會這麼敏感讓我別問。”
太古魔物沉默了片刻，才道：“讓你別問的意思，就是不知道，而且你最好不知道。”
周衍心中一震，咬牙道：“難道又是那種特性？我知道了它，它就知道了我？”
太古魔物嘆聲道：“太古的禁忌，之所以被稱之爲禁忌，就是因爲大多都有這種特性，往往涉及到極爲詭秘陰暗的術和詛咒。”
“這種東西不是你可以碰的，連聖人都不敢碰。”
“如果你知道光明紀元是怎麼建立的，你就不會去探尋這種東西。”
“只有沒人探尋，它們那些存在，纔會真正被掩埋在歷史中。”
這下輪到周衍沉默了。
這該死的世界，怎麼這麼多古怪的秘密。
他無奈道：“可這件事我必須要知道，這關係着我妹妹的命。”
太古魔物道：“那你去查啊，你去查到了，倒是影響不大，但我說給你聽，問題就大了。”
“爲什麼？”
“因爲我和你不一樣，你是凡人修者，還未真正步入殿堂，觸及不到隱秘的存在。”
“我的意思是，你自己查到了，未知的存在不會那麼敏感，而我給你說出來，就牽扯到了我的因果。”
“我屬於太古，因果落在你身上，你承受不住。”
周衍這才點頭道：“明白了，我會去查的。”
太古魔物道：“我的建議還是，最好別碰這些東西，我不想有一天，我連你身上都不敢待了。”
周衍沒有再回應，只是安靜思考着，抱着小青一動不動。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小青才終於醒過來。
她擡頭就看到了周衍，喊了一聲“哥哥”，便痛哭了起來。
周衍沒有安慰，只是任由她發泄，痛哭。
良久之後，傅小青才低聲道：“我們把爹孃埋了吧。”
周衍微微一愣，隨即點頭。
傅小青穿上了衣服，戴上了一個小巧的帽子，垂下面紗，遮住了自己的臉龐和銀色瞳孔。
周衍把屍體背出了小樓，回頭看向這破敗的木房，一時間，恍然如夢。
想了很久，周衍才道：“小青，以後跟着哥吧。”
“嗯...”
傅小青擦了擦眼淚，呢喃道：“除了哥哥，小青沒有親人了，也沒有去處了。”
“今後，我的去處，就是你的去處。”
周衍輕輕揮了揮手，一道靈氣涌出，點燃了小樓。
大火燃起，空氣燒得扭曲，破敗、溫暖、承載着親情與同年的小樓，在傅小青面前慢慢化作灰燼。
而大雨後的今天，卻是一個豔陽天。
山峰之上，周衍斬下了一片巨石，立成了碑。
——家父傅大勇、慈母劉氏之墓。
和傅小青一起跪在地上，周衍低聲道：“爹、娘，我本想着，了卻了我的恩怨，就接你們到周府享清福，但...天不遂人願，周衍對不起你們。”
“今後，我會好好保護小青，讓她幸福一生。”
傅小青在旁邊已經哭成了淚人，張開嘴，卻是哽咽着，什麼話也說不出來。
到最後，也只能喃喃喊着爹孃。
她是被周衍揹走的，一步一步背下山，背到了陳三葉的莊園裡。
陳三葉已經等了很久了。
他沒有忘記答應周衍的事，一直查找着典籍。
周衍把傅小青抱在牀上，蓋好被子之後，才走出了房間。
豔陽高照，陳三葉坐在院子裡，曬着太陽，但臉色卻並不好看。
周衍道：“別不高興了，她若是帶來任何麻煩，我來頂着。”
陳三葉搖了搖頭，臉色頗爲嚴肅，沉聲道：“你昨天來找我的時候，說她身上的魔紋是藏青色。”
周衍點頭。
陳三葉道：“但今天我看到的是銀色。”
周衍道：“嗯，變了。”
陳三葉深深吸了口氣，臉上竟然有了汗水。
他看着周衍，一字一句道：“她的污染來源，我查到了。”
“這麼快！”
周衍皺眉道：“你都還沒有仔細觀察。”
陳三葉道：“可是銀色太特殊了，我所知道的，包括書籍上所描述的，關於污染的表現形式，多種多樣。”
“但出現銀色魔紋，卻只有一種情況。”
周衍道：“什麼情況？”
陳三葉擦了擦汗水，咬着牙，表現出了前所未有的緊張。
他看了四周一眼，才鄭重道：“我曾經在北斗天國呆了七八年，拜師學藝，同時也接觸到了一些隱秘的典籍。”
“我的師傅曾經對我說過，在光明紀元誕生之初的兩三千年，還有光明紀元誕生以前的無數年，有着數不清的強者和古神。”
“他們大多擁有獨特的標誌，各種顏色，各種形態。”
“但從來沒有任何一個存在，會選擇用銀色，因爲銀色...只屬於那個存在。”
“有它在，其他人都不願去招惹。”
周衍身體一震，不禁擡起頭來，下意識看向天空。
“哈哈哈哈！”
陳三葉大笑道：“果然，你也是這種反應，我師傅說，每一個聽到關於那個存在的消息，都會忍不住突然看一眼天空。”
“這具體代表着什麼含義，大家又爲什麼會這樣，誰都不知道。”
周衍心中驚駭，關於那個存在的消息，都可以控制人的行爲？
他沉聲道：“那個人，到底是誰？”
陳三葉道：“關於它的傳說很少，沒有任何事蹟，只有最模糊的描述，就是大家都不願意招惹它，似乎它獨立於世界之外一般。”
“它沒有名字，甚至沒人知道它是不是人族，古老的神祇們，稱它爲無極神。”
聽到此話，周衍的心像是要裂開一般，發出無法忍受的劇痛。
一口鮮血猛然噴出，倒在地上抽搐了起來。
周衍知道，恐怕是傀儡娃娃聽到這個無極神，產生了詭異的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