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比鬼更可怕？
這句話迴盪在耳邊，令劉傑微微一震，像是有一道閃電劃過腦海，又像是洪鐘大呂般響徹入心底。
餘述低頭看着他，開口繼續說道：“你以爲加入九部，就真的只是像那些超級英雄的電影一樣懲奸除惡、降妖除魔，做一個隱藏在暗中的英雄？不要太天真了。”
餘述緩緩搖頭，道：“當你真正瞭解這世界真實的模樣之後，你纔會知道所有的一切都遠比你想象的更殘忍、更黑暗、更鮮血淋漓！存在着妖魔鬼怪的世界，與普通人眼裡的世界，界限真的那麼清楚？九部……或者說獵靈者，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也算是遊走在兩個世界之間的執法者，當你掌握着一個人，或者一隻鬼的生殺大權時，你會怎麼選擇？就如現在。”
餘述忽然擡手指向旁邊的女鬼，問道：“你是放她走，任由她去完成自己的復仇？還是堅持要將她滅掉，保護普通人不受邪靈鬼物的侵害？”
“……”
劉傑的呼吸逐漸急促，眼神中充滿了茫然與糾結，良久之後才搖搖頭，頹喪道：“我……我不知道！”
“你如果不知道的話，那就證明你還沒有做好加入九部的準備。”
餘述淡淡說道。
“可是我真的不知道。”
劉傑顯得十分痛苦，忽然擡頭求救似的看着餘述，問道：“正確答案是什麼？如果是你的話，你會怎麼選擇？”
“很迷茫是吧？不過，也不用太放在心上。”
餘述搖搖頭，沒有回答劉傑的話，而是緩緩說道：“我讓你看到剛纔那些，只是爲了告訴你，不要把加入九部想得太美好，更不要以英雄自居，擁有了遠超出普通人的力量，也往往意味着你所要經歷和麪對的痛苦，會遠遠超出普通人的想象！”
“可是……”
劉傑張了張嘴，似乎依然不明白。
卻見餘述衝他擺了擺手，道：“你如果問我會怎麼選擇……”
話音未落，餘述擡手再次按向那女鬼的額頭。
精純、強大的靈識洶涌而至，女鬼身軀微震，漆黑眼瞳竟緩緩恢復了正常模樣，眼神之中也終於再次出現清明神智。
但恢復了清醒神智的她卻早已淚流滿面，一顆顆由鬼氣凝結而成的黑色淚珠順着臉蛋滑落，然後砸在地板上。
她虛幻透明的身影輕輕顫抖，卻是哭得撕心裂肺，有種難以壓抑的痛苦和悲慼。
劉傑看得鼻子一酸，差點都跟着一起哭出來。
餘述微微嘆了口氣，開口對那女鬼說道：“你的魂體受創太重，應該是撐不了多久了。不過我剛纔以靈識刺激你的靈魂，倒是可以讓你多撐一會，所以……你現在還有時間去做你未做完的事情。”
“……”
女鬼慢慢停止了哭泣，但雙眼依舊充滿悲哀，感激的朝餘述鞠了個躬，輕聲道：“謝謝您。”
接着，便見她略顯透明虛幻的身形緩緩飄出了二樓窗戶，消失在了外面的黑暗夜色中。
劉傑怔怔看着這一幕，忍不住開口問道：“她去復仇了？”
“應該是吧。”
餘述無所謂的聳了聳肩。
劉傑繼續呆滯的看着餘述：“所以，這就是正確的選擇嗎？”
“不，這只是我的選擇。”
餘述搖了搖頭，緩緩說道：“哪有什麼正確的答案，你所能做的，只是去做出你認爲對的選擇。就像剛纔，我選擇讓她親自完成復仇，甚至幫她延長了存在的時間，從某種角度上來看，那個司機被害之後，我算不算間接的幫兇？”
“算……算吧？”
劉傑有些不確定的回答道。
“可我不在乎。”
餘述咧嘴一笑，道：“因爲我認爲這是那個司機應有的下場，我在做我認爲對的事情。”
“可是……”
劉傑張了張嘴，卻被餘述打斷。
“當然，每個人的三觀不同、想法不同，所以做出的選擇也不一樣，這點不必多說。”
餘述繼續說道：“有的人也認爲人和鬼之間應該完全分割開，那個司機就算有罪，也應該交給法律去制裁，鬼若有害人心也應抓起來或者直接打殺。但也有一定道理，只不過不符合我的三觀而已，所以我不這麼想。”
頓了頓之後，餘述接着說道：“身爲九部成員，或者說身爲一個獵靈者，我們在這種事情上的自由度是很大的，這世界……哪有那麼多非黑即白，它真正的樣子，更多的是看不清的灰色！所以從某種角度上來說，只要不違背良心、道德等這些美好的詞彙，那你做出的所有你認爲對的選擇，就是你的正確答案。”
“……”
畢竟只是一個剛剛高三畢業的小夥砸，餘述剛纔的這些話對劉傑的衝擊不可謂不大，以至於一時有點懵住。
雖然覺得很有道理，卻又一時無法完全消化。
想了想後，劉傑忽然皺眉，疑惑問道：“可如果這樣的話……獵靈者們的行爲不是沒有半點約束了嗎？”
“當然有。”
餘述笑了笑，回答道：“九部的存在，除了保護普通人免受妖鬼侵害之外，也是對獵靈者們的一個約束！如果真的出現那種十惡不赦或者有性格缺陷的變態傢伙，你以爲真的能活多久？”
“當然，真正的約束，還是你自己心中的道德準繩！”
餘述朝劉傑看了一眼，慢慢說道：“之所以讓你看到剛纔的死亡場景回放，還跟你講這麼多，就是想告訴你，成爲獵靈者、加入九部，不是那麼美好的事情，但無論你以後會面臨什麼，或者作出怎樣的選擇，記住，堅守自己的本心與底線，是不會墮落的唯一方法！”
劉傑怔怔看着餘述，若有所思。
誰知餘述卻忽然咧嘴一笑，道：“當然，如果你的道德準繩跟正常人不一樣，甚至把殺戮認爲是做善事，或者認爲滅世即是救世的那種瘋狂思維的話，那剛纔那些話當我沒說，我會第一個直接把你弄死。”
“呃……”
看着餘述臉上的微笑，劉傑頓時打了個冷顫，連忙乾笑道：“不會不會，怎麼可能呢。”
“別害怕，兄嘚。”
餘述蹲下來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眯眯的說道：“這話是我剛覺醒時某個無良毒舌邋遢沒人性的傢伙送給我的，閒着沒事，跟你隨便嘮兩句，就當是幫九部給新人上上思想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