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6章 讓他入朝爲官
景淵越看,臉就越黑。采薇也是一樣。
上述種種,每款都算是一整擡聘禮,除了金錢之外,全是些花裡胡哨,中看不中用的玩意兒。
但你偏偏還挑不出禮,因爲按照禮制,該是侯爵聘禮中有的活雁、玄𫄸束帛跟羊,人家一樣沒少。
只是景淵最爲看重的財帛,卻是跟想象中相差太大,怎麼都覺得難以接受。
相比前面雜七雜八的內容,寫在最後的兩行字,倒是讓他煩燥的心情,漸漸地安定了下來。
“京郊上好水田五十畝。”
“輔興坊二進宅院一套。”
京郊寸土寸金,水田尤其貴,一畝上好水田,值得五千錢,而且有錢也未必能買得到。
五十畝水田雖然不多,卻也相當於二十五萬錢了,更何況,還有那套位於輔興坊的宅子。
它就座落在未央宮的西側,也就是貼近掖庭的那一面,比位於未央宮東側的翊善坊,入宮上值還要近便得多。
因着這種便利的地理位置,輔興坊裡住的大多都是朝中官員,從六百石到兩千石的都有,官位再低的卻是罕見,因爲這兒的宅子並不便宜。
一套輔興坊的兩進小院,怎麼也能值個七八十餅金,而且還是有價無市,並非想買就能買得到的。
衛鷹待他面上的神色變得平和下來,方纔指了指門,表示若無其他事,他就準備告辭了。
“哎,等一等。”采薇這會兒心裡已經被那幢宅子佔滿了,恨不得馬上就拔腿過去看房加收拾入住,見景淵站得像個鋸嘴葫蘆似的,只好自己開口喚住了衛鷹。
“那個,你回去幫我們問問侯爺我們這兒小門小戶的,怕是備不起多少嫁妝,不知侯爺那邊,可有什麼安排。”
這話她說得臉不紅心不跳,彷彿那三十二擡的聘禮,並沒有明晃晃地擺在地面上一般。
衛鷹簡直以爲自己聽錯了,差一點忘了裝聾作啞,開口罵出聲去。
這年頭,哪個疼女兒的家裡,不是把聘禮全數充作嫁妝,而且還要倒貼上不少的?
因着這嫁妝屬於女方的私有財產,只歸女方與自己生的子女所有,夫家都無權動用,所以當然是越多越好,方能讓自家閨女出閣以後,可以擡頭挺胸地做人,不必受到夫家轄制。
可聽聽公子這位便宜岳母說的是什麼?她是想把聘禮全數吞下,然後還不捨得掏一分錢嫁妝,乾脆想讓男方出錢置辦!
從某種意義上說,嫁妝多少也關乎男方的顏面,若是太過寒酸會有些不好看,可是事情也沒有這麼做的。
要是換了旁的人家,只要有這麼一出,那女子從此指定不可能在夫家擡起頭來。
而且,這可是陛下賜婚!便是洛大娘子不欲讓景氏夫婦佔得便宜,反覆刪減聘禮單子,生生地把聘禮壓到了三十二擡,公子也仍然在後面加了良田跟宅院,一來算是償了當年無意救命之恩,二來也是擔心宮內的某人想得偏了,以爲自己刻意要駁他的顏面。 可是這位景夫人倒是想得開哦不對,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衛鷹看得清清楚楚,那景淵對於其妻的這般說法,卻是一個不字都沒有說出來,只顧着一個勁兒的尬笑。
好在他現在只是個啞巴,當下便胡亂指點了幾下,大意就是表示自己會如實轉告公子,然後便帶着一衆擡箱籠的營衛們出了門。
他們明面上都是受僱短工的身份,就在門外拿了衛鷹散的錢,高高興興地四散而去。
虞炟很快便得到了抄錄的聘禮單子。
“據皇城司的人回報,襄侯將他身上一直掛着的那塊玉佩賣了五百金,纔有了錢財操辦婚禮。”焦作回稟道:“聽說這錢不僅得充作聘禮,還得分出一部分幫那洛大娘子置辦嫁妝。”
“哦?”虞炟來了興趣:“朕還是第一次聽說,娶妻還得聘禮嫁妝一起出的呢!”
“誰說不是呢?”焦作學着采薇的表情,將那番話重複了一遍,引得虞炟發笑不止。
“攤上這樣的岳家,虞楚未來怕是要難過嘍。”虞炟的語氣中,滿是興災樂禍之意,腳下不停地在殿中轉了幾圈,越想越覺得,自己這個親賜得極好。
好在他腦子還好用,記得昨兒自己金口玉言,曾說過要賞虞楚。
“最近有什麼缺,位置不用高,能讓虞楚去歷練歷練,以備爲朕分憂的?”他信口問道。
“陛下這是要讓襄侯入朝爲官?”焦作大爲驚訝:“不可,萬萬不可呀!”
這還是焦作第一次違逆於自己。虞炟的面色立時就變了:“焦令監,記清你的身份!”
焦作雙膝一軟,立馬便五體投地地跪下了:“老奴情急之下說錯了話,還望陛下開恩恕罪。只是那虞楚乃是戾太子後人,先帝與您胸襟若海,不僅容其活着,還加爵賜婚允其傳承血脈,已是天大的恩寵——實在不宜額外加恩,以免被宵小藉機利用,生出事端啊!”
虞炟怒氣稍解。他輕輕踢了焦作一腳:“老東西,若非知道你一片忠心爲朕,僅是方纔這麼一句話,朕便可要了你的命——起來吧。”
焦作卻不敢立即行動,仍是跪在原地,一絲不苟地行了五體投地大禮,謝過陛下隆恩之後,方纔抖着腿站了起來:“陛下廟謨深遠,老奴淺慮,便如螢火之光,安能與日月爭輝。”
這話說得虞炟心中熨貼。
他點頭道:“你方纔說的並非無理,朕初時確是有所擔心。但先帝也曾說過:用人之長,天下無不可用之人;用人之短,天下無可用之人。虞楚手足雖然難望恢復,但他畢竟在江湖上混跡多年,又是皇室子弟,若是用得好了,或可收到奇功。”
“陛下聖明。”焦作不要錢的馬屁拍過去,又問道:“然則這職位卻是難尋,總不成還要新設一個,專門糾治盜賊遊俠,探聽民間消息的機構?”
“有何不可?”虞炟說道:“朕不用無能之輩。在京宗室,要麼是家中父祖犯事被除國,要麼就是早就出了五服,八杆子都難打着,整天只知聲色犬馬,半點都指望不上。難得遇到一個血脈親近,又確有能力的,朕便是試上一試,亦沒有什麼損失。”
“可是.”焦作面上露出了爲難之色:“陛下就不怕,那虞楚勾連江湖匪類,暗中另有謀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