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是這樣?”
劉春來聽得震驚不已,一個隊長,居然膽子大到了這樣的程度?
“大隊長,你別聽楊光明的!分明是範萍那個龜兒婆娘勾引我!之前集體生產的時候,她兩口子好吃懶做,掙工分少,就用這樣的方式……”
“放NM的屁!鄭建國,集體生產你當了那麼多年隊長,我婆娘爲啥子沒有勾引你?不就是你幫着你兒子搶了春來大隊長上大學的名額,然後你就仗着你有個當國家幹部的兒子……”
聽到這話,好不容易平靜下來的趙天明又從屋裡衝了出來。
手裡握着一把生鏽的菜刀。
“把刀放下!”劉春來心中更是也是動了,鄭建國用什麼來逼着老爹同意把兒子上大學的機會給了他兒子?
難怪在二妹跟三妹眼中,他原來是個好哥哥,後來就不是了。
這特麼的被人竊取了人生啊。
頂替?
還是一開始人家就知道的頂替?
老爹有把柄被鄭建國拿到了?
要不然,也不會這麼多年都沒有換掉鄭建國這個遇到事情都能反對劉福旺的隊長。
趙天明是老實人,被劉大隊長一呵斥,頓時就愣住了。
周圍的人從他手中搶過了刀。
“大隊長,你要給我做主哇……”趙天明頓時就給劉春來跪了下去。
“我沒有勾引他,這狗曰的不是個東西啊。好多回,我想死,用刀我怕疼,跳河又不敢,上吊也……”範萍也跪到了劉春來前面。
她身上還穿着被扯爛的衣服。
哭着跪在劉春來面前。
她說不下去了。
尤其是周圍還有這麼多人。
一個女人,這些年在無數人的風言風語中活着,到現在,沒有崩潰,也算是奇蹟了。
劉春來嘆了口氣,看着周圍竊竊私語,等着看他處理的社員,劉春來看着這老實的兩口子,板着臉對着周圍的人說到:“這麼晚了,大家都回去吧,馬上要打穀子了!”
可週圍的人卻不願意離去。
好不容易有個熱鬧可看呢。
加上隊裡傳了好多年鄭建國曰了趙天明婆娘,讓不少一隊的男人嘴上怒罵,心中羨慕;女人則是唾棄不已……
可鄭隊長一方面是隊長,以前集體生產掌握着他們工分,分田到戶後,兒子又在市裡當幹部,誰敢當面罵?
“楊隊長,把他鬆綁,送公社派出所去。不準動手!動私刑是犯法的。”
劉春來可不想當着這麼多人的面處理這事兒。
“劉春來,我兒子可是市裡的幹部,你真以爲你爹是個大隊支書就不得了了?今天你要是把老子送到派出所,我保證我兒子讓你進去吃花生米!”鄭建國聽到劉春來居然要把自己送派出所,頓時又開始威脅起來。
劉春來看着鄭建國,頓時樂了。
這貨兒子得多大的官,可以直接讓自己進去吃花生米?
“你看看你兒子能不能保得住自己。把他弄公社派出所去。”懶得跟這樣的人浪費口水。
隨後,對趙天明跟範萍兩口子說道:“你們也收拾一下,跟我去派出所。如果真的是這樣,我給你們做主!”
劉春來最見不得這種有點小權利,就作威作福的人。
欺男霸女啊!
還當着別人的丈夫的面。
影響如此惡劣的事情,不嚴厲處罰能行?
“劉春來,你這是打擊報復!我兒子本來就比你適合上大學!要不然你爹劉福旺會讓我兒子去?給你臉不要,你爹也別想好過……”
劉春來更是愕然。
老爹真有把柄在對方對方手裡?
不管怎麼說,先弄到派出所。
依法行事。
正好老爹也在公社裡。
或許,還能知道爲什麼劉春來變成那個樣子?
現在劉春來以爲已經知道了一些東西,可是記腦海中殘存的,沒有任何關於這方面的記憶。
劉春來根本不理會對方。
如果真的老爹有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他就只能幫着處理了。
至於說什麼原則,作爲一個幾十年後的人來這個年代,奉獻精神,有那麼一些。
不讓進入他下屬單位的人996,已經夠意思了。
這個年代,根本就不存在那些問題。
老闆不說,也都是遠超過996的工作時間,工價還特麼的便宜,一個人一天也就一塊多工錢。
平均一小時,差不多一毛左右。
最讓劉春來擔心的就是這事情讓這麼多人知道,趙天明跟範萍兩口子要是覺得丟了人,尋死覓活,他還真不好處理。
這年頭,喝農藥、跳河的事情屢見不鮮。
尤其是農村。
剛上任不到一天的劉大隊長,在這方面,還真沒有多少基層工作經驗。
劉支書如何處理,他還不知道。
按照依法治國的原則,先送派出所,那是沒問題的。
還好,趙天明兩口子沒有尋死。
“幫他把褲子穿上,這樣像啥話?”即將出發的時候,劉春來看着鄭建國雙手被反綁在後面,下半身依然光着,不少蚊子叮在他身上,他也沒法反抗,只能動着腿來讓蚊子飛走。
酷刑!
慘無人道的酷刑!
“大隊長,一開始他褲子就沒穿……而且,依照慣例,這種送到派出所都是不能穿褲子的,要不然沒有證據。等到了派出所,等他家人送褲子來……反正這種事情,要送到縣裡公安局……”
楊光明不明白劉春來的意思。
以爲劉春來是要逼着自己站到鄭建國對立面。
反正他從一開始就打上了劉家父子的標籤,被人認爲是父子兩推出來的,一條船上的螞蚱,也就不擔心什麼了。
“他婆娘娃兒沒來?”劉春來沒有在人羣中看到鄭建國的老婆跟孩子。
鄭建國家裡,四個孩子。
老大成了工農兵大學生。
二孩是閨女,早嫁到青山公社了。
家裡的老三是閨女,17歲,老四是個兒子,還在公社的學校上初中。
“這種事情,來幹什麼?他們早就知道……”楊光明嘆了口氣。
劉春來頓時不吭聲了。
農村這種事兒,應該屬於比較正常的。
以前封閉,基層的領導幹部作威作福,普通社員根本就沒法反抗。
遠不是幾十年後,國家已經建立健全的法律系統,甚至有着發達的網絡,哪裡有點不平事,直接曝光在網上,馬上能引起一堆無聊吃瓜羣衆的注意力……
“春來兄弟,真的是範萍勾引我的……”
在押着沒穿褲子的鄭建國往公社走的時候,鄭建國再次開口了。
這次,他不用自己在市裡當大官的兒子來威脅要讓劉春來吃花生米,也不再說別的。
就是一口咬死,這是範萍勾引他。
爲的,就是從自己這個隊長身上得到好處。
“大隊長,他在亂說。76年他兒子剛去上大學,他把範萍一個人安排到黃柳樹灣扯紅苕土裡的草……”
聽到鄭建國的話,趙天明頓時急切地向劉春來哭訴。
路上就他們幾人,也不怕丟人,被人聽到。
直接咬牙切齒地把事情原原本本地交代了出來。
劉春來沒想到,這種事情居然在好幾年前就開始了。
對趙天明這種人,他不知道怎麼表達自己心中的想法。
一個男人,窩囊到了這種程度。
哪怕當年集體生產,隊長掌握着隊裡工分以及產出的分配權利。
上面還有大隊長、公社呢!
眼前這情況,作爲大隊長,劉春來必須拿出態度。
開口說道:“到了派出所,慢慢說,派出所不會冤枉一個好人,也不會放過一個壞人。鄭建國如果仗着權勢欺負你們,肯定會受到法律的制裁。”
劉春來沒說如果是範萍勾引會怎樣。
這樣說了會對範萍造成巨大傷害。
以目前看到的狀況,趙天明跟範萍兩口子額頭上貼着“老實人”的標籤。
鄭建國威逼利誘,讓這兩口子都不敢說。
不過這狗曰的真心瘋狂,今天晚上居然當着趙天明欺負人家婆娘。
這種事情,哪怕是尋常時候,吃花生米的機率都比較大。
何況,嚴打馬上就要開始了。
劉春來覺得,縣公安局應該給自己發個獎狀,這特麼的都送了多少人進去預備吃花生米了?
“劉春來!你狗曰的真的一點面子都不給?可不要忘了我兒子在市裡工作,你爹當初幹了不少見不得人的事……”
“嘭!”
鄭建國話沒說完,就被旁邊的劉九娃重重一拳砸在臉上。
一陣劇烈的疼痛從牙齦傳到大腦。
隨後鄭建國“噗”地一聲吐了一口。
牙齒被劉九娃這一拳打掉了。
“九哥,不要太大勁了,不然到時候他沒法交代事情。”
劉春來心中也是火大。
以前跟鄭建國接觸得不多,記憶中雖然熟悉,也很反感,可並不會是特別恨他。
僅僅從今晚的表現看,鄭建國這人,很會借勢。
“鄭建國,不管你兒子在市裡是多大領導,大隊長都能不把他弄回來,放心,你會看到你兒子被收拾的!”一直不吭聲的楊光明陰惻惻地說道。
“就他?”鄭建國臉上不屑,可內心卻慌了。
劉春來原本想呵斥楊光明,最終還是算了。
楊光明見劉春來默認,心中更是歡喜。
鄭建國歇斯底里地罵着:“劉春來,你可不要忘了,你跟我家小茜的事情……”
劉春來愣了。
自己跟鄭建國家閨女又有啥事兒?
隨後就繼續往前走了。
“劉春來,我兒子要是沒辦法收拾你,他的領導也對不是你爹劉福旺一個大隊書記能夠抗衡的,你自己想清楚!”
劉春來懶得理會他,直接向前走去。
劉九娃則是不停地推着鄭建國踉踉蹌蹌地往前走。
“這種人渣,直接弄死算求了!”
張建明一臉鄙視地說道。
一路聽幾人對話,算是瞭解了一個大概。
扭頭看着跟在後面的範萍跟趙天明兩口子,心中不是個滋味。
人善被人欺,馬善被人騎!
可一個男人被欺負到這種程度……
劉春來嘆了口氣。
“如果從一開始把這事說出來,哪會到這種程度?”
劉春來確實有些不明白,老爹是一個非常講原則的人,可在範萍跟趙天明兩口子的事情上,老頭難道一點不知情?
這種可能性真不大。
嚴勁鬆跟老爹兩人都是部隊出身,不可能縱容這種事情存在這麼久。
“你們大隊不是光棍多嘛~”張建明以爲這種事情在農村很常見。
一個女人爲了一根紅苕出賣自己,都聽過。
劉春來聽這話,恨不得一拳頭揮過去,打碎這狗曰的牙齒。
狗嘴吐不出來象牙,估計說的就是這種人。
“四隊窮,光棍確實多。欺男霸女這種事,哪怕是解放前,都沒有幾個人幹得出來。尤其是在老劉家,一旦有這種事情發生,絕對是裝豬籠沉了河臨塘……”
劉家的家規,非常森嚴。
尤其是對這種霸佔別人老婆的事,絕對不能容忍。
整個大隊,三百多號光棍,劉家的後生佔據了至少三分之二。
可從來都沒聽說過誰強迫婦女的事情。
要是換成別的地方,特別是普法程度不高、封建保守的地方,早不知道亂成啥樣了。
一隊到公社並不遠。
一行人押着鄭建國,十多分鐘就到了公社。
派出所就在公社街道往糧站走的中間區域。
派出所規模不大,三間辦公室跟幾間宿舍。
這是公社唯一沒騰出辦公室給製衣廠員工當宿舍的單位。
派出所大門的旁邊,也掛着幸福公社武裝部的牌子。
所長吳雪楓也兼任公社武裝部部長。
整個派出所一共三個人。
所長吳雪楓兼任武裝部部長,副所長錢良兼任武裝部副部長。
還有一個算得上幹部的股級辦事員劉暢。
劉暢是老劉家的人,退伍兵,現在也四十出頭,跟劉春來一個輩分。
幾人扭着鄭建國到派出所時,派出所沒人值班。
反正宿舍和辦公室就挨着的。
還沒等劉春來幾人到派出所辦公室門口,楊光明已熟門熟路地敲響了派出所三人宿舍的門。
在到了公社的時候,劉春來讓劉九娃去找劉福旺跟嚴勁鬆過來了。
“春來,這麼晚了,你怎麼過來了?”劉暢開了門,看着路燈下的劉春來,一臉詫異。
老劉家有事兒,基本上不會通過派出所。
開門的同時,還在扣着衣服釦子。
劉春來跟劉暢並不熟悉,只知道有這麼一個人。
之前跟公社嚴勁鬆打交道多,在家裡的時間也不多,公社好多人都不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