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所有的食物都分配完後,陳超才把叫在一旁發愣的兩個小屁孩過來。
黃炎走過來後委屈的看了看陳超,又看了看旁邊的小石頭。
小石頭盯着自己手上的兩條烤魚發呆了一小會,還是遞給了黃炎其中的一條烤魚。
“給你…魚…”
黃炎小心翼翼的看了陳超一眼後搖了搖頭,“不…用。”
看着兩個小屁孩,一個口水流了三千丈但還是選擇讓出自己獎勵的小石頭,一個心裡的眼淚都流了三千丈但還是倔強得沒哭黃炎。
一個不是真的已經開始懂得禮義廉恥和互助互愛,讓出自己被獎勵的那條烤魚只是小石頭一直以來的生存經驗在作祟。也許語言學習沒學得多好,但從生活裡接受的毒打讓這個看起來才3-4歲的小男孩早早的嚐遍了人情冷暖。
他真的很想多吃一條烤魚,但也很害怕這條烤魚讓他被排擠,再也沒有人會願意多給他一口食物,再也過不上這種天天能吃飽飯的日子。
最害怕的還是回到那個不見天日的洞穴,這裡的生活他很滿意,滿意得不能再滿意。自己再也不用靠撿石頭來換取每天的一小塊肉,一小碗清水。
當然了,更多的時候可能是完全沒有的。因爲他知道,自己不能長大,長大了,就再也出不去了。
所以他爲了以後永遠的留在這裡,選擇拿出這條烤魚來換取。而且他打心底明白,他纔是這個部落的外人。不管出於什麼原因,他都做出了他自認爲對的選擇。
有點類似於,大哥,這是我交的保護費,你就看在保護費的份上,以後別爲難我。
心裡估計還會想着,以後千萬不能太過冒頭。黃炎大哥做成什麼樣,我就做得比他差一點。
而另一個呢,覺得自己委屈得要死,不就是學一個沒什麼用的字嗎?
至於剋扣自己的食物嗎?而且爲什麼就只扣自己一個人的食物?小壯他們寫得就比我好到哪裡去?
黃炎不哭,只是爲了維持自己在自尊。至少在他的心裡,他是比小石頭高出一等的,而且自己可是天元部落的孩子王。
在比自己還要差勁的人面前掉眼淚是怎麼回事?
而且自己的語言學的不是挺好的嗎?在全日制的班級裡,除了巫和元,就是自己說話最好了…
你早上明明還誇過我的!
晚上就扣我的食物!
大騙子陳超!
我今天都不會喜歡你了!
小屁孩黃炎越想越覺得委屈,眼淚從眼眶裡不自覺的就涌了出來,然後就一發不可收拾。
躲在一旁的黃炎他媽看得揪心不已,但她仍然選擇站在了原地。
陳超嘆了口氣,摸了摸黃炎的腦袋,靜靜的等着他哭完。
因爲他也不會哄小孩…
他只會…跟他們講道理…
一手拿着陶碗一手拿着烤魚的小石頭看見旁邊的黃炎開始掉眼淚,他一時也拿不準自己是不是也要開始哭。
於是硬擠了半天,反而越發注意手裡香噴噴的食物了,尤其是聽着哭聲裡帶着食物的咀嚼聲,他覺得自己更餓了…
之前陳超說了學得不好的人食物減半,大人們那邊習慣了服從,而且他們的學習任務相對較輕,課堂上沒學好的,晚上跟彼此間互相吹牛皮閒聊也都人正常的鞏固和學習。
但小屁孩們學習文字則不一樣,只有短短的兩三個小時的練習時間,能記住就記住,記不住晚上也沒有條件讓你繼續練習。
畢竟晚上沒有燈光,回到了山洞裡也沒有沙盤桌。
而且黃炎仗着自己跟首領們都很親近,又很沒把這件事情當回事。他也沒想什麼,只是從來沒想過,第一個被扣食物的人,就是自己。
哭了小一會的黃炎狠狠抹去自己臉上的眼淚,就聽見陳超語重心長的聲音,“你是不是覺得學習文字,沒什麼用呢?”
黃炎下意識地點了點頭,隨即反應過來又馬上搖了搖頭。
“你知道文字有什麼用嗎?”陳超又接着問道。
黃炎搖了搖頭,至於小石頭…
他的注意力是很難從食物上移開的,這點陳超也沒辦法。但是小石頭是個很好驅動的人,只要給出食物,不管多少,他自己就會按照你給出的方向驅動自己。
“如果以後我們的部落變得很大了,那個時候你也長大了,被巫派去了很遠的地方狩獵。而你又有想跟巫說的話,你當時又沒辦法馬上回來,你要怎麼告訴巫呢?”陳超又摸了摸黃炎的頭。
這麼長且複雜的一句話,黃炎還沒有辦法完全明白,但他跟陳超和巫都很親密,也無師自通的學會了巫那套抓取關鍵詞的方法。
這句話他成功抓取的關鍵字就是‘部落,大,我大,遠,狩獵,話,告訴巫。’
成功抓取關鍵字後,黃炎給出了他的回答,“別人…走…回來。”
意思就是可以讓狩獵隊裡的其他的人走回來告訴巫啊。
陳超又問道,“那別人也走不回來呢?走回來了也說不明白你要說的話呢?那你要怎麼才能告訴巫你想說的話呢?”
黃炎搖了搖頭,示意他也不知道。
就聽陳超接着說道,“那是不是可以把你想說的話寫下來,讓人帶給巫呢?這樣巫不就知道了你想說的話了嗎?這樣如果姆媽(媽媽)不在你的身邊,你是不是也可以把想說的話寫下來告訴姆媽呢?像小石頭字寫得這麼好,這些事情他將來是不是都可以做到呢?”
聽完了陳超的長篇大論,小屁孩黃炎則立馬脫口而出,“黃炎…不想…去…遠…不想…寫字。”
那意思就是,黃炎不想去很遠的地方,是不是就可以不用學寫字了?
這可把躲在一旁的黃炎他媽氣得差點背過氣去,自己這傻兒子是怎麼回事?
副首領話都說得這麼明白了!這麼看重你,以後說不定還要讓你當狩獵隊的隊長!
你怎麼就給拒絕了!
而且你要是當了狩獵隊的隊長!你姆媽我不也臉上有光麼!
到時候跟胸最大的那小花說話,你媽我臉上多有面子!別看她胸大!
可將來生的兒子未必有我兒子厲害!
而且你要是當上了狩獵隊的隊長,每天都抓了好多獵物回來,你媽我每天要吃三大碗野豬肉,誰敢有什麼意見?!
還是不帶湯的那種!
到時候栗子都不吃!
還要吃那種鹹乎乎的白米飯!每天都要吃五碗!那種鹹鹹的肉,也要吃兩碗!
還有那種獸皮衣服!
你媽也要!還要兩身!每天換着穿!
草鞋也是!陶碗也是!
你長大了要是不當上狩獵隊的隊長,你媽何年何月才能享受到這些東西!
黃炎他媽越想越氣,‘騰騰騰’的就跑了出來,掀開黃炎裹着的獸皮,‘啪啪啪’就來了幾巴掌!
“字…怎麼不好好學!”
“怎麼給巫…怎麼給姆媽!”
陳超無奈的讓黃炎他媽帶着黃炎和小石頭一塊走了,還注意到黃炎他媽又從自己的陶碗裡分出了兩塊肉給小石頭,還笑着對他說,“吃…教黃炎…寫字。”
只是他沒注意的到的是,除了黃炎他媽,還有一個頂着羊角的小老頭在旁邊悄悄地偷看。
當小老頭聽到陳超的那句,“很大的部落,要去很遠的地方狩獵。”就不自覺的渾身顫抖起來,大是有多大?得多大才要去很遠的地方狩獵?
是不是比自己見過最大的那個部落還要大?!
不對!他們也沒有去很遠的地方狩獵!
最起碼得要有兩個,不,是三個,五個那樣的部落那麼大!
才需要去很遠的地方狩獵!
某個頂着羊角的小老頭在黑暗裡激動得心潮澎湃,‘自己有生之年能看到這一天嗎?如果能看到,只要能看一眼,就是馬上死掉也心甘情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