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霂擡手看了一眼手腕上的手錶。“時間不早了,宴會時間也差不多了,今天我們就討論到這裡。若是有機會,我們再繼續探討。”
“那今天就先到這裡。”周圍的幾個比賽評委附和着開口,面面相覷時可以看出其他人心下的意猶未盡。
人的名樹的影,常霂在調香方面的學識,當真無愧於他‘世界第一調香師’的名頭。他們和常霂談論了這麼一會兒,收貨頗豐。幾分鐘的時間,足以抵得上他們自己鑽研幾天甚至是幾個月的收貨。困擾他們的難題在常霂面前就是個紙老虎,三言兩語便讓他們茅塞頓開。
評委們現在十分理解年輕一輩的調香師想要拜常霂爲師的念頭,就連他們都有拜師的想法。日後碰到了問題,有常霂在一旁指點,他們在調香界必然能走的更快更遠。
“我們之前聽聞常先生您有收徒的想法,不知是真是假?”曾開昌忍不住的開口詢問了一個大家此時都關注的問題。
詢問之後曾開昌便有些後悔。能夠作爲比賽評委之一出現,他在調香界也有一些名頭。哪怕常霂想要收徒,他也不可能成爲常霂的弟子。
曾開昌倒是不在意自己年齡比常霂還大上幾歲,對於專注於某方面研究的人來說,年齡並不會讓他們太過在意。達者爲師,就算拜一個比自己年幼的人爲師,也沒什麼大不了的。今日常霂對他們的指點,按照一些傳統的眼光來看,就已經有了半師之儀。
他不在意不代表常霂不在意。年齡大的調香師在調香界發揮光熱的時間肯定有限,而且學習能力和年輕人相比也有了一些差距。不僅是年齡問題,更重要的是他們這些已經在調香界有了一定成就的人,必然會與業內的人有牽扯,有很多事情常霂也不好再安排……
很多行業的‘大師’都會有相似的顧忌,不願意收半路出家的弟子。常霂那麼多年從未收過徒弟,第一個徒弟更不可能是半路出家的人。
“收徒?”常霂不着痕跡的看了自己肩膀上的小白狗一眼。雖然他們沒有明確的說什麼拜師收徒,在常霂心中它已經是他的徒弟,它可是他手把手教導出來的!常霂也不準備再讓第二個人擁有他弟子的名號。
常霂心裡清楚,小白狗對調香有再大的興趣,它無法變成~人就不可能真正的調香,只能說是對調香有一個基礎的瞭解。小白狗通人性這個特徵,更是他要極力遮掩的。它是他弟子這個身份,除了他們彼此之外不能讓任何人知曉,至少現在任何人都不能知曉。但常霂依舊不想收其他徒弟,單純的不希望任何一個人能擁有和它一樣的名號。
他給它的東西應該是最珍貴的,獨一無二的東西纔會顯得尤其珍貴。至於自己會的東西能不能傳承下去,常霂並不在意。他本身就是自學出來的,沒有接收過任何人系統的傳承。他所會的東西是自己積累起來的,就算斷在他自己手中,也沒人有資格指責。
“如果遇到合適的,我會放在身邊悉心教導。”常霂沒有將話說死,而是給了一個模棱兩可的答案。倒不是他想讓其他人心存希望,主要還是因爲小白狗。常霂心下有幾分無奈,它再怎麼聰明也只是一隻小白狗,有些東西不可能現身人前,越多的人知道,對它來說就越危險。但有時候,常霂忍不住的將它當做一個人來看。他此時說的這句話,便有爲它出現在人前鋪路的嫌疑。常霂說完之後,自己也有那麼一絲懊惱,更多的是遺憾。
“收徒的確要看眼緣!希望常先生能儘快找到滿意的弟子。”曾開昌開口迎合了一句。
“嗯。”常霂點了點頭,示意主持人上場,宣佈宴會結束。
主持人並沒有吸引多少人的視線,常霂的身影從宴會上消失,大家便開始討論起剛剛常霂說的那句話。
‘遇到合適的會放在身邊悉心教導’,常霂既然這樣說,顯然是有收徒的打算,只是暫時沒有看到合適的!那麼,他們也是有機會的!雖說他們之中已經有一部分在常霂的眼前展現了自己的調香手法,但收徒不一定只看一場比賽。若是他們能在其他方面打動常霂,也可能被收爲弟子。
有幾個比賽的參賽者在宴會之中已經同意了寶麗公司的邀請,成爲寶麗公司的一員。常霂是寶麗公司的首席調香師,在同一個公司,而且還是同樣的研發部門,應該會有碰面的機會。近水樓臺先得月,這句話在此時也同樣適用。他們比起其他人的機會更大,表現的也更爲激動。
丁思琪眼看着宴會結束,這場宴會的確和幾個比賽評委搭上了話,但卻沒有與常霂交談一句,她心下自然有幾分低落。
雖說理智上明白,她連全國比賽都沒法參加,會被常霂收爲弟子的可能性幾乎爲零,但人總會有幾分僥倖心理,覺得自己可能會是幸運的那一個。宴會結束,這僥倖的心理自然也就消散了,美夢清醒會讓人有幾分落差感。
當丁思琪看到丁思萌的視線之後,她面上的低落頓時消失不見,語氣之中也帶上了一貫的諷刺。“宴會已經結束了,我們還在這裡做什麼?丁思琪你在看常霂大師?就算你已經是比賽的冠軍,在常霂大師眼裡也沒有資格成爲他的弟子。還不是要和我們一樣回平陽省?!”
“思琪,你少說兩句。思萌表現的已經很好了,常霂大師現在或許根本就沒有收徒的想法。他說沒找到合適的弟子有可能只是推脫。”丁哲言依舊在兩人之中扮演着老好人的角色。
丁哲言心下也有幾分遺憾,常霂的弟子可以一步登天。他們丁家如果能搭上這條線,定然會發展出新高度。常霂的弟子有太多的好處,但常霂這條線的確不是什麼人都能搭得上的。
丁哲言在整理好自己的思緒之後,看向一旁的丁思萌。“思琪有一點倒是說的沒錯,宴會結束了,我們的確應該離開了。我安排源伯去買今天的機票,儘快回去。思萌,父親若是知道你取得了比賽的冠軍,一定會很開心的!”
丁哲言想到這次丁思萌在決賽中調製的香水,心下也是一熱。可以讓常霂開口誇讚的香水,不管香水的質量如何,這個濠頭便足以吸引大部分人購買了。丁家的產業,定然能贏來一個上升期。丁烈一向注重到手的利益,他自然會開心。
“你們回平陽省吧,我準備留在這裡。”丁思萌收回了看向常霂背影的視線,聲音緩慢而又堅定。她不認爲常霂的話是推脫,以常霂以往表現出來的性格來看,他向來是說一不二,若是不準備收徒定然不會搪塞。
“你留在這裡做什麼?!”丁思琪皺了皺眉,“不要說你準備向常霂大師毛遂自薦!向常霂大師毛遂自薦的人多了,大師不併沒有理會任何人。你若是去了不僅是自討苦吃,還會給我們丁家抹黑!”
的確有不少人曾向常霂毛遂自薦過,在常霂傳出要收徒的消息之前便有,消息流傳出來後更多。常霂出行的時候帶着自己的作品攔人之類的事情也有人做過,現在也沒有人成功。這樣的事件在業內的八卦上流傳很廣,丁思琪偶爾的時候也會和業內的人點評一番,她自然不希望丁家人成爲八卦的主角。哪怕這個人是她最不喜歡的丁思萌。
“我準備加入寶麗公司。”丁思萌說出了自己的打算。常霂並不打算在這場宴會之中收徒,這打亂了她的計劃,但丁思萌不準備就這樣放棄。常霂弟子的身份早已經被她視爲囊中之物,現在常霂本人也對她有很大的吸引力,她更無法放棄。爲了能夠達成所願,暫時委屈一下自己也是值得的。
“你是丁家人,怎麼可以加入寶麗公司?!”丁哲言面上的表情有一瞬間的僵硬。看了周圍的人一眼,他們站的地方比較偏僻,沒有人聽到他們講話,他說什麼也不會被寶麗公司的人知曉。“寶麗公司雖然規模比我們丁家的公司要大上許多,渠道也更廣。但你進入寶麗公司就是個新人,怎麼可能得到最好的資源。只有在我們自家的公司,纔會有源源不斷的資源供給,你想做什麼都不會有人干擾。”
丁哲言已經將丁思萌當做一棵搖錢樹,怎麼可能將人放走。
“加入寶麗公司自然能和常霂大師有些接觸,我想成爲常霂大師的弟子。你們放心,我進入寶麗公司也可以爲家裡調香,這並不衝突。我在簽約的時候會和寶麗公司的人着重討論調香師接私活的問題,一般來說公司是不會干涉的。”丁思萌現在依舊沒打算和丁家人撕開臉面,爲此不惜給丁家一些好處。
丁哲言開始沉思,顯然在考慮得失。
“如果我成爲常霂大師的弟子,無論對我自己還是對丁家來說,都有數不清的好處。給我一年的時間,若是一年後我做不到,自然會選擇其他的路。”丁思萌不覺得一年後,丁家還能成爲她的阻礙。
“好,你留下,父親那邊我會幫你解釋。”丁哲言最終被丁思萌說服。
“多謝大哥。”丁思萌微微垂下眼簾,看上去比往日要顯得乖巧很多。目送丁哲言他們離開,丁思萌這才轉身去找寶麗公司的負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