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華銀財團內部,很多人都用登基這個詞形容徐騰在2008年一次年會中的變化,徐騰自己也這麼覺得,這個詞用的並不誇張。
如果華銀財團是一個國家,這個國家每年的gdp規模,大致可以比肩很多中等水平的國家。
甚至可以說,華銀財團相當於國內的一個省,相當於中國的經濟版圖中多了一個省。
2008一次年會結束的第二天,很多聯席合夥人都沒有急着離開,因爲大家都知道徐騰今天早上會開一個閉門會議,具體是誰能參加,目前還不清楚。
徐總徐媽已經返回澳門,張麗英、李錦芬沒有來,鍾霖時隔四年,終於復出,彷彿是冥冥之中有一種定數,他當年因爲張麗英而離開財團,如今又因爲張麗英的離開而重返財團。
老蔣提前離開,急於回京參加一個會議。
如今的蔣寧遠,命運和過去有很大的不同,無論是在學術界、教育界,還是經濟界,都是國內數二數三的巨擘,特別是建制派經濟學家的陣營裡,差不多是最有影響力和學術功力的那三位之一。
說的通俗點,老蔣現在是某位領導的智囊,主管經濟理論和產業規劃方面的工作。
所以從2008年開始,老蔣也要減少在華銀財團內部的行程安排,要和財團保持一個比較遠的距離,畢竟對一個知識分子來說,爲國效力纔是大志之所向。
老蔣不在,馬光源就沒有急着回京,雖然他應該一併回去參加會議,但他在建制派的經濟學家中,基本只是一流水準,還不能和老蔣之流相提並論,即便有機會發表意見,也是人微言輕。
馬光源對自己有信心,估計能參加徐騰今天早上的閉門會議,反正誰能去,誰就是徐騰的重臣。
這位教授早上5點就醒了,將自己可能要提及的資料重新整理一遍,特意在客房用早餐,等着徐騰派人來喊他,結果一直等到9點15分,終於有點按耐不住,匆匆走出房間。
走廊盡頭的會客廳裡,還有其他的六七位聯席合夥人,正聚在一起喝茶閒談。
其實都沒心思聊天。
這個時間點還坐在這裡的人,那就是出局了,至少是沒有躋身徐騰的新內閣。
一朝天子一朝臣。
財團過去的一二三四五號人物,所謂的財團高層核心就是徐總的內閣,徐騰登基上臺,自然也要組建新的內閣。
馬光源走過來才發現陳永年也沒去成,倒是沒看見陳安邦,沒看見鍾霖,沒看見趙丹陽,沒看見李達霄……有點心慌。
錯,不是心慌,而是心絞痛。
這是巨大的失落。
陳永年、張雁翎……包括王佦在內,早就有所預料,只是抱着僥倖的心理一直在等待,結果沒被選上,那就算了,有點失望和唏噓罷了。
馬光源不一樣,他的期望值太高,本以爲老蔣這些年就要淡出財團,他做爲財團的政策顧問和智囊專家,內閣名單裡怎麼也得有他的一席之地吧?
結果還真沒有。
徐騰不需要專家,御用專家都是用來忽悠別人的。
“馬教授,坐吧,和大家也聊一聊吧,反正閒着也是閒着……今天上午的這個閉門會議可是太子登基後的第一次重要會議,還是很重要的,咱們不妨等一等結果。”陳永年和馬光源是老相識了,畢竟,馬光源是老蔣早年帶出來的研究生,陳永年在90年代就因此認識了馬光源。
“你也沒去開會?”王佦明知故問,呵呵笑着,有點替所有人解嘲的意思,畢竟留在這裡的都是失敗者。
“唉,太子用人一貫有獨特之處,何況,他也是學經濟的。這就不像以前,我們給徐總做個報告,還要單獨會談分析。現在不用,亞太經濟研究院的所有報告直接發到太子的辦公室即可。”馬光源也得自我解釋一下,證明他的落選和他的學術水平無關。
“教授啊,你也不用在意,我個人的觀點啊,咱們這位新理事長還是比較偏愛自己熟悉的聯席合夥人,特別是關係比較好,尤其是他的華騰系內部,據說都去了。”王佦的失落程度,其實還是不小的,只是沒有馬光源那麼傷心罷了,現在還得安慰馬光源。
“馬教授畢竟是學者,不是做生意的,沒有進入小徐理事長的那個圈子很正常,王佦,你沒進入,這可不正常。”陳永年確實不是什麼好人,專挑別人最疼的地方戳,“財團過去的老三板是醫健、博彩、證券,現在的新三板是金融、地產、科技。要說地產業,咱們財團的地產巨擘就是你啊,旗幟性的人物,再說了,他想要在博安系放手一搏,沒有你的鼎力支持也不行啊。”
“呵呵。”王佦只能聽聽而已,這些話,按照道理是對的,可這個世界上又有多少事情是真的按照理論發展的呢,特別是人事領域,誰入閣,誰不入閣,王佦估測也都是看徐騰的喜好。
“用人……有問題啊。”陳永年一聲感慨,沒有指明道姓,也不敢,可在場的這些聯席合夥人都能聽懂陳永年的意思。
陳永年是老江泰系,又是新的華騰系,王佦是地產業的旗幟,馬光源是財團內部數一數二的智囊顧問,他們集體落選,似乎還真的是有問題。
陳永年正說着呢,馬光源的手機響了,收到一條短信,看一眼便立即起身,拔腿就跑。
在場的其他七位聯席合夥人,沒有一個人詢問馬光源要去哪裡,因爲大家都知道,這位教授居然還真的入選了,躋身內閣。
小徐的統治週期將會是非常漫長的,現在就能躋身內閣,那意味着未來幾十年,對方都有可能是華銀財團的高層。
嗎的。
陳永年感覺自己被打臉了,還被打的很慘,剛說馬光源不入選也是合情合理,這就入選了。
隨着馬光源在最後關頭替補老蔣入選“內閣”,華銀財團新一屆的高層人選名單已經呼之欲出,徐騰是一號人物,掌管金融產業的李達霄是二號人物,至於其他入選的李東盛、陳大橋等人,無論是在資歷上,還是能力和人脈上,基本相差不大,談不上誰是三號人物。
鍾霖入選了。
雖說這位內地股神在華銀財團的資歷頗高,可畢竟退出多年,人脈不足,已經不能和當年並駕齊驅的李達霄相提並論。
二李。
李錦芬、李達霄,加上鍾霖、張麗英,還有蔣寧遠,這是華銀財團早期最重要的高層,鍾霖和張麗英一直有矛盾,中間退出七年有餘,再度迴歸時,華銀財團的規模早已大到遠遠超出他能想象的範圍。
一切都已物是人非。
徐騰原本都不打算讓鍾霖、馬光源進入他的內閣名單,考慮再三,還是將兩人納入。
會議室裡有四個年輕人,除了徐騰,還有陳健、梅嘉莉和羅玉奎,梅嘉莉是五大資本公司之一的澳門富信集團的主要代表,自然有資格躋身內閣。
李達霄代表華夏金融集團,鍾霖、趙丹陽代表博安控股。
徐騰自己代表銀河資本和華騰公司。
五大資本公司的董事長就是華銀財團的新一屆高層核心,這裡面,鍾霖其實是徐騰臨時增加的,原本的計劃中,他只打算選一個趙丹陽。
這種事,徐騰做的出來,可依照鍾霖的個性,十之八九又會退出。
這多不好意思,剛將別人當做刀使,逼退了張麗英,轉身又要將人踢出局?
陳健、羅玉奎只是列席旁聽,沒有投票權,李東盛、陳大橋、樑緯艮、郭永哲是華騰系的四大聯席合夥人,有投票權,但不屬於常務理事。
趙丹陽、馬光源也是一樣的待遇。
新一屆的華銀財團理事會,五位常務理事就是五大資本公司的董事長。
這就是徐騰的方式,簡單,清晰,明瞭。
大致來說,如果徐騰算是皇帝,李達霄、鍾霖、梅嘉莉三位就是中堂大人,其他人則是各部尚書。
會議桌的佈置,歷來最能看出地位。
徐騰坐在往常歸屬徐總的位置,橢圓形的會議桌兩側,李達霄的位置沒變,對面是鍾霖和梅嘉莉。
徐騰還是挺環保主義的,一直很注重無紙化辦公,所有人到齊,他給每個人都發送了一臺財團訂製的平板電腦,將自己的郵件集體發送給諸位,讓每個人先將郵箱裡的幾份報告看完。
利用這個時間段,徐騰想了一些其他的事情。
今天這個會議,有幾個人應該是到場的,但他們暫時還不是聯席合夥人,今年的二次年會中,他會在這幾個人中選出一位出任聯席合夥人……難度不小,誰都不服誰。
華銀財團在it硬件產業的投資,面板業的投資集中在京東方,芯片設計和存儲器集中在朗科集團,芯片代工、封測則集中在華芯國際。
徐騰現在想要整合出一家華騰電子集團,同三位董事長約談後,情況很不容樂觀。
很麻煩,三方都不想合併,合併也是可以的,必須由他們擔任華騰電子集團的董事長,大權獨攬。
從股份上來說,朗科集團的70%股權集中在華銀財團,問題不大,但在京東方和華芯國際,華銀財團的持股權都未能超過50%。
這件事,徐騰今年必須處理妥當,從今年開始,華銀財團在三大it硬件產業的投資也將大幅激增,因爲徐家和整個華銀財團都處於現金流極其龐大的狀態,非常適合擴大投資規模。
技術上受限制,即便花錢也未必能從國際上引入最先進的生產線,一直以來,徐家都是兩條腿走路,一邊費勁心思引入更好的生產線,一邊投資國內的芯片生產設備製造商。
這些都是國企,不是國企也扛不動這種長期虧損。
徐騰等了整整半個小時,一直在看着手錶,確信所有人都將這幾份數據報告看完,才終於開口,“我們過去總是很喜歡在每年確立一些固定的任務,比如併購年、地產年、金融年、汽車年,今年其實也差不多,主要就是兩件大事。一是電子科技產業,二是博安系的改革。”
“電子科技產業的問題,大家都看到了,形式還是很嚴峻的,面板產業目前基本是在向着六代和6.5代發展,我們的投資卻停留在剛搞定5.5代的水準。芯片設計、代工、封測和存儲芯片的業務,更加不容樂觀。我們在橫琴工業園的6代生產線,大致已經談妥,比日臺晚了一年半,真等到投產,恐怕是黃花菜都涼了,對此,我們也沒什麼好辦法。”
“至於博安系的問題,大家心裡更清楚。”徐騰將華銀財團在2008年的兩件大事,大致說了一番,“我們能不能做好這兩件事,暫時恐怕沒有人能說清楚。電子科技產業的幾位負責人,這一次都沒有到場,這個產業的事,我們外行就不急於討論了,今天就談今年兩件大事的另外一件,博安系的問題。”
徐騰剛說到博安系,鍾霖就忍不住皺緊眉頭。
博安系的問題,難啊。
最難的那個部分,徐家已經花了18億美元的代價搞掉了,乾乾淨淨,讓張麗英出局,在整個華銀財團不再持有任何股份,徹底清洗出華銀財團。
即便如此,剩下來的部分也依舊能讓鍾霖和趙丹陽束手無策。
這就是徐騰不喜歡讓鍾霖進入高層席位的原因,沒什麼大用,搞資本投資,這是鍾霖的專長,可這些事情,趙丹陽也能做,徐騰同樣能做。
徐騰真正要鍾霖負責的那些事,將博安系的高級合夥人和股東收縮一半,大量裁撤,以及對博安系的資產進行大規模的整理……這些都不是鍾霖能做好的。
這些事,也唯有徐騰能做到。
所以說,大權在握也不一定是什麼好事。
衆人一陣沉默,入閣,這是每個人的喜事,可既然是入閣了,列席財團的高層領導,那就拿出手段擺平各種問題啊。
怎麼擺平?
鍾霖怎麼擺平這些事?
徐騰並不是說看不起鍾霖,而是鍾霖最大的作用是在後面的階段,現在這個階段,鍾霖基本束手無策。
做事業,做大事,擺不平,也得想辦法擺平。
這就是職業經理人,這就是老闆,別的什麼六西格瑪呀,全部都是胡扯。
這不僅是做大事的道理,做小事的道理也是如此,能擺平事的老闆纔是好老闆,能處理問題的員工纔是好員工。
這個事,徐騰最有把握擺平,可他就看着鍾霖,意思很明確,必須要鍾霖擺平。
擺不平,那就對不起了。
內閣,高層,華銀財團的大老闆……這些位置不是那麼好做的。
會議室裡一陣靜悄悄,事態的發展正如所有人的預料,比之徐總,徐騰這位新老闆的要求近乎變態。